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伏兔說, 人生就是接連不斷的選擇題。
於是當小野秋時用前所未有的認真表情,略帶嘆息的語調拋出“回來吧”這句話時,我頓覺自己陷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單選題。
關於自己的事情, 早就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爲何小野會像移動性外掛的一樣屢次亂入, 爲何我對這個異空間有這莫名的熟悉感, 這些問題的答案早就在心裡成形, 即使荒誕, 卻也不得不信。
但是我是清水夏子。清水夏子是個RP很差的普通人類。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冷淡的回答,垂下眸子沒有看她。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你的任務也完成了。我們沒工夫去等98的連載。所以回來吧, 清水夏子本來就是不存……”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就是清水夏子。”冷冷的聲音夾雜着慍怒,我打斷她的話, 轉過身去。
“夏子……”小野的聲音甚至染上了懇求, “藍染已經被師父解決了, 你的工作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聽到師父二字的瞬間,腦子裡閃過一個叼着雪茄面容滄桑的男人。我皺緊眉頭甩甩腦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第三次說出這句話, 不再給她說話的餘地,我果斷拉開黑洞。
人生就是一連串的選擇題,我放棄了從廢柴直接變身成爲萬能的機會,堅持廢柴之路。如果連我都不做堅持,這個世界還有我的存在, 不都沒有意義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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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這裡戛然而止, 但日子還很長。
聽浦原說, 市丸銀的真實身份是靜靈庭的間諜, 在關鍵時刻捅了藍染一刀。藍染打到市丸銀後, 利用崩玉踏進了所謂的靈王殿就一去不復返。
市丸銀是間諜這一點一開始我是打死也不信的。就算真的是間諜,我也照樣不待見他。加之後來聽說他將日世裡腰斬了, 我對他的警惕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厚重了幾層。不過他倒是沒有在意,再次見面的時候,依舊眯眯笑着跟我裝熟絡。
大戰結束,屍魂界和現世都忙着災後重建和治療傷員。這樣一來可忙壞了織姬,東跑西跑的,沒有一刻停下來。託她的福,我的胳膊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聽黑崎說,十刃中,除了葛力姆喬倖存,其餘全數死亡。葛力姆喬好像沒有跟死神繼續廝殺的意向了,獨自一人留在了殘破的虛夜宮。而烏爾奇奧拉,在這場戰鬥中被開外掛的黑崎虐成了灰燼。
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心臟輕輕抽搐着,有點疼痛有點哀悵。
像五彩斑斕的肥皂泡,許多許多爭相向上飄去,而後一個一個相繼炸掉。即使飄得再高,盯得再緊,也終有破掉的那天。而我的肥皂泡,又還能飄多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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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繃緊的情緒忽的鬆懈時,聖誕節突然而至。作爲大戰後的第一個盛大節日,今年的聖誕節比往年來得更要有意義。在浦原的建議下,現世的所有人決定在聖誕節當天搞一個大聚餐。地點選在假面倉庫的地下室。
狂歡從傍晚持續到晚上10點多。時不時的能聽見黑崎、羅武、羅茲、平子的大喊大叫,夾雜着啓悟的耍寶聲和石田的吐槽。飯桌上放鬆的大笑聲此起彼伏。
由於不長記性的羅武等人再次喝多了,當嘔吐聲掩蓋了大笑聲時,飯局被迫結束。黑崎送織姬回家,小島提前回去了,啓悟送龍貴(還不知道是誰送誰呢),一雙一對的離開後,我才悲催的發現——落單了。
“乾脆在這睡吧~~~”久南白扯着我的胳膊不讓我穿外套,“雖然沒有客房不過真子會吧房間讓給你的,吶,是吧?”
