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屏氣凝神聽外面的動靜,木門被撞開,外面的怪物大步走進來,重物在地面拖行的動靜十分明顯,最後停在客廳。
幾秒後,傳來樓梯被踩踏發出的咯吱聲。
怪物上樓,過了一會兒又下來,進入廚房剁東西,菜板砰砰響。
岑今趴在地上透過門縫朝外看,隱約見到廚房裡忙碌的怪物背影,還有他握在手裡的砍骨刀,正在肢解什麼,鮮血四濺,這就是地面、牆面和天花板厚厚的血痕的由來。
這時,怪物剁下一條腿扔進桶裡,那桶的旁邊則擺放元寶香燭和一個沾血的麻袋。
岑今死死瞪着桶裡的腿,皮膚青灰色、皮肉緊繃枯癟,看不出到底是什麼動物的肢體,緊接着獨眼怪物剁下另一條肢體扔進桶裡,而這回岑今看清楚那分明是人類小孩的手臂!
手掌垂在水桶的邊緣,骨瘦如柴,但什麼人類的皮膚是青灰色的?
那不是人類。
四海窟是禁區,護林員事件後監管森嚴,除了新生和考官沒有人類進來,何況小孩。
忽然,岑今聽到窸窣的聲響,卻見有黑色的頭髮順着門縫爬了進來,他慢慢回頭,赫然撞見一張沒有五官的面孔正趴在地面透過門縫凝視着他。
“!”
別問他爲什麼沒有五官還能凝視,任何人發現自己跟異物臉貼臉就一門縫的距離,還能產生什麼有邏輯的想法?
岑今差點尖叫,感覺心臟在這一瞬間直接跳停,一動不動,身體僵直,與門外的東西面對面,好在門外那東西沒有進來,盯了一會兒就遊走了。
原來那東西沒有五官,五感不靈,而頭髮是它的觸覺、眼睛和嗅覺。
當這東西爬過去,岑今才完全看清它的模樣,這是一個赤1裸的無臉女人,青白色皮膚,全身被頭髮包裹,剛纔在廁所裡看到的東西就是它。
這時廚房裡沒有動靜,獨眼怪物朝客廳走去,在岑今的視線死角範圍,長髮無臉女也遊走。此時房間內空曠幽深,一片死寂,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岑今起身,坐在牀沿思索如何逃跑,不自覺倒在牀上,發現牀墊柔軟且彈性十足,完全貼合人體骨骼,彷彿全身按摩,舒適不已。
昏昏欲睡之際,定位手錶突然紅光閃爍,擾得岑今很煩,擡手拍向定位手錶,一股疼痛立刻襲來,“嘶——”岑今猛然清醒,發現自己右手握砍骨刀拍着左手,還好刀背向下。
而他的身體已深深陷入牀鋪,差點就被牀吞食了。
驚覺自己又被蠱惑,差點睡着的岑今抹了一頭冷汗,趕緊離牀遠遠的。
“完全猝不及防,小屋裡到處都是陷阱,一不小心死了都不知道。”岑今輕聲:“不過這小屋是放鬆精神的好去處,還能治療現代人脊椎勞損等問題,要是掛牌對外開放收費……”
當然也只是想想,林中小屋太兇險了。
岑今看着手錶,之前進屋時計算過時間,已經待滿三十分鐘,是時候逃出小屋了。
他擰開門出來,後背緊貼牆壁觀察客廳,客廳昏暗,幾縷光線透過木板縫,勉強能視物。
岑今環視一圈,在靠門的角落裡看到躺椅上的獨眼怪物,它右手鬆鬆抓着把鋒利的斧頭,胸膛一起一伏睡着了。
岑今心想,小屋的蠱惑功能是不是也對這些異物起作用?
獨眼怪物距離木門四米,兩三步能躥到門口,他必須得小心,儘量放輕腳步走到木門,但需要防止門口那顆銅鈴頭的襲擊。
還有長髮無臉女,岑今沒看到她,估計回閣樓廁所了。
他先去廚房的水桶裡撈出一隻手臂,用麻袋包裹,悄聲走到門口,快速拉開木門並在銅鈴頭齜牙撲過來時,眼疾手快的將手臂塞進它嘴裡,然後大步跳出去。
銅鈴頭大口咀嚼,吃東西的速度非常快,肉和骨頭被嚼碎混在一起發出的聲響令人毛骨悚然。
岑今關門,三兩步到臺階,不知怎地回頭看了眼銅鈴頭,驚覺手臂已經被吃完,更恐怖的是銅鈴頭衝他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下一刻張口尖叫。
尖叫聲吵醒獨眼怪物,‘哐哐’兩聲,木門突然被拉開,獨眼怪物跟岑今面對面撞個正着,岑今咒罵一聲,轉身鑽進密林玩命飛奔,而獨眼怪物怒吼一聲,舉着斧頭緊追不捨。
呼、呼……
岑今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感覺後腦勺一把閃着寒芒的斧頭時不時掠過脖子,腦子裡就一個念頭:跑!調動全身機能用盡全力地跑,慢一分一秒就會屍首分家。
好在他察覺前面的灌木叢十分熟悉,很像他半小時前鑽進去的那片,如果是那片灌木叢,只要穿過去很快就能到達岔路口擺脫林中小屋的追殺。
但如果認錯,他會因障礙物的阻礙而被砍死。
警戒區的範圍太廣,一直留在這裡遲早是盤中餐,而他清楚自己體力撐不了多久,所以只能賭一把!
