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隨在他身後的,疾馳着的騎士們也是不住地向後望去,像是要投入到那裡的戰爭裡去,他們又看見倫迪爾的兩支軍團也向着吐溫吐芮人走去,就心中燃燒起來,因爲這些兇悍騎士都是渴望在戰爭中獲得威望和名利,誰也不想讓徒步的倫迪爾人去取得榮耀,而不是他們。
珀爾隆•卡爾德邁漲的通紅,一半是由於寒冷的天氣,而另外一半,他感到全身的熱血都涌到了他的臉頰上,他猛地拽緊着馬頭,而同時,他改變的不僅僅是他自己的鐵坐騎的方向,跟隨在身後的一千多名騎士也跟着繞了半圈。
“來吧!蘇爾的兒子們!你們在害怕什麼呢,就連犧牲你們都不畏懼,你們還在猶豫什麼!相信我吧!你們的命運就連死神都掌控不了!”
他說完這段話,就對着身旁的人大聲呼喊叫道:
“吹號角!吹號角!進攻啊!以馬上之王的名義!衝鋒!”
圍繞在珀爾隆•卡爾德邁所有的扈從和軍官,只要是他們手中有一隻號角,都猛烈地吹響起來,要把戰爭的號令傳遞到整個戰場。
吐溫吐芮人組成的兩支長槍連隊正全力抵擋住沒有能夠跟隨上的重騎兵,這些騎士本想突破這股阻擾,繼續向前和珀爾隆•卡爾德邁會合,但是他們被擋了回來,因爲他們幾次想要衝鋒上去,都沒有辦法去打擊敵人,都被尖銳的槍尖逼退回來,不僅是如此,吐溫吐芮人一站穩腳跟,便緩步向前走去,用長槍把騎士全驅趕回去。這羣騎士無可奈何,只好向着發起進攻的地方慢慢退去。
但是這勝利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因爲在吐溫吐芮人的背後,忽然間,有一千名騎士加入了戰鬥。在這些騎士衝鋒到他們的跟前,要送出那鋒利的槍尖和刀劍之前,站立在連隊後方的士兵看清了即將到來的厄運,他們時時回頭去看這羣逼近的強大隊伍,又向前去阻擋正重新受到鼓舞而再次衝鋒的騎兵。吐溫吐芮連隊長也發出了警報,號角吹個不停,兩支連隊中間的一位連隊長急忙走到隊伍的身後,“騎兵,注意後方騎兵,準備迎敵!”
可是迴應這警報的士兵卻很少,因爲多數的士兵都被眼前的戰鬥拖得不可開交,而無從脫身。珀爾隆•卡爾德邁和他麾下的軍團騎士便蜂擁涌入激戰着的右翼中間去,奮力砍殺。騎士們人數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士氣高昂,一路高歌猛進,要將這羣吐溫吐芮人推向毀滅的邊緣。
擔任吐溫吐芮軍團的杜爾海姆•格蘭沒有派出更多的連隊去支援右翼,雖然那裡的兩支連隊在遭受了蘇爾一支精銳的騎士軍團的猛烈打擊已經顯得搖搖欲墜。而且發生在那裡的戰鬥也吸引着中路的連隊士兵的注意,他們都側耳聽着從那裡傳來的陣陣呼喊和砍殺聲響,風馳電掣的戰馬所激起的呼嘯聲,他們聽見這團混雜的聲響越來越響,害怕這些騎士就要一路向衝殺到這裡來了。但是他們又很快就明白,在那些鐵甲騎士衝鋒到來之前,還有更多的敵人要來和他們血戰。
倫迪爾的兩支軍團正步步向着大軍的中路靠去,他們的隊伍全是由徒步士兵組成的,托蒂斯特亞•惠林並不期望讓自己的騎士去一冒風險,突破長槍步兵的防線,便派遣上了這五千名殘暴士兵,由第七軍團的瑞格朗特•哈里夫親自率領。倫迪爾步兵走得很慢,在最前沿的步兵連隊全都裝備着盾牌和劍與斧子,要是他們在近距離揮舞這些武器就能將長槍步兵的腦袋全都浸泡在血水中間,就像是瑞格朗特•哈里夫下令開始前進之前,對着第九軍團的吉耶懷特•哈隆說的那樣:
“那是給我四千名騎士去攻打烏爾裡希•溫克的這條防線,我毫無勝算,可是交由兩千名持斧步兵那就另當別論了!我要將這些‘自作聰明’的人的膝蓋全都砍了去,叫他們知道什麼叫做屈服!”
