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雨…”黃昏的巷口,暖呼呼的汽笛聲不時響過,微醺的夕陽染紅了少男少女投灑在地上的優美剪影。他們站在電線杆旁, 橘黃色頭髮的男生高大俊秀, 他無所適從的站在那裡看着靠在牆上一臉懵懂的少女。
“怎麼?”她挑眉不解的望着他, 有些疑惑的看到面前的少年微微慌亂忸怩的樣子。夏風揚起了兩人的襯衫衣襬, 他們站在那裡, 像極了一幅美好的油畫。
“那個..我..”可能是紅霞的緣故,他的臉微微憋紅,眼睛不時閃爍着躲閃着少女清澈無塵的眸子。他習慣性的別過頭把一頭扎眼的橘黃色頭髮揉亂, “我..” 他睜開眼,看到天邊的雲是那麼柔軟, 把心都烘得很暖, “你..”
“幹嘛這麼吞吞吐吐?”她靠在牆上, 抱着胸揚眉淡然問過。
“啊不不,沒什麼..” 他急急回過頭向她連連擺手訕笑着, “真是的、”他皺了皺眉頭,深吸了口氣:“雨,我…!”
他的褐色瞳仁裡倒映着少女不諳世事的懵懂臉龐,她不解望着她,帶着這個年紀女孩特有的純淨, 忽然, 他皺緊的眉頭兀的放平, 他笑笑:“我餓了, 去吃東西吧?”
他話落, 她平靜無瀾的黑眸微微張大,帶着滿滿的訝異。“你…”她實在沒想到, 他等了許久才說出的話會是如此,她張了張嘴,一時語塞,“你有病啊,吃個飯這麼扭捏。”她轉身走掉,過了一會,見他沒跟來,她回頭給了他一個大白眼:“還不走?餓傻了嗎?”
他徑自愣在原地,薄暮時分的陰影籠住了整個人,“喂雨、”她整個身子轉過來,歪頭奇怪的望着他半明半昧的陰影。
“我們…會永遠做朋友吧?”
“白癡,你今天好奇怪?!當然會一直做朋友啦!笨蛋一護。”
真的誒,我們,就永遠做朋友吧。
颳風這天我試過握着你手
但偏偏,風漸漸,吹到你聽我不見
第一次見到薄葉雨,是一個並不美好的下午。那時他還在上初中,因爲自己扎眼的髮色染上了麻煩,被學校的一羣混混堵在了學校後面的廢棄草場上。看着面前凶神惡煞的惡少們,他滿不在乎的放下包,開始習慣性的“活動筋骨”。
“叮”伴着糖果盒子輕輕落地的聲音,一個人應聲倒下,一護透過包圍着的人,看到那個穿着高中校服一臉正氣的少女。她眼神沒有看向這裡,小聲咕噥着:“那傢伙的糖果也只能幹這個用了。”
“喂,你們,”她無所謂的扔下手中的包,把手指壓得咯咯作響面無表情的緩緩走近混混們,“一羣人打一個人不太公平,我加入好了。”
第一次,她幫了素昧平生的他,她滿身是傷,卻只是帶着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看了眼滿地的雜碎後淡淡離開。少女好像和他一樣,對打架這種事好像已經是家常便飯般的習慣,她只是淡淡離開,連聲感謝都不需要。
第一次的她,是奇怪的人,帶着特有的傲氣。
“薄葉!”籃球場上,身材高挑的她高舉手臂,把球穩穩的接到手中。隨着一道完美的弧線,籃球進筐,“一年三班,勝!”哨聲吹響,大家歡呼着簇擁着她,滿臉崇拜。
“喂,”她默默從人羣中抽離,來到角落。
“薄薄..葉隊長,”角落垂頭喪氣的人擡起頭,對上她寒氣逼人的一張撲克臉,兀的,那人驚慌戰慄的表情還未退去,她的神情便由畏懼轉爲驚訝。
她愣愣看着薄葉雨離去的背影,隨即低頭看着手中的創可貼,“與其想着弱者所謂的拖累理論,不如想想怎麼變得更強一些吧。”
第二次的她,是個彆扭的人,冷麪卻不冷心。
“雨這一個暑假都宅在家裡啊。”幾人圍坐在浦原商店的被爐裡,看着她總是忙也忙不完的擺弄筆記本。
“技術宅改變世界。”她不擡眼,冷不丁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呵,牛奶會長。”一旁的雨龍優雅戳腮,別有深意的說着。
是啊,新生開學的第一天,她作爲學生會長髮言。由於話筒的高度是按大家的平均身高調的,所以個子比較高的雨就彎着身皮笑肉不笑的講了一個小時的話。那時她一本正經的對臺下的學生們說:“最後,建議大家每天喝一杯牛奶,”她的嘴角抽搐,腰間就要酸到無知覺:“這樣,大家就能長高一些了。” ——牛奶會長,就是這樣來的。
