衆人安靜地聽着福伯的敘述,連命運那孫子跟死太監也沒有打斷他的話,我們是因爲好奇,想從福伯的品中知道我前世的事情。
而他們,則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五十年前,福伯還只是龍虎山的一個普通弟子,門裡出了一個叛徒,年少輕狂的他接受了清理門戶的任務。然而,在那個動盪的年代,道士是一個見不得光的職業,所以就算福伯身懷奇技,初下龍虎山的他依舊四處碰壁。
用他的原話說就是,那時候的他別說完成任務了,還有好幾次差點被活活餓死。好在福伯是有真本事的,他用自己的能力幫助了不少人,也得到了回報。
雖然這回報跟他付出的不成比例,但他也憑藉着這微弱的回報活了下來,大江南北地尋找着自己的任務目標。幾經波折之後,他終於找到了那個叛徒的線索,跟隨着線索一路南下,卻被那叛徒給發現了,兩人展開了一場生死大戰。
福伯雖然天資過人,道法了得,但是初出茅廬的他卻被對方暗算,就在生死悠關的關頭,我的前世出現了,因爲看不慣那叛徒的行爲,便出手相助,其實也說不上出手,因爲前世只是隨手紮了一個紙人,出手收拾那個叛徒的,其實是那一隻紙人!
聽到這裡,除了命運之外,在場之人無不震驚,就連書僕那老不死也是的臉驚駭之色,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人強到如此地步?
“他。。。”華子想要說些什麼,看了我一眼之後,頓了一頓,改口問:“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是啊,這麼了不得的人物,到底是誰?”夏豐碩也問道,但兩人的語氣卻是差別很大,或許是在夏豐碩看來,只要福伯說出我的前世的名號,他一定有聽說過,畢竟那麼厲害的人物,在歷史上也不多見。
福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讓我叫他叫你扎紙陳,因爲他說他只會扎紙。”
“扎紙陳?”夏豐碩撓了撓頭,顯然是沒聽說過這號人,其它人也是一臉疑惑,而我,卻是想起了一個故事。一個關於冥婚,關於大紅棺材,關於烏家村的故事!
故事裡的那個人,收養陳的手藝人,就叫扎紙陳!他竟然是我的前世?還是說,這只是一個巧合?
想到這裡,我連忙問福伯:“福伯,你說的那個扎紙陳,你是在哪遇到的?”
福伯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在一個叫陳家村的地方,離你的祖村,只有數工裡的路。”
我的腦袋“轟”的一下,我的祖村附近只有一個村子有人姓陳,就是爺爺故事裡的那個陳家村!也就是說,爺爺故事裡那個手藝人扎紙陳,其實就是我的前世!
“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知道了嗎?”我想起當初去求福伯的情況,心中猜想,是不是因爲認出了我就是我前世的轉生,所以福伯纔會一而於地幫我,但福伯卻再一次搖了搖頭。
“沒有,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竟然沒有發現,按理說我是不會發現不了的。”福伯臉露茫然之色,看起來不像作假,他補充道:“我是後來知道了烏天明所做的事情後,推測出來的。”
“他做了什麼事情?”
福伯用一種我前所未見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後再一次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你的哥哥,烏聖堂,其實就是你前世的養子,陳。這樣說,你明白嗎?”
“什麼!?”此言一出,頓時傳出了幾人的聲音,包括我。但我的這一句“什麼”表示的是我的震驚,而其它人,則是疑惑,夏豐碩苦笑着說:“福伯前輩,你說的什麼?我怎麼沒能聽懂啊?”
“我也是,這什麼意思啊?太亂了。。。”
衆人紛紛表示不解,但我卻是像是捉住了什麼關鍵點,福伯說我之所以會天生身懷法眼,是因爲爺爺強行改變了命運,而他改變命運的方式,是將一個註定要輪迴百世體驗人間疾苦的聖人強行留在這一個輪迴裡。
而爺爺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爲我的前世讓爺爺這樣做的,爺爺只是還給我的前世一個承諾,我分不清這些事情當中,哪些是因,哪些是果,但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我的前世跟爺爺一定有一個約定,而這個約定無論造成了什麼樣的局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爲什麼要有這個局面出現,也就是說,憑着現在所發生的一切,我們就能推斷出爺爺,還有前世的那個我,所謀劃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目的。
於是我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有的人陷入了沉思,而有的人卻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只有命運一個人,臉色兀自一變。
我微微一笑,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福伯,你說的那個被強求在這個輪迴裡的聖人,就是我的哥哥,對嗎?”