而面對着倫迪爾軍團的埃勒溫薩人中路是由杜爾海姆•格蘭親自指揮的兩千名長槍步兵,而且這位吐溫吐芮統帥知道烏爾裡希•溫克可能會隨時派出步兵給予增援。但是他更加明白,他必須要給他麾下的戰士們足夠的勇氣,尤其是佔據大部分的新入伍的戰士。
他們站立着,更像是躲藏在老年士兵的身後,他們左右張望,因爲在他們目力所及的地方几乎都是能聽見砍殺聲和敵人,這使得他們變得神情恍惚,想要弄清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他麼又將要如何去做,如何去保護自己的生命,和殺死敵人的生命。倫迪爾人開始吶喊,五千顆頭顱晃動着,喊殺聲像是翻滾的海浪,一陣一陣襲擊在吐溫吐芮人的心頭上。
杜爾海姆•格蘭站立在最前沿的隊伍中間,他左右緩步行走着,但是目光死死地向着前方射去,“保持鎮定!”他一面走着一面說道,“你們的頭腦必須冷靜!這樣你們纔會是最強大的戰士,你們的防守才最堅固,你們的攻擊才最致命!你們越是強大,敵人就越是弱小!”
倫迪爾人已經行走到了陣線前方五百米。
“不要放鬆警惕,不要讓他們鑽到你們的胸口前,要將他們肉體全都刺在你們的槍尖上!狠狠地刺殺!要麼,你們就要嚐嚐他們的斧子的味道!”杜爾海姆•格蘭又回頭看着自己的將士們,他們都睜大眼睛,咬住正走近過來的敵軍,他們的下頜骨微微地顫抖,有些人嚥着口水,有些人沉重地喘息。
倫迪爾人已經逼近到了陣線前方三百米。
此時,杜爾海姆•格蘭大聲喊道:
“戰鬥隊形!”
長號角的尖銳聲響響起來,各連隊隨即將所有的槍尖都指向前方,全軍也以低沉而響徹的聲音吶喊起來:
“呼——啊——!”
戰士們的腿腳微微彎曲,目光放低,直視着前方,而站立在前排的士兵們都長長地吐着氣。
“恐懼是徒勞!是枷鎖!浪費你們的生命!準備你們的武器!”
全軍團齊聲呼喊:
“呼——啊——!”
杜爾海姆•格蘭激動而又悲痛,他像是用盡全力,他的聲音顫抖,因爲接下來的這一道命令也許就是他最後一次的命令了,他的劍指向着已經奔跑起來的倫迪爾人的行列:
“大軍!”他一說完這個詞語,嗓子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沒有能夠接下去說,而是回過頭,再去望一眼身後的隊伍,這羣已經準備獻出生命的勇士們,他不由地感到眼前朦朧,他輕聲說着,“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向後望一眼你們的眼神,你們的摸樣,我會牢牢記住,現在……”他的嗓音提高起來,“大軍!前進!”
“前進!”
“前進!”
連隊長的口令響起,各連隊開始用碎步踏步向前,他們倚靠得很緊,團結在一起,倫迪爾人要麼將他們全部打垮,不然就要在密集的、向前的長槍面前血肉模糊!