她微微挑眉,忽略掉一桌子人的刺耳笑聲,冷不防的視線悄然寒寒掃過掩嘴偷笑的浦原。她面無表情,淡然的聲音輕輕穿透了滿屋子的笑聲:“石田,財務部部長一職是我連任成功後提拔給你的,你若對我不滿的話,可以對我發起不信任案彈劾我,亦或者,由我來解散你的財務部重新選舉。”
第三次的她,是個能言善辯的人,彷彿能一直咄咄逼人不依不饒的從天亮說到天黑。
“高橋玲子!”他連連跑過去,一把揪過了高橋玲子的手腕,“你又在陷害雨是不是?!”他皺着眉睜大眼睛,活像一隻夜叉般,把高橋嚇得瑟瑟發抖。
“一護,”渾身溼透的她淡淡開口,打着綹的頭髮還滴吧着水,“只是經過時恰巧被突然落下來的水投中而已。”
“可是雨,這傢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難道就感覺不出來她對你是故意的嗎?!”他不依不饒的看到雨的神情已由淡漠轉爲淡淡的不耐煩。
“我去更衣室換衣服。”她轉身挑眼掃過圍觀的人羣,頓時人羣便散去。
她沒有讓高橋玲子在大庭廣衆之下難堪。
第四次的她,是個太單純的人,彷彿總是固執的躲避着世界上的一切醜惡。
第五次的她,第六次的她…第無數次的她:她超喜歡吃水果,一次能吃光幾盤子水果都來者不拒,尤其喜歡吃蘋果;她的頭銜很多:薄葉會長,薄葉隊長,薄葉組長…是個太優秀的人;
最重要的,黑崎一護和薄葉雨,都是那種類面癱。明明有着一顆柔軟的心,兇惡或冷漠的神情卻總是讓人難以靠近。這也許是一護和雨,感到特別親近的原因之一。
他一直覺得,她們是同類,一直到那一天。
“哦呀哦呀哦呀!薄葉桑可要認真起來啊!”地下訓練場,她淡淡甩刀,輕輕後退躲閃着浦原的進攻。刀鋒割下她長的不像話的髮絲,她只是笑吟吟的拿刀一邊抵擋一邊後退,毫無戰意。
歸來後的她,蓄着溫婉的長長頭髮,帶着足以融化冬季的溫暖笑靨。
“鐺!”隨着刀落地的聲音,他站在一旁,第一次看到浦原先生帶着如此頹喪的表情把刀扔在地上。
“薄葉桑~”浦原扣扣帽子,將臉隱匿在陰影中,“爲什麼不解放斬魄刀回擊、”他聲線清冷,竟然有種無力感。
“累了而已”她收回刀,勾着脣角溫柔笑着離開訓練場。
她回來後,變了很多很多。她變得會隱忍,傷心憤怒,都會被小心的藏得很好,一直一直、那樣溫婉笑着,彷彿永遠也不會累。他甚至覺得,面前長髮飄揚的人,只是個被另外一個靈魂佔據了雨的身體的人。
“吶,雨啊,你叫我..拿你如何是好。”留在原地的一護訝異,看着浦原仿若無人的沉浸在自己世界裡般輕輕自語着。她離開後,他喚她“雨”。
啊,對了,她這副一邊笑着一邊若無其事與別人拉開距離的樣子,最像浦原先生了。
“黑崎一護不能死掉呢。哪怕犧牲掉我,他也不能死掉。”破面一戰時,他昏迷之前聽到這樣的話。
喂,雨,明明可以捨棄性命的來保護我。爲什麼,卻對我說只是朋友呢?
告訴我啊,薄葉雨,爲什麼、要犧牲性命也不惜保護我?
“啾~”紙飛機在教室上空盤旋一圈後,準確落在了她的腦袋上。她放下筆,擡眼看了眼老師,又回頭看了眼身後的一護幾人,“放學後去麪包店吧~井上敬上^^”攤開飛機,紙條上如是寫着。她又回頭,看到織姬躲在書後來不及隱藏的笑臉,又擡頭,看到一護別過頭裝作認真讀書的樣子。
“薄葉,”老師的聲音陰森從講臺上傳來,她無所謂的把攤開的紙放在桌上,淡定起身。
“哈,這下雨這傢伙慘了,”一護手握着國文課本,戳腮望着雨的背影。
“這道題還有別的解法嗎?”礙於面子,老師的聲音放得儘量柔和,她帶着志在必得的神色看着雨。
雨黑色的瞳子閃了閃,在快速掃了眼黑板上的題後,正欲開口卻整個人身子僵了一下,“薄葉!黑崎!井上!竟然還有石田你們去哪裡?!!”老師錯愕的看着幾人頃刻間急急消失在班門外的背影。
“老師你解錯了哦,答案是根號下1085,”她跟在幾人身後一邊掏出口袋裡的義魂丸,不忘留下這麼一句話。
“喂雨,還有時間閒聊!”一護跑在前面臭着臉回頭匆匆看了眼淡淡然跑在最後的雨,“真是的,”他皺着眉咕噥着回頭,卻在回頭時,不自覺的勾起嘴角。
那年的紙飛機呦,盤旋着飛啊飛,不知飛到了哪裡。
一起翹課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間、我怎麼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