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腦似乎在高速運轉，然而他又似乎什麼都沒想，就這麼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看了不知多久。
門被輕輕地敲響了，三下，不多不少。
卜天反應了一會，才道：“進。”說完纔想起來對方進不來，要自己去開門。
卜天有些恍惚地穿鞋開門，裘梟難道：“還沒起？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卜天：“不不不，我起晚了，其實我早醒了。”
“那好，收拾收拾下樓吃飯吧。”裘梟難微笑。
“馬上，給我三分鐘。”
從崔無敵的眼神中卜天感覺三人可能已經等了他有一陣子了，卜天十分過意不去。
裘梟難道：“去吃早茶吧。”
內蒙沒有早餐館，早茶館倒是很多，卜天不太清楚兩者有什麼區別，隨便進了一個店之後幾人輕
車熟路地點了一壺奶茶，一盤牛肉包子和些果子。
飯上來之後，裘梟難把像油條一樣的果子條撕碎了扔進奶茶裡，卜天有樣學樣，覺得新奇得很，
肚子飽了，他的那些鬱悶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卜天想，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幾人吃過早飯後繼續上路，仍然是裘梟難開車。
裘梟難在開車的時候，一隻手把着方向盤，另一支胳膊架在敞開地車窗上，手扶着下巴，卜天總
覺得他的手裡少了一根菸，似乎是因爲氣質的原因，他做什麼都獨有風情。
也可能是單純的因爲卜天看裘梟難的時候似乎加了濾鏡……
大會道：“先去哪啊，先去阿娜那吧，她像是有事要跟咱們說。”
崔無敵咋咋呼呼的道：“本來也該先去見見人，最近這麼多事，應該好好開個會商量商量，告訴阿娜咱們中午到，把人都聚一聚，再說別的事。”
大會便在後面打電話。
卜天什麼也沒問，也沒打算問，而裘梟難卻主動告訴他：“咱們去見另一批咱們的人，咱們的人就集中在兩個人地方，Ｂ市和內蒙。”
卜天其實覺得這些無所謂，但他還是表現的很關心的樣子，點了點頭。
大會的電話已經打通了，頗爲熟絡地招呼着，崔無敵嚷嚷道：“準備點飯！”
大會道：“是是是，是無敵，他讓你準備飯呢。”隨後又是一陣閒扯。
卜天窩到車座裡，頭偏在車窗上。
裘梟難看了他一眼道：“又暈車了？吃藥了嗎？”
卜天點了點頭道：“吃了，沒事我睡一會。”他也不好意思說是讓大會嚷嚷着一陣噁心。
裘梟難道：“把頭擡起來。”
卜天不明所以，還是照辦了，裘梟難把自己那面的車窗升上去，又把卜天那邊的車窗降下，涼爽
的風直吹着卜天的額頭，讓他頓時一陣舒爽。
裘梟難道：“靠車窗上不顛地慌嗎？”
卜天靦腆的笑笑：“沒長骨頭，就想倚着點什麼。”
裘梟難無奈的看着他，笑了笑，他眼紋泛起，看上去格外的溫柔，不經意透露出的硬漢柔情格外迷人。
卜天被他帥了一臉。
他對於前路一片迷茫，卻總覺得自己有一份不合時機的坦然，儘管前路已有了不平坦的徵兆，
他還是平靜，不期待也不恐懼。
卜天中午在一家蒙餐館前見到了阿娜，是一個時髦的年輕女性，一頭羊毛卷的長髮厚厚地披在肩
上，親切可愛。
阿娜一把抓住離得最近的大會，一邊打招呼道：“你們可算到了，上午打電話的時候我就讓海日
把飯店訂上了，怎麼現在纔來？——這個是誰啊？”她視線轉到了卜天。
卜天道：“你好，我叫卜天。”
裘梟難道：“我找來幫忙的，進去說。”
阿娜便對卜天道：“快進來吧，進來說！”
進了包間，卜天發現其實人很少，只有四五個，其中有兩人，正是夢裡的那兩個陌生人！
卜天感到心裡的事情又放下了一樁。
因爲卜天在，衆人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紹，然後大會開口道：“唉，實在是欺人太甚！咱們這口氣
就忍了？”
然而卜天卻覺得他是在不像是會生這麼大火氣的人，倒像是故意在共情引起好感。
果然，一個精瘦的男人狠拍了下桌子，他剔着寸頭，看上去十分精神也十分年輕，卜天想起來，他叫陸浩。
陸浩咬牙道：“這次必須整他。”
卜天自娛自樂地想：好啊，可是整誰？
可週圍的人的表情卻都很嚴肅，就連阿娜都不笑了。
裘梟難道：“‘第一批’那些人這次已經不是和我們過不去了，讓普通人無故受累，這就是大
錯。”
卜天又想：可是普通人不都是蟲嗎？還有人權？
一個叫戴強的年輕人道：“還是先把他們的機器找出來吧，那個東西一天不找出來，咱們就一天
不安生。”卜天看他感覺親切得很，因爲他穿着大Ｔ恤，帶着框架眼睛的標配就像個大學生。