岑今咬牙,表情頗爲猙獰,高高舉起小屋裡順來的砍骨刀便照着灌木叢瘋狂砍劈,在獨眼怪物的手碰觸到他肩膀時,頭也不回地給了一斧子,順利穿過灌木叢,見到熟悉的石階,不由產生逃出生天的慶幸。
三步並作兩步跳至岔路口,岑今急剎車,腿一軟差點直接跪下,雙手撐着膝蓋大口喘氣。
林中小屋停在上面五六米的位置,獨眼怪物就站在門廊上,憤怒地劈砍着木門。
與此同時,閣樓的小窗戶出現一道身影,有黑色的頭髮爬出窗縫。
它們盯着岔路口的岑今不肯走。
岑今冷笑,衝小屋豎中指,“老子不陪你們玩。”
他轉身向下走,才走了幾步就看見不遠處兩棵大樹中間,‘林曉’正衝他獰笑。
岑今:“……”不是,他殺人放火還是幹嘛了?至於擱這兒堵後路嗎?
獨眼怪物停下劈砍的動作,臉上都是一覽無餘的惡意,兩圈套在一起的牙齒張開,露出血淋淋的舌頭,而閣樓裡的無臉長髮女人的頭髮已經快覆蓋外牆了。
前狼後虎,無處可逃。
左右兩條路,也只是通往十八和十九層地獄的區別。
“就完全不給活路?行,你們要這麼做的話,我跟你們耗。”
黃毛喪批直接原地坐下來,心想等到考官或其他考生就好了,他們比自己熟悉異物,肯定有辦法對付這些異物。
然而他主意打得再好也架不住異物的貪婪,要知道一落單的大活人在四海窟這羣素了多年的異物眼裡,等於行走的唐僧肉,渾身冒着肉香氣,值得它們拼死冒險一把。
何況不一定會碰到左右兩邊實力相當的異物,只要速戰速決就行。
於是不到兩分鐘,林中小屋裡的獨眼怪物便朝一步步朝這邊走來,護林員也向這邊移動,還插着短刃的爛肉似的舌頭垂落下來,腥臭的涎水一滴接一滴。
岑今臉色劇變,瘋狂按着定位手錶,尋找航拍無人機的位置,然而連個影都沒有,定位手錶也只會一遍遍祝他‘考試快樂’,快樂你媽批,都TM一腳進快樂老家了!
求助無門,只能靠自己。
現在有兩條路能走,獨腳地公及格率20%,哭孩15%,前提是考官在場,而且他們當時一定在場才能保證考生性命無虞,所以及格率只能作爲參考,不能當成生存率。
獨腳地公愛吃小孩,力大無窮,是民俗傳說裡的山魈,血厚、強物理輸出,由石像背對背特點猜測很可能成對出現,攻擊性雙倍。
哭孩的題面最淺顯,無論是‘神道柱,打生樁’還是‘背娃娃,莫回頭’都提示清晰,考題要求最簡單,當然最簡單可能意味着危險係數最高。
岑今思索的時候,護林員‘林曉’和林中小屋兩隻異物加快速度,狂奔而來。
只要速度夠快就能搶完食物後飛快退回警戒區,避免停留太久遭到其他異物的圍剿,所以它們爭先恐後,跑得一個比一個快。
時間不多,岑今必須在三秒內做出抉擇,他的大腦高速運轉,回想一路收集到的信息並從中挑揀出可利用的信息,3秒、2秒——
一道破空聲傳來,獨眼怪物揮舞着鋒利的斧頭朝岑今的脖子劈來,岑今扭頭跑進哭孩警戒區,斧頭落空。
“吼——!”
獨眼怪物憤怒地嘶吼,不甘的原地徘徊,怨毒地瞪着岑今,半晌後退回林中木屋,似乎打定主意守在路口等岑今出來。
岑今看到護林員也在原地蹲守。
他堅定地走向神道柱,來到第一座神道柱跟前,忽然一道陰風吹來,冷得他直打抖,衣服被冷汗打溼,黏在後背上很不舒服。
岑今深吸一口氣,沒發現定位手錶紅點閃爍數下。
“神道柱,往生魂。打生樁,祭鬼神。希望不是鬼魂靈異類的東西,”向前邁步,岑今喃喃自語:“雖然都是現有科學難以解釋的詭異,但是厲鬼壁怪物壁所有詭異。”
一腳落地,入神道柱,岑今耳邊突然響起小孩的嬉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