可是倫迪爾人沒有任何的猶豫不前,他們的隊伍在一開始就像是一隻舒展開翅膀的大鳥,現在這隻大鳥就降臨在它的獵物頭頂,向它猛地撲去,一直飛奔到徐徐推進的吐溫吐芮人面前,他們一衝鋒到陣前,纔看清他們要面對的是何種的處境:
吐溫吐芮人雖然推進得很慢,但是他們緊緊挨在一起,在他們行進的隊伍前方是一整排的密集的槍尖,他們的連隊中間響着小鼓,戰士們呼喊着口號,保持隊伍整齊前行。可是當雙方的軍團一看見對方,都不由得加快步伐。充當先鋒的連隊士兵不由得後悔起來,他們要想在長槍面前尋找出突破口,可他們除了死亡卻什麼也得不到,最先交鋒的士兵們幾乎都刺死在了槍尖上,他們瘋狂地要跳到吐溫吐芮人的面前,去用斧子戰鬥,可是還沒有多少人能得手。隨即加入到戰鬥的後續連隊意識到了這羣敵人的可怕,便用盾牌拼命地抵擋,又向前發起反擊。
烏爾裡希•溫克在後軍的位置上不斷地詢問戰鬥的情況,他看見了兩面倫迪爾的旗幟已經向吐溫吐芮軍團的大旗發起打擊,但是在蘇爾人的王室旗幟旁還有三支軍團還沒有投入戰鬥,所以這位軍團長還不能調遣手上的軍團去馳援,去包圍敵人,不然,托蒂斯特亞•惠林可以輕而易舉地調動他手上的軍團將他們重新包圍住。況且在吐溫吐芮人的兩側,珀爾隆•卡爾德邁的近衛軍團也已經開始攻擊,雖然弗萊恩人還沒有加入廝殺,可是這是遲早的問題,而且一旦弗萊恩騎兵加入戰鬥,那麼吐溫吐芮人的壓力將要更加巨大。烏爾裡希能感受到,現在需要他調兵遣將的時刻了。
可在烏爾裡希•溫克再次行動之前,托蒂斯特亞•惠林已經派出了傳令兵抵達還沒有投入戰鬥的庫蘭軍團那去,傳令騎兵跑得氣喘吁吁,因爲托蒂斯特亞•惠林王子用一種嚴厲的、催促的語氣對他們說道:
“叫密西耶爾•卡斯汀磨亮他的‘斧子’吧!讓庫蘭人沿着珀爾隆•卡爾德邁近衛軍團開闢出來的道路推進!把吐溫吐芮人全都逼退到埃勒溫薩軍團的後軍那裡去!”
所以這條風風火火的指令飛一般地送抵到密西耶爾•卡斯汀和他衛隊所在的地方時,密西耶爾•卡斯汀絲毫不敢怠慢,他已經看見一場血腥廝殺在吐溫吐芮人和倫迪爾的軍團之間展開,知道現在是關鍵的時刻,托蒂斯特亞•惠林急切希望自己的兵力優勢能壓倒對手,叫他們無從反擊,讓敵人新生恐懼而不攻自破。
他轉過頭,對着身邊的扈從說道,“傳令到各連隊去吧!隨我前去前方那片流血的戰線獻身吧!”
而跟隨在這位年長的統帥身旁的軍官都還很年輕,經歷的戰爭也少很多,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一場大戰役,他們都被倫迪爾軍團與敵人的激烈廝殺看的目瞪口呆,一時都回不了神。直到密西耶爾•卡斯汀再次命令道,而且這一次,他的語氣更加地威嚴:
“各連隊準備血戰!”
這些軍官才面目嚴肅地說道:“遵從您的命令,我的軍團長!”於是這些軍官又趕到各自的連隊中間去。
庫蘭省來的士兵也都張望着進行着的激戰,但是他們只能聽見呼喊聲,卻很難看清戰況進行的怎麼樣,發展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步。這支軍團的大部分武裝步兵都裝備着鐵斧子,拿着盾牌,他們的連隊也並不龐大,但是每個戰士都是訓練有素。他們的心裡面好像都有一張鼓,在不停地敲擊着,尤其是當他們看見傳令兵和連隊長都各就各位,知道戰爭要來召喚他們,而不是叫他們當作這場註定要銘刻歷史的戰役的旁觀者。
他們的隊伍中忽然響起短促而簡潔的命令:
“庫蘭人!上陣殺敵!”
這羣粗獷的北方壯漢們都把斧子提起來,要麼就是從扛着的肩膀上握在手中,大步向前,又在整個後軍的面前空地重新展開,向着陣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