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些青年就快到了面前,三爺冷哼一聲,正準備迎上去,村口忽然傳來一聲斷喝:“住手!”
這一聲,當真如同軍令一般,十幾個小青年一起停下了腳步,一起回頭看向村口的方向。
我擡頭看了看,村口出來一個老頭,五十多歲,頭髮花白,留有短鬚,戴着眼鏡,板着張臉,一般身材,穿着中山裝,一看就是個刻板固執的傢伙。
老頭不急不徐的走了過來,對三爺一點頭道:“這不是徐三爺嗎?哪陣風將徐三爺吹來陳王屯了,該不會這麼多年不見,徐三爺變成挖壩偷水的賊了吧?”
三爺也不着惱,微微一笑道:“你看我像嗎?”
那老頭上下打量了三爺兩眼,卻一搖頭道:“我看不像,徐三爺不至於這麼不珍惜自己的名頭,而且徐三爺要想跑,也沒人追的上。”
三爺笑道:“那不就結了!”
那老頭卻又說道:“徐三爺做不出挖壩偷水的事來,但出賣兄弟的事,卻一定做的出來。”
三爺哈哈一笑道:“敬山哥,你就別挖苦我了,說實話,我看見你出現,還是很開心的,這麼多年沒見了,我一直都以爲你死了。”
那老頭冷笑道:“徐三爺真會說笑,老頭子我吃的香睡得着,兒孫滿堂,還準備長命百歲呢!倒是聽說你們村上的人,可都死光了,村子都成鬼村了,其實這樣說起來,我還要謝謝當年三爺親手廢了我呢!不然我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清閒日子。”
我聽的一愣,這完蛋了,這老頭和三爺有仇啊!這下我們爺倆自己送上門來了,估計是免不掉要動手了。不過這老頭知道我們村成了鬼村的事,還是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們村上午才變成鬼村,他現在就得到消息了,間隔十幾裡,對我們村還挺關注的嘛!
三爺根本不懼,反而笑道:“當年那點事,你還記得呢!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又是自己兄弟,能忘就忘了吧!”
那老頭冷笑一聲道:“不敢當,徐三爺威名遠揚,忠肝義膽,即不會出賣兄弟,也不會背後捅人刀子,我王敬山怎麼配有你這樣的兄弟。”
我又是一愣,聽老頭這話裡話外的意思,當年是三爺對不住他啊!不然怎麼會說三爺出賣兄弟,背後捅他的刀子呢?這老頭到底是啥人物?三爺真要想弄死他,還能留他活到現在?
旁邊那些小青年也聽出那老頭話裡的意思了,其中一個比較魁梧的青年當時就罵了起來:“什麼玩意,得罪過山爺還敢來我們陳王屯,是心眼讓豬油蒙了還是膽子是鐵打的,山爺別跟他囉嗦了,交給我吧!先揍他一頓再說。”
話一出口,那老頭轉身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甩在了那青年的臉上,那叫一個響亮,頓時就將那青年打懵了,手一捂臉道:“山爺,你打我幹啥?”
那老頭冷哼一聲道:“滾蛋,我可以變着法
子罵他,你們誰再敢出言不遜,我敲掉誰的牙!”
我一看更是摸不着頭腦了,這都什麼人啊!三爺和他有仇,那小青年自然是幫着他說話,卻平白被打了一巴掌,我都替那小青年抱屈。
三爺一見,哈哈笑道:“敬山哥還是在意兄弟的嘛!”
那老頭又冷哼一聲道:“我不像徐三爺那麼沒皮沒臉的,拿兄弟命換自己的前程,老頭子還要點臉,知道輩分不可亂,在陳王村,除了我可以罵你,別人罵你還是不行的,差着輩呢!”
三爺也不辯解,哈哈大笑道:“當年那點破事,你還準備記一輩子啊!你看這樣行不行,我欠你的,用陳王屯一村人的命來還,可好?”
那老頭眨巴了一下眼睛,用一種怪有意思的眼神看了看三爺,說道:“徐關山,你是吃錯藥了,還是沒吃藥啊?我陳王村的事,輪得到你來插手?不就是水壩上哪點破事嗎?你當我看不出來?”
三爺忽然眼神一亮,隨即嘿嘿一笑道:“估計敬山哥看還是能看出來的,畢竟也才五十多歲,眼睛又沒瞎又沒花的,不過能不能處理好,可就不好說了。”
那老頭面色頓時一澀道:“就算處理不好,我陳王村幾百口人用命填着,也不需要你來插手。”
我聽到這裡,總算是明白了一點,敢情這老頭之前和三爺是好朋友,三爺好像做過什麼事情滿對不住他的,弄的老頭一肚怨氣,明知道水壩上出事了,也不願意讓給三爺伸手。
三爺點頭道:“那敢情好,你王敬山風光也風光過了,現在五十好幾了吧?死了也不算夭折了,還能拉着陳王屯幾百口子給你陪葬,多牛逼啊!”
