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天並不想露出太多底牌的，但顯然，這是行不通的。
向來是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這個道理卜天懂。
葛玲玲道：“你清醒多久了？”
卜天姑且將自己開始渾沌的時候當成她口中的清醒，道：“兩個月。”
崔無敵一臉別逗我：“你在B市吧？”
卜天點了點頭。
崔無敵求贊同地衝葛玲玲道：“B市是難哥的區域，他就這麼晃盪了兩個月？在難哥眼皮子底下？？”
你乾脆把你難哥拿根香供起來吧，你難哥還不是沒能清除我的記憶，卜天想。
葛玲玲白了他一眼繼續道：“怎麼發現的？”
卜天衝她笑了一笑，眉眼間有些大家約定俗成的狡黠。
葛玲玲懂了，身子向後一傾道：“你想要什麼？”
卜天道：“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變天了。”葛玲玲看了眼窗外的車水馬龍道：“現在就算你不想知道也不行了，你這本事不一般，以後的你的日子不好過了。”
卜天看着她沒說話，葛玲玲冷道：“你本應該老老實實地躲起來的，好奇心不是個好東西。”
崔無敵衝葛玲玲使了個眼色，葛玲玲喝了口咖啡道：“等他們回來吧。”
卜天簡直要被他們的故弄玄虛憋死了，能不能直接說正題，能不能！
“這個世界只分爲兩類人了，”葛玲玲瞥了他一眼終於開口，她伸出兩根纖長白嫩的手指道：“清除者和蟲。”
崔無敵痞氣的嘲笑道“你身邊的那些沒有察覺到時間的變化的人，我們稱之爲蟲，也叫ＮＰＣ。”
葛玲玲簡直神煩他，直接無視他道：“清除者負責清除因爲各種原因清醒了的蟲。”
卜天打斷道：“蟲？”
葛玲玲道：“好像是從日本那邊引來的說法，他們那邊的‘蟲’字好像挺有深意的，到時候想知道去問別人，我不懂。”
卜天點頭，無意在這裡停留於是道：“繼續說。”
“時間，你想知道時間怎麼了對嗎？”說完也不等卜天點頭接着道：“時間停了。”
“很久了，我們這些人不記日子的，也不知道具體是哪天，時間就停了，就是不走了，表還繼續走，還是照常的天黑天亮，我們卻知道時間其實已經停了，這個世界亂套了。“
在時間停止的那一刻，生命的輸出和輸入就停止了，也就是說，從那一刻起死了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在下一秒鐘如常地出現在你面前，每一個場景都可能是過去的重複。”
“時間的混亂將已經死去的人送到了我們面前，假蟲，這個世界沒有他們存在的載體，但時間卻將他們送了回來，於是他們接着像正常人一樣活着，他們往往帶來的是時間在小範圍內的大幅混亂，在他身邊的人往往會重複一個場景多次，也可能重複着過去的日子過一輩子，畢竟未來沒有假蟲的位置，他只能重複過去，這些都是發生在蟲毫無所知的情況下的。”
“他們怎麼能一無所知呢？”葛玲玲說到這裡自嘲地笑了一笑道：“可他們就是這樣，他們看着鏡子裡自己日益增長的皺紋，看着鄰居的孩子一點一點地長高，還在感嘆時間過得快，其實時間早就不動了。我們被困在這個怪圈裡了，我們開始無數次的輪迴重複，在重複的過程中我們也會衰老，因爲我們身體到日子，身體機能已經不行了，所以纔會衰老，跟時間屁關係都沒有。”
卜天一直沒有開口，此時他道：“如你所說，我們的身體怎麼會無數次輪迴，爲什麼我們沒在輪迴的最初將身體機能恢復到一開始的樣子？”
葛玲玲冷笑道：“因爲地球並不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我們仍然會老會死，但生命不再輸入和輸出，新生的嬰兒可能已經八十多歲的死人了，死了的人可能明天還會像個孩子一樣繼續活着。”
卜天：“……不對，如果像你說的這樣，那他們的家人呢？”
葛玲玲道：“記憶混亂，由於假蟲帶來的時間波動導致周圍時空波動混亂，要麼一起死要麼一起活，一家子連坐。”
卜天：天啊……
葛玲玲道：“你可能不信，這是正常的，我現在知道了你不是正常覺醒的，我帶你見一個人，讓他來告訴你。”
卜天又說出了那個名字：“裘梟難嗎？”
葛玲玲輕輕地點了點頭，她皺着眉點了根菸，然後道：“具體的事情還是問他吧，這些事真是煩透了。”
崔無敵無言地窩在一邊，什麼也沒說，因爲咖啡店光線昏暗，臉色晦暗不明。