“嗯,我的猜測是這樣的,他就是陳,陳的身份你們或許不是十分熟悉,但是他還有一個衆所周知的身份。”
福伯說着,有點戲謔地看了我一眼,接着道:“他是來自東土的大唐聖僧,唐三藏。”
“大唐聖僧?”
“唐僧!?”
“你說我哥哥是唐僧轉世!?”
“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烏聖唐,除了借用了你們烏家的姓氏,他的名字當中的兩個字都在暗示着他的身份,烏天明早就看穿了一切,所以纔會給他起這麼個名字,也就是說,烏天明在做這一切之前,就知道了結束,也明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隨着福伯的話落下,狐仙堂中再一次陷入了詭異的寂靜當中,除了在場之人略顯沉重的呼吸聲,再無半點聲響。
我靜靜地看着不遠處的命運,他的臉色一再變幻着,這讓我確信,他口中自詡的無所不知,其實是吹出來的,顯然,關於哥哥的身份他就不知道,他可能知道哥哥就是陳,是被爺爺用灰衣斂魂術救下來的,但是,他卻不知道,陳就是唐三藏的轉世!
看得出來,他對這一點十分介意,而且並非是因爲這一點出乎了他的意料,打破了他“無所不知”的範疇,更有可能是,這一點的本身,就對他存在着威脅。
所以當我看到命運的表情變幻時,我就斷定,我的那個推斷雖然大膽,但是,卻是最有可能成爲事實的猜想:爺爺還有前世的我,謀劃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命運。
想到這裡,我朝命運笑了笑:“你一直不出手,不是因爲胸有成竹,而是因爲你在等,等我爺爺的到來,對嗎?”
命運愕然地擡着看了我一眼,像是要從我臉上看出花來,但是結果顯然不如他所料,所以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但最終,他還是點了點頭,承認了我的說法,這相當於變相承認了我的推斷,這樣是場烏天明與命運之間的博弈。
“那麼現在,你還會覺得這是個正確的選擇嗎?”我輕輕一笑,問道。
“爲什麼不呢?”命運也笑了:“自古以來,想對付我的人難道還少嗎?從你在歷史課上學到的歷史開始,哪一代的君王不是想逆天改命?有幾個梟雄會願意臣服在命運的腳下?可又有誰能做到?”
“我爺爺就做到了。不是嗎?”
“他只是擺脫了命運的糾纏,但是,他想的是消滅命運,所以他註定會失敗。”命運的臉上重新出現了奪人心魄的自信之色,這句話看似是在說服我,但卻也成功地說服了他自己。
是說服,不是欺騙,因爲我也覺得,命運是不可能被消滅的,只要這個世界還有人,就會有不滿,就會有人抱歉上天的不公,命運就會誕生,而人,就會被籠罩在命運的巨掌之下。
命運的話證明了我的推斷,卻讓我開始懷疑我的推斷,命運,真的能夠消滅嗎?爺爺耗盡一生的心思,不可能去做一件沒有結果的事情吧?
我不知道,爺爺的打算從來都不是我可以看得透的。
但我清楚一點,那就是如果我的推斷是真的,那麼現在,已經是要收網的時候了,也就是說,今天爺爺一定會出現,只要他來了,一切的真相,將會被解開。
想到這裡,我反而不着急了,我理解了命運的心態,跟他一樣,給自己找了個地椅子坐了起來。
“烏封,你。。。”
“別瞎站着了。坐吧。”
我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邊已經泛起一絲金黃的色澤,夕陽即將西下,大地將會迎來新一輪的黑暗,而這一次的黑暗,或許無比漫長:“這個夜晚會很漫長,站着會很累的。”
命運饒有興致地看了我一眼,也示意讓書僕自己找個位置坐下,其它人見狀,也不再多問什麼,紛紛就坐,只是我們兩夥人的陣營沒有因爲落坐而改變。以書僕、懷張玉宏爲首的一夥命運的追隨者坐在堂中左側,與右則的我們遙遙相對。
中堂之上空無一人,只有映照進來的黃金色霞光,在地上安靜地等待着黑暗的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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