那王敬山頓時火氣就上來了,手一伸,差點就指三爺鼻子上去了,怒聲道:“徐關山,你不要看不起人,老子一身本事是被你廢了,可我腦子還在,學的手段還沒忘,我就不信我治不了那東西。”
三爺眼睛一斜道:“敬山哥,要不咱們打個賭?我就跟着你去看,你如果收拾不了我再出手,不過那就算我贏了,你如果真的自己給收拾了,那就算我輸了。”
王敬山雙目一瞪道:“你贏了如何?你輸了又如何?”
三爺悠哉悠哉的掏出香菸來,自己點上一支,抽了一口,煙霧對着那王敬山的臉上吐了過去,才說道:“我要贏了,我要借你這條老命再用一用,讓你再發揮點餘熱,也算你這輩子的手段沒白學,我要輸了,我圍着你們陳王屯爬三圈,一邊爬一邊學狗叫,敢不敢賭?”
一句話說完,還又接了一句:“我勸你還是不要賭,因爲你必輸無疑,要是怕了,你也可以不賭,這條老命還是自己留着吧!留在陳王屯發黴發爛,也能苟延殘喘幾年。”
我一聽就明白了,三爺這是激將法啊!不過我不明白的是,三爺要借這王敬山的命幹嗎?難道真的要借人家的壽命來給自
己添壽,這也太不像話了吧!
剛想到這裡,那王敬山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手指着三爺罵道:“徐關山你放屁!老子怕過什麼?賭就賭,不就一條命嘛!當年我就等於死過一回了,再死一回又算什麼!走!現在就走!誰不賭誰是龜孫子!”
一句話說完,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三爺的手腕子,拉着三爺就向村子裡走去,三爺也沒反抗,我也只好跟了過去。
那十幾個小青年原本也跟在我們後面的,可當我們穿過村莊,到了另一邊村口的時候,那王敬山猛的一轉頭,對他們怒喝道:“都給我滾回去,誰跟來我打斷誰的腿!”
那十幾個小青年沒有一個敢吭聲的,也不敢跟來了,紛紛散去,看得出來,這老頭雖然擰巴了點,可在陳王屯的威望,可真不是蓋的。
王敬山領着三爺和我一直出了村,片刻到了河邊,河面本來就不算寬,也就三五米,現在被攔腰截斷,蛇皮袋子裝的泥土,一袋袋的築了一道大壩,將整條河都攔了起來,只是現在卻多了個缺口,正在水壩的正中間,原本積蓄的河水,早已經流了。
我看的心頭暗爽,真不知道這是誰做的好事,怪不得陳王屯的小青年都氣的跟瘋狗似的,逮誰都想咬一口。
王敬山對三爺瞪了一眼,怒聲道:“徐關山,你給我看好了,老子雖然沒了手段,一樣能治得了這東西。”一句話說完,氣哼哼的轉身走到了水壩之上,凝神細看起來。
我這時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走過去在三爺身邊,悄悄問道:“三爺,這老頭是什麼人哪?脾氣可不小,你以前真的做過對不起他的事?”
三爺微微一笑,看了那老頭一眼,用不算大但絕對能讓那老頭聽見的聲音說道:“這老頭什麼人?提起來那可是大大的有名,他是我們三十六門之中,唯一一個被廢了本事逐出三十六門的人,陳王屯以前叫陳家屯,他被逐出三十六門之後,就留在這裡,後來這裡才改叫陳王屯。”
我聽的一愣,脫口而出道:“他也是三十六門的人?怎麼會被逐出了呢?”
三爺繼續用那種音量說道:“可不是,在我們這一代人之中,當年的三山一海,可以說是出盡了風頭,在三十六門之中,提起三山一海來,誰不知道。”
那王敬山頭也不回的冷哼一聲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三山一海的名頭,僅限在北門而已,到了雲南,屁都不是!”
三爺笑笑,也沒反駁,我繼續問道:“三山一海是人名嗎?都有哪幾個?”
三爺笑道:“第一位就是你眼前這老頭,叫王敬山,第二個是劉趕山,第三個就是你三爺我徐關山,我們三個名字裡都有一個山字,被稱爲三山,一海則是指金陵蕭家的蕭朝海,合起來稱爲三山一海。”
剛說到這裡,那王敬山忽然一擺手道:“禁聲!這東西要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