葛玲玲吐出一口菸圈道：“你覺得你過得日子很新鮮，並不像我所說的對嗎，那是因爲地球把時間重置了，卻沒有重置你，你依然是你，只要你沒死，你還是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沒人能管你，但你必須要接受你的生命中出現的死了又死的人，播了又播的新聞，前天還離婚今天又住在一起的夫妻，一條朋友圈一天可能刷出三次，這都正常，畢竟他們不記得，就算他們記得，我們也會替他們清除。”
“這就是我們的工作，我們替偶爾出現時間波動的清醒者清楚時間，讓他們變回蟲。”
卜天道：“爲什麼？”
葛玲玲道：“因爲要這樣做。”
卜天嗤笑一聲道：“你們就替他們決定以後像個傻子一樣活着了？”
葛玲玲道：“我們又何嘗不像傻子一樣。”
卜天卻怒道：“你們有什麼權利？到個人英雄主義的環節了？要我回去補一個《後天》嗎？”
葛玲玲的脾氣也實在不算好，懶得跟他多言直接道：“時間混亂前就已經出現了第一批清除者，自稱‘天選者’他們大肆宣揚2012世界末日說，上竄下跳吸引視線，爲了讓人類恐慌，也爲了掩藏真相，但其實然並卵，因爲當時的人類根本想不到這上面去。”
“時間混亂後第二批清除者覺醒，也就是我們，接替第一批的小丑們，負責清除時間波動。”
卜天嗤笑道：“你們憑什麼？你們如何知道自己是清醒者？你們爲什麼這麼做？自發的組織到一起抓鬮？”
葛玲玲道：“本能，就像你知道自己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一樣，我們就是知道，從我們覺醒的那一瞬間，這種信條就已經存在了，根深蒂固不能動搖。”
卜天心裡罵了一句扯淡，然後裝出一副知識分子的面孔：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尊重你說話的權利。
葛玲玲看見他這樣就覺得煩，只好換了個話題道：“你呢，你怎麼知道的？”
卜天道：“我不是NPC嗎？”
葛玲玲替他把那句話說了出來：“扯淡。”
崔無敵道：“你見哪個NPC還帶技能的？”
葛玲玲道：“你怎麼找到我們的。”
卜天道：“我聽同學談到崔無敵，在我記憶裡他已經死了很久了，所以就來看看。”
葛玲玲沒說話，就代表她對這個說法沒有疑議。
崔無敵的show time 又到了：“愚蠢，我可能死嗎？那是一個遊戲。”
卜天：“哦，呵呵。”
葛玲玲道：“你的能力還有誰知道？”
卜天道：“沒了。”
葛玲玲的眼神凌厲起來：“隱瞞這些沒有用。”
卜天裝作不耐地樣子道：“沒有！”
葛玲玲將手伸到卜天胸前，打了一聲響指，卜天的手機出現在她的手上。
卜天：……
葛玲玲按了一串號碼，等她自己的包裡傳出了鈴聲之後把手機扔給了卜天：“保持通暢，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還是提醒一句，別想着把我說的這些發出去還是什麼，沒用，也別想跑，沒用。”
卜天卻全然不在意她在說什麼。
崔無敵得瑟地道：“看到沒，我們都有技能。”說着把手覆在咖啡杯上，緩緩地拿起手，已經冷透了的咖啡又冒出絲絲熱氣。
崔無敵道：“輪迴，能讓沒有生命的物體在前後一段時間區間內任意轉換，你應該也是輪迴，只不過你的區間比我的大一點，這是最普通的技能。”
卜天道：“你等一下……”
崔無敵卻看透了他要說什麼：“也許你還能操控植物，反正每個人都有個體差異。”
卜天便不再說什麼了。
葛玲玲道：“我的技能是閃進，就像看視頻的時候快進一樣，我剛纔把你的手機拿出來，其實是快進了我從你兜裡拿出手機的過程，技能點不強，紅藍薄。等難哥他們回來了我會給你打電話，你要和他們見一面。”
卜天道：“我什麼時候能見到他。”
葛玲玲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是怎麼知道裘梟難的？”
卜天道：“他以前想清除過我的記憶。”
葛玲玲臉色落下來道：“他沒有必要告訴一個記憶混亂的人自己的名字。”
卜天道：“在那之前，我在新聞上看到過他的新聞，好幾次都是他的訃告，而且他清除我記憶的時候還有一個人在他身邊，那個人叫了他的名字記住了。”
崔無敵道：“誰啊？”
卜天道：“好像是一個患有攻擊性人格和臆想症的精神病人。”
葛玲玲道：“劉易斯。”這話是對崔無敵說的。
見把他們唬住了卜天放下心來，馬上又要見到裘梟難這個信息還是讓卜天心又動了一下。
說不清是期待還是忐忑，也可能是有點懼怕。
畢竟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就像這個世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