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死城, 天空陰沉沉的壓下來,蛛網交纏,喪屍遍地。
三五隻喪屍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蕩。
一個女人踩着長筒靴款款走來, 皮衣皮褲包裹着玲瓏有致的身材, 風韻十足。
喪屍聞到了活人的味兒, 頓時興奮了起來, 拖着僵硬的腿腳向她跑過來!
女人突然呲着牙衝它們嘶喊了幾句, 喪屍們頓時退卻,不敢向前,原地踏着腳步, 也不捨得放棄這塊肥肉。
女人擡起手腕清脆的打了個響指,幾隻喪屍瞬間被打倒在地。
她整了整衣服, 看了眼手錶。
一聲嘶吼從地底傳出, 女人輕輕地挑了挑眉。
……
山崖下燃起熊熊大火, 站在懸崖邊上的衆人的臉被火舌的光芒打的晦暗不明。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汪晟山笑道:“你的麻煩還很多, 不打擾你了。”
王雪轉過頭,冷冷的看着他。
陸浩上前一步,眼裡飽含着怒意與悔恨:“你爲什麼這麼做?!”
第七組的人均是怒火中燒,戴強摔了手中武器,指着她道:“你他媽是不是神經病!”
王雪面無表情:“不然呢, 等着她把你們吸乾飲盡, 讓你們暴屍荒野你們就樂意了嗎?”
陸浩上前攥住她的衣領把她拎起來:“可是你直接打死了她!她是我們的隊友!她是來幫你的你有沒有點良心!”
王雪一張嘴, 一口血直接吐了出來, 被他拎着, 滿口血漿直接嗆進了喉管,一陣猛咳, 鼻子裡也噴出來血花。
陸浩狠狠地鬆開她。
劉易斯向下遠遠地望了一眼,看到了一個黑點,衝汪晟山使了一個眼色。
汪晟山道:“回見。”直接帶着人便走。
王雪從喉嚨裡憋出:“不能——讓他們走。”
卻沒有人動。
王雪含恨閉了閉眼睛。
一行人傷勢慘重,甚至折損了數名隊員,然而這場鉅變帶來的不光是毀滅性的打擊,還有管理局內部前所未有的矛盾。
卜天坐在窗前,對着鏡子慢慢地用酒精棉擦拭自己臉上的燒傷。
裘梟難進來,咳了一聲,站在門口。
卜天沒搭理他。
裘梟難猶豫了片刻,有些侷促的走過來:“我幫你擦。”
卜天擡眼掃了他一眼,裘梟難瞬間慫了:“我錯了。”
卜天把酒精棉遞給他,裘梟難千恩萬謝如接聖旨,傾過身子來慢慢地給他擦拭。
兩人距離極盡,卜天輕輕地闔上眼瞼,裘梟難的呼吸盡數撲在他的臉上,一陣曖昧的沉默。
裘梟難手上的動作漸漸地慢了下來,劃下來扶住他的肩頭,輕輕地湊上去。
卜天突然凌厲的一擡眼,他立馬不動了。
卜天:“擦完了?擦完了收拾起來吧。”
裘梟難:……
卜天率先站起來,大大咧咧的躺回到牀上。
裘梟難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只能認命的收拾起桌上的燙傷藥,把棉籤和酒精棉扔進垃圾簍。
一轉過身,卜天已經盤腿坐直了身體,一臉嚴肅的看着他。
“……”裘梟難的一身傲骨全丟到了平行宇宙了,就差跪下來了,認認真真的道:“我錯了。”
卜天:“我不想跟你生氣,咱倆能在一起挺不容易的,現在這個世道,說不定哪天我們就死了,我不想把時間都浪費在置氣上。”
裘梟難:“你說得對。”
卜天眼神犀利:“我不攔着你當英雄,如果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你就先把我弄死,然後你再去,我不怕你笑話我,我在這世上沒什麼牽掛了,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你記住這句話,下次辦事的時候想着點。”
裘梟難抿了下嘴脣,上前蹲在了他的面前:“能親嗎?”
卜天閉上眼睛,傾下身子輕輕地把脣印了上去,裘梟難抱住他,將他拉在了自己的懷裡,狠狠地與他癡纏。
“我愛你。”裘梟難道:“對不起。”
卜天:“沒有下次了。”
裘梟難:“沒有下次。”
裘梟難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臉,皺着眉頭。
卜天自己也隨意的摸了兩下:“好像不會落疤。”
裘梟難:“王筱筱怎麼說的。”
卜天:“她忙死了,這藥都是我自己問醫務室要的。”
裘梟難笑了笑:“要先給王雪接好下頜骨。”
卜天卻沒笑出來。
兩人想起管理局的現狀,頓時都有些沉重。
卜天:“第一批想要幹嘛?他們就想把這趟水攪渾?”