平子翹着二郎腿倚在沙發上,嘴裡叼着根牙籤。聽見白的話,咧着嘴角呲牙道,“嘁,誰說要這麼做了。”
“我要回家,今天就不麻煩了。大家再見。”
“很晚了,讓真子送送你吧。”保姆拳西圍着花邊圍裙,收拾着盤子。
“要是拜託一下我,我就勉爲其難去送你喲~~~”平子見縫插針的拖着長音調侃道。
“那就不用您勉強了,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拜拜!”狠狠砸過去個白眼,我氣鼓鼓的推門離開。
“喂喂……”走出兩步遠,身後傳來平子真子無奈的喊聲,“那是玩笑你該不會聽不出來吧?我這麼有責任感的男人怎麼會扔女孩子一個人大冬天的走在黑漆漆的街上呢。”
“誰要你負責了。”我冷冷翻了個白眼。
…………呃,剛纔那句話似乎蠻奇怪?……何止是奇怪。意識到自己說了如此曖昧的話語,我立刻低頭緊盯着腳尖一言不發。
令我慶幸的是平子並沒有抓住剛纔那句話吐槽,不然我的臉面真的會被吐沒的……
平子目光漂移不知看向何方,我死死低着頭。無言的空氣裡浮動着奇怪的氣氛。
因爲聖誕節的緣故,雖然已經十點多了,街上的人還是不少,幾乎都是挽着手摟着腰的小情侶。倒不如說這個時間正是情侶出沒的時間。隨便瞟一眼就能看見年輕的男女在黑暗中擁吻,肉麻的情話不斷傳入耳朵。於是我跟平子之間本來就曖昧不明的氣氛更加令人尷尬難安。
“咳,到車站了,你可以回去了。”我清清嗓子,爲掩飾不自然擡高聲音說,“雖然沒有拜託你送,不過還是謝謝了。”
“啊……那我回去了~~~”是我太敏感?總覺得平子懶散的聲音有點刻意裝出來的味道。
末班車晃悠悠的停在我面前。起初我認爲司機喝了點酒才晃悠悠的,睜大眼睛一看,原來是車裡塞滿人的緣故!滿車都是聖誕節聚完會回家的人,像沙丁魚罐頭一樣密不透風。透過車窗能看見幾個一臉醉相的大叔色迷迷的咧着嘴笑。
心裡升起一股厭惡。但誰讓這是末班車了,有些不如意的地方就湊合湊合吧。
我跟着熙攘的人羣向車裡擠去。
沙丁魚罐頭的奇妙之處在於,明明看起來再也塞不下一條魚了,可不管再加多少條魚還是能擠得開。就像現在的公交車。
上車的慌亂中一個退步,踩在了身後那人的腳上,頓時聽的後面悶哼一聲。我想要回頭道歉,可這人擠人的空間實在不允許轉身。
“喂,踩到人了你也不道歉啊!”男人的呼吸伴隨着說話全都吐在我的耳後。
“抱歉!我不是故……”我猛地停住。剛纔那個聲音分明就是……“平子?”
“不放心我就跟來了。”
“有毛不放心的。”我輕哼一聲,卻自動聯想到車上那些令人討厭的醉酒大叔,心裡不禁有些暗喜。
車從剛纔就沒有發動,門口依然有沙丁魚努力的擠上來。冬天臃腫的衣服使空間更加擁擠不堪。我跟平子跟隨着人流從前門被擠向後門。
後被不斷的受到推搡,我只能向前貼近平子。
“喂,這個姿勢是投懷送抱了喲。”不正經的調笑聲從額頭上方傳來,呼吸拂在額前的頭髮上,癢癢的。我懊惱的想要從平子的懷裡分離開,可幾乎要把肺裡空氣擠掉的空間迫使我緊緊貼着平子的胸口不能動彈。
充滿渾濁二氧化碳的空間裡,似乎唯有平子身上說不出的味道格外好聞。
“平子,我們下車……混蛋別摸我的腰!”
“車已經開了哎……還有我是被擠的不是有意的……”平子懶洋洋的翻了個白眼,“湊合湊合吧。”
“湊合個頭!師傅!停一下,我要下車!”我扯着嗓子吆喝着。
沙丁魚罐頭吱扭一下停下來。我扯過平子的胳膊,三擠兩擠終於下了車。長舒一口氣,微笑揚起頭想要深呼吸新鮮冰涼的空氣,沒想到張開嘴卻吸了一口汽車尾氣,五官頓時皺在一起。
“你幹嘛下車?”平子好笑的看我表情變化,語氣幸災樂禍的問。
“總不能被你吃一路的豆腐還不能吱聲吧!”
“喂!搞清楚是你自己往我懷裡鑽的!”
“你能更無恥一點麼混蛋!”
吵嘴停了下來,平子煩惱的抓抓頭髮,耷拉着嘴角望向我,“現在要怎麼辦?”
公交車沒了,步行不現實,我又不會瞬步……只能用黑洞了。
“我要幻影移形回家,你可以回去了。”
“……聖誕快樂。”
輕輕一聲低語無意間闖入耳朵,心跳隨之一窒。擡起眸子,那雙淺褐色的瞳仁裡,流淌着柔和的波光。
“嗯……聖誕快樂。”
不過是一句節日快樂而已嘛怎麼弄得跟情話一樣讓人臉紅心跳啊!話說我竟然會因爲平子真子的一句話臉紅心跳莫非是世界末日到了麼?!
天上降落輕飄飄的冰晶落在我的手掌,化成水珠。
“雪。”我揚起脣角微笑。
“嗯,是初雪。”平子淡然應答,雙手插在上衣口袋,仰起頭來望着夜空,也輕輕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