崔無敵好像格外不待見大學生，嗤道：“能找的早找出來了，不然我們這麼長時間幹什麼呢？剩
下的都是不能找的了，國外那些咱們管都管不了，隨他們媽的便。”
卜天想：這是個國際案件啊？是國際聯手了，還是單方面非法運營啊？好多問題搞不懂，心好
累。
崔無敵覺得無趣的很，翻手間把杯裡的茶水沸了又冷卻，冷卻又沸了，熱氣斷斷續續地升起又滅
掉，卜天道：“我們的技能只能熱咖啡嗎？”
崔無敵似乎覺得他這個問題沒有營養，理都沒理卜天。
卜天討了個沒趣也不尷尬，也拿了自己面前的杯子像崔無敵一樣熱來熱去。
陸浩看了，突然站了起來，可沒等他站穩他的身影已然不見！
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坐在了卜天身邊的椅子上，嘴裡還叼着根牙籤。
儘管已經增長了些見識，卜天還是爲親眼所見嚇了一跳。
陸浩道：“我是‘光速’”
卜天非常捧場道：“好帥。”
陸浩酷酷的笑了笑。
戴強也伸出手，直接把一隻打火機固定在了半空中，道：“我是‘凝固’，額……但我的能力不
強，固定的時間和固定的東西的重量也不能過大。”
角落裡一個叫顧一帆的男人一直沒說話，他中等身材，國字臉，看上去就像個老實人，坐在那裡
一直默默地聽着，此時也伸出手來道：“我是‘囚牢’，和戴強的能力有些像，但我主要是可以
將人困在單位時間內不能動彈，在這個期間他就如同武俠小說中被定身了一樣。”
這樣說着，卜天已經感到一陣壓力撲面而來，他渾身上下如贅千斤，四肢亦被緊緊鎖死。但這種
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卜天道：“……真的，厲害。”
顧一帆老實巴交地笑了笑，看上去十分和善。
阿娜道：“一帆是我們中能力最帥的了。”
卜天便想：那裘梟難呢？
可他並不顯露心思，只是問道：“那你呢？”
阿娜有些靦腆地笑了，道：“我和你一樣都是‘輪迴’”
戴強道：“阿娜能起死回生。”
卜天一驚：“真的嗎？”
阿娜道：“嗯，其實這也沒什麼，‘輪迴’是最常見的能力了，在‘輪迴’之下又有許多分支，
我能讓動植物回到死亡之前的時間，卻不能改命。”
裘梟難補充道：“你和無敵是物理輪迴，能讓有形的物體輪迴，也可以讓其他能力者發出有形的能力波消散。”
“你們的能力可以讓他們的狀態保持很長一段時間，比生命輪迴持續時間長範圍廣。”
卜天點點頭，也不知該說什麼，事實上他現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想法。
幾人一番介紹，卜天真正理解了‘打開新世界的大門’是什麼感受。恍惚中就吃完了一頓飯，聽
他們對話聽得雲山霧罩，感覺智商破了新低。
飯後幾人很有默契的各自上車，顧一帆道：“我送戴強。”
衆人沒有異議，阿娜開來一輛車，衝卜天道：“帥哥，上車。”
卜天看了一眼裘梟難，見對方並沒有異議，便開車門上去了。
裘梟難敲了敲車窗，卜天趕緊放下來，他卻不看卜天，對阿娜道：“別太瘋了，他暈車。”
阿娜眨眨眼睛，算是答應了。
由於卜天坐了阿娜的車，陸浩便去了裘梟難那一邊，幾人找好了位置，便直接上路。
卜天問道：“我們這是去哪？”
阿娜道：“去鐵皮房。”
又是鐵皮房？卜天一愣，問道：“我們都在那落腳嗎？”
阿娜道：“我們在常活動的地方都建了鐵皮房，所有人都可以住在那，戴強還在上學，十一點之
前要回學校，等一帆送完了他也會回去。”
卜天哦了一聲，以示明白。
阿娜又道：“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招過新人了哦。”
卜天：“爲什麼？”
阿娜：“因爲沒有覺醒者了，可能這世上鰥寡孤獨不多吧。”
“……什麼意思？”卜天問道。
阿娜：“你不知道嗎？所有的覺醒者，無論第一批還是第二批，要麼是孤兒，要麼是父母早喪，都是無牽無掛的人。”
卜天震驚道：“爲什麼？”
“因爲我們隨時可以爲了信仰去死。”阿娜冷靜道。
卜天：……
“可我父母……”卜天猶豫着開口。
阿娜：“父母健全不是更好嗎？這又不是硬性要求。”
卜天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道：“那裘梟難他也是嗎？”
“這個你要自己去問他，”阿娜看了他一眼道：“他願意的話會告訴你的。”
卜天重新窩回在車椅上。
原來，這種左右他人命運的人，也早早便被命運左右了。
這世上的事情究竟是好還是壞，恐怕不能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