裘梟難猶豫了一下道:“……他們應該只是想要阿娜。”
卜天不解的蹙着眉頭。
“阿娜是當着我們的面吸收的喪屍的能力的,而且不止一次,”裘梟難道:“我們都知道,喪屍的精血我們是不能碰的,但是到了阿娜身上,我們就都忽略了這一點。”
裘梟難:“因爲她太強大了。”
卜天:“如果他們想要阿娜,爲什麼不趁着他們離開管理局的時候下手?”
“因爲那時候的阿娜沒有變異,”裘梟難輕輕地道:“阿娜與喪屍王,缺一不可,得到喪屍王,就得到了這世上的喪屍的力量。”
卜天:“那管理局……”說到一半,他突然就明白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突然一陣惡寒從腳底爬起來,一直竄到手指尖兒。
“阿娜被關進實驗室裡好幾天,”卜天攥住裘梟難的衣袖:“他們不可能一無所知。”
“是的,”裘梟難道,:“我懷疑——你那次生病,其實只是他們的一個把戲。”
事情到這裡基本已經理清了,第一批想得到阿娜,管理局想毀掉阿娜。
這一局,管理局贏了。
卜天坐在牀上,久久未語,消化着這個讓人遍體通寒的消息。
半晌,他突然問道:“你什麼時候想到的?”
裘梟難:“阿娜快死的時候。”
“……所以,”卜天看着他:“你想到了王雪不會留下她的命,才和瞿素把她打昏,你想把阿娜交給第一批,是嗎?”
裘梟難:“不……我是怕你死,她已經失控,很可能吸乾了所有人,我很怕……你死在我面前。”
卜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雙手微微的顫抖着撫上他的手,裘梟難反手攥住,一觸是一片冰涼。
“怎麼辦?”卜天擡眼去求助地看着他:“我們怎麼辦?”
裘梟難與他而言亦師亦友,亦父亦兄,他強大,聰明,永遠冷靜自持,這讓卜天不自覺的依賴他,想讓他來指點自己每一條難以抉擇的路。
似乎只要是他選擇的,就一定是對的。
裘梟難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髮,沉靜道:“你知道,管理局爲什麼這麼做嗎?”
卜天:“因爲阿娜就像一顆定時炸彈。”
“核武器更確切一點,”他很快又反駁了自己:“誰得到了就擁有了絕對的能力。”
裘梟難:“所以,站在管理局的立場上,這個選擇沒有錯,只是,太過絕情。”
卜天:“他們利用了我們。”
裘梟難:“因爲如果我們知道了,一定不會配合。”
卜天啞口無言,只能沉默。
時勢造英雄,可時勢也造了數以萬計的沉重的犧牲。
卜天只是一個大學生,甚至連大學還未上完,他滿身的書卷氣,初出茅廬屁也不懂,一腳踏進管理局的時候,以爲這就是正義與忠誠。
現在突然明白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絕對的正義,也沒有絕對的忠誠。
當天枰架在了末世的脊樑上,誰輕誰重,誰是誰非,難以言說。
崔無敵雙手青筋暴起,滿頭大汗的困在一張牀上,聲聲嘶吼從胸腔擠壓而出。
他轉過頭去,看着櫃子上那一罐血液。
劉易斯輕慢的道:“加油。”
葛玲玲穿着高筒靴子上前邁了一步,看了眼手錶:“快點,我趕時間。”
“快不了,”劉易斯道:“快點他就要死了。”
放在櫃子上的那罐血液慢慢地分層,一層淡藍色的液體沉在最下,上面浮了一層暗黑色的油。
一根管子一頭插在罐子裡,另一頭插在了崔無敵的胳膊裡。
崔無敵一陣劇烈的掙扎,身上的汗將衣服溼透,終於折騰不動,虛弱的倒在牀上。
葛玲玲嘖了一聲,問道:“何故呢?”
劉易斯斜了她一眼:“問他幹什麼?”
葛玲玲翻了個白眼:“停下你總以爲我要勾引你男人的想法吧,老孃飢渴成什麼樣了纔會跟你搶男人?”
劉易斯:“他一會兒直接過來,你不想勾引他最好自己回去。”
葛玲玲翻了個白眼:“滾。”
罐子裡的液體盡數被壓進崔無敵的身體裡,崔無敵的皮膚下的血管慢慢的透出黑紫色,他猛的睜開眼,一團黑霧。
“差不多了。”劉易斯道。
崔無敵一把掙脫開身上的禁錮,直接從牀上跳了起來,他周身散發着令人恐懼的強大氣場,冷冷的掃了一眼他們兩個。
葛玲玲:“我覺得不太對勁。”
話音未落,崔無敵的身影驟然出現在了她的身前,扼住她的喉嚨將她直接扔在了牆上!
劉易斯拎起了身邊的一根鐵棍,崔無敵頭也不回,一胳膊伸出,手掌一翻狠狠攥緊,劉易斯像是被抓住了心臟一般,直直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