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迅速起身, 衝出房間,看到了大廳裡讓人驚愕的景象。
阿娜身體漂浮在半空中,俯視着大廳裡的衆人。
崔無敵又怒又急, 衝她小心翼翼的道:“你先下來行嗎?”
阿娜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許不解, 她甚至歪了歪頭。
崔無敵微微弓着腰, 陳懇的看着她:“你下來, 我給你削蘋果好嗎?小兔子蘋果。”
阿娜突然皺了皺眉, 她飛快的掃視了一眼大廳裡的所有人,然後神情慢慢地緩和了下來。
就在她快要落地的時候,一個人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
阿娜周身氣勢驟然一變, 掙開崔無敵重新升上半空中,伸出一隻手就向那個人掏去!
瞿素剛一出現, 就看到阿娜衝自己撲了過來, 頓時一個閃身消失在了原地。
阿娜撲了一個空, 霎時轉身環顧四周。
瞿素的身影直接出現在了她的身下,她使勁掄臂抓住了阿娜的腳, 一咬牙怒吼一聲把她拽了下來。
阿娜一聲痛呼重重的摔到地上。
崔無敵上前憤怒的拉住瞿素的胳膊把她拽過來,指着她的鼻子怒道:“你他媽有病啊!”
瞿素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在她背後,阿娜撐着地面的左手悄悄的泛起一陣白光。
空氣中出現了類似劍出鞘的幾聲輕響,透明的屏障從天而降,幾下蓋出一個結界, 將阿娜困在其中。
簡書乾脆的收手, 對崔無敵道:“冷靜。”
崔無敵警告似的瞪了瞿素一秒鐘, 才忿忿的放手。
王筱筱走上前去, 看着困在結界裡的阿娜, 久久未語。
阿娜始終含恨一般望着瞿素,看得人心裡一驚。
王筱筱道:“她的情緒閾值變得很低, 十分容易被激怒,應激反映下降,又變得非常遲鈍。”
戴強推了推眼睛,十分不解:“她爲什麼總對瞿素有這麼大的敵意?”
“可能因爲她是第一批的人,”王筱筱回答道:“她現在的情緒都很原始,行爲全憑本能,大概是第二批的人對第一批與生俱來的敵意……我瞎說的,其實我什麼都不知道。”
“應該就是這樣,除此之外沒什麼解釋。”簡書道:“不能這樣下去,她現在很危險,她的能力又變強了。”
崔無敵沉默的看着他。
簡書抿了下嘴,看着他的眼睛誠懇道:“看清局勢,大局爲重,OK?”
崔無敵最終只能妥協,說道:“OK。”
王筱筱下了結論:“那就轉到候審室,那剛裝修,條件挺好。”
這件事算是暫時解決,簡書衝裘梟難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滾蛋了。
於是新編隊員的事情,也算是暫時解決。
他們似乎陷入了一個僵局,所有事情都像是塵埃落定,但事實上,所有事情都是懸而未決。
裘梟難在走廊裡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卜天。
卜天擡起頭來迎着他的目光。
裘梟難問道:“怎麼不進去?”
卜天眯了眯眼睛,感覺有點難受,答道:“沒帶鑰匙。”
裘梟難看了一眼他的房門,只想了半秒鐘便直接伸手把他扶了起來,卜天的腿早已經麻了,一下站立不穩栽倒他懷裡。
裘梟難扶住他,然後掏出自己的鑰匙開了隔壁的門,把他帶了進去。
他抓着卜天的一隻胳膊,讓卜天坐在了自己的牀上,然後轉身取了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他。
卜天安靜的接了過來,握在手掌心裡。
裘梟難隨手把牀上的衣服扔在一邊,坐在他的身邊。
卜天問道:“你捱罵了嗎?”
“沒有,”裘梟難道:“他找我有別的事。”
卜天‘哦’了一聲。
裘梟難想了又想,最終還是伸出手,環住卜天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卜天便乖乖的把頭枕在他的肩上。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沉默着坐了很久。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去,屋裡的光線變得昏暗。
卜天終於道:“我困了。”
裘梟難拍了拍他的肩膀:“睡吧。”
他拉着卜天站起來,然後簡單利索的鋪了鋪牀:“你睡裡面?”
卜天沒有回答,直接脫了鞋躺到了裡面。
裘梟難在黑暗中用右手壓住自己的左肩使勁的晃了幾下,緩解一下痠麻,然後也脫掉了鞋。
兩人並肩躺在一張單人牀上。
卜天的精神已經十分疲憊,但他發現自己根本睡不着,他弓起身子把頭慢慢地滑下枕頭,抱緊自己的胳膊。
裘梟難突然起身,在黑暗中找到了自己的手機打開手電筒。
卜天眯着眼睛看他,裘梟難在手機的燈光中注視他道:“看着我。”
他的聲音十分低沉,帶着些蠱惑般的語調,在卜天的耳邊打了一個響指道:“看着我,你很困了,你該睡了,我說完1,2,3,你就要馬上睡。”
“1。”
“2。”
“3。”
說完他又在卜天的耳邊打了一個響指,
這是培訓時學得一些基礎催眠的小把戲,不需要控制時間波動,因此聽見了“3”的瞬間卜天閉上了眼睛,昏睡過去。
裘梟難在黑暗中看了他片刻,關上了手機的燈光。
這晚,卜天又做了一個夢。
他看到了阿娜猶如救世女神一般飛昇至半空中,在血肉淋漓的戰場上將一具具喪屍化爲白骨,這現世仿若修羅場,每一寸的空氣中都充斥着死亡和鮮血。
第七小組的人只能站在下面看着阿娜。
阿娜的雙手拼命收緊,從嗓子眼裡壓出了一聲讓人驚恐的低吼,她的瞳孔慢慢覆蓋上一層黑色的霧氣,方圓百里所有植被一齊枯萎下去。
從喪屍和植物身上慢慢地飄出一絲絲白氣,它們飄飄揚揚的向上升起,彙集在半空中組成一道巨大的白霧,然後流向阿娜的頭頂。
阿娜閉上眼睛,攤開雙臂,讓所有的白霧流進自己的天靈蓋。
這盛大詭異的景象,讓所有人都不由得頭皮發麻。
當所有的白霧都吸收完畢,肉眼所見的所有事物似乎都蒙上了一層黑氣。
枯草叢生,白骨遍地。
阿娜睜開雙眼,緩緩落地,她用完全漆黑的眼珠看着前方,然後黑色漸漸退去,變成了本來的樣子。
卜天前後看了一眼,這次第七組少了很多人。
他們坐着一輛越野穿過山野和城市,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種默契的沉默。
瞿素不在,他們只能自己回到管理局。
在夢中他們路程過半的時候,卜天的夢境突然停止,他醒了過來。
日光投過窗簾的縫隙射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睛有些疼,眨了兩下適應光線,這個時候才聽見了手機的鈴聲。
系統默認的來電鈴聲,是裘梟難的電話。
卜天趴在牀上姿勢不變,伸出手在枕頭底下找了半天,終於摸到了他的手機,拿起來看了一下,是王筱筱。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接,但也沒有放下,就拿在手裡。
鈴聲終於停了下來,不到三秒鐘,王筱筱再次打過來。
門突然被打開,裘梟難拎着早飯走進來,看到他手裡的手機,隨意問道:“誰打來的?”
卜天:“王筱筱。”
裘梟難把早飯放到桌上,然後走過來接起了電話。
卜天自己起身穿鞋,去衛生間洗漱。
“上午嗎?”裘梟難一邊打電話一邊探出頭對卜天道:“左邊第一個抽屜有新的牙刷。”
卜天隨意的應了一聲,聽見裘梟難對王筱筱道:“上午沒事,可以,我一會過去。”
他從第一個抽屜裡拿出一支藍色的牙刷,用手掰開他的透明塑料罩,一擡頭就看見自己了鏡子裡的自己。
紅腫的雙眼和雜亂的頭髮,看上去遜爆了。
隨意收拾好自己走了出去,裘梟難已經擺好了筷子:“吃飯,一會兒跟我出去。”
卜天:“去哪?”
“阿娜今天的狀態不錯,”裘梟難幫他把椅子拉出來,然後坐在旁邊:“王筱筱讓我們去看看她,說不定對她的情緒有點幫助。”
卜天坐到桌邊,拿起了杯狀豆漿吸了一口,道:“我昨天夢見阿娜了。”
裘梟難動作一頓,問道:“夢到她什麼了?”
卜天咬了兩下吸管,又深深的吸了一口豆漿,纔開口:“我們出去打喪屍,瞿素、崔無敵、陸浩都不在,阿娜飛到半空中,把所有喪屍都弄死了,她還能吸收那些喪屍和周圍的植物的——精華吧,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反正她吸完了,那些東西都死了。”
裘梟難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陷入了思考。
卜天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知道拿這個能力怎麼辦,你決定吧,如果你想告訴簡書就說,不想告訴就算了,我隨你的。”
裘梟難把一根油條夾給他,然後道:“你還記得葛玲玲嗎?”
卜天想了一下,道:“她扇了我兩巴掌。”
“……就是她,”裘梟難道:“她就有一定程度的預知能力。”
卜天:“她不說自己的能力是快進嗎?”
“閃進,”裘梟難更正道:“其中之一,她也有預知能力,只不過她自己不愛說這個。”
裘梟難:“她是第三組的人,跟着我們出過一次任務,在去我們去雲南之前,她失蹤了。”
卜天不解:“爲什麼?”
裘梟難面色平靜的道:“因爲預知的能力實在太過於誘惑了,管理局想用她做更多的事,第二批的人也想要得到她。”
“有多大的力量,就要承擔多大的責任,無論是什麼時候,能力永遠都是所有人追捧的東西,有人想要挖掘你的能力,因爲覺得你還有更大的用處,有人想要毀掉你的能力,因爲你太過出色,還有人,會要了你的命,因爲你擋了別人的路。”
裘梟難看着卜天,認真的道:“所以,我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能力。”
卜天看着手裡的紙杯,低着頭道:“可我之後會做更多的夢……”
裘梟難摸了摸卜天的頭髮,立下了一個英雄的承諾:“我會保護你到最後一刻,直到你必須站出來的那一天。”
“在那之前,”裘梟難道:“所有的結果,都由我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