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閒,但周勀那段時間卻忙死了。
年底有兩個外地樓盤開始銷售,瀘暘湖項目一期商住部分也已經竣工了,招商工作元旦之前已經全部完成,需要趕在年底前開張,所以一系列市場和廣告投放,好在葉莉能挑大樑,不用事事都讓周勀操心。
但鄧順林太太病情日益嚴重,暫時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了,有些事情只能周勀自己處理。
春節前一星期周勀要出差,上午的航班,去機場的路上順便送常安。
小趙開車,周勀和常安坐在後座。
那天晚上剛好也是常安辦公室年終聚餐。
周勀叮囑:“晚上別喝酒,別玩太晚,結束前給小趙打電話,讓他過去接你。”
常安笑,“我打車就行了,不用總是麻煩小趙。”
周勀不放心,“年底打車不方便,還是讓小趙接一趟吧。”
常安不大好意思,“真的不用,老麻煩小趙你又沒給他付雙份工資。”
小趙一聽趕緊說:“接您一趟能有多麻煩,到時候您給我打電話,我提前過去。”
車子很快到了路口,照例停在路邊。
周勀又跟老家長似的叮囑了幾句,常安拎了包下車。
“走了!”結果一手去拉車門一手又被周勀捏住,“嗯,還有事?”
她回頭。
周勀手指輕輕揉着她的指骨。
“晚上別喝酒,記住沒?”
常安噗嗤笑:“記住了,一路過來你都嘮叨了三遍!”
前面小趙也忍不住笑出聲。
周勀沉着臉朝他剮了眼,小趙立馬禁聲。
周勀又轉過去看向常安,“光記住沒有用,你得做到,回頭我會讓小趙監督你!”
小趙默默嚥了一口氣。
常安又氣又想笑,“你把我當孩子啊,老先生?”
“常安!”
她最近似乎越來越放肆,人前人後漸漸露出小狐狸爪牙,可週勀嘴上嚴厲,心裡還是很歡喜,因爲覺得這纔是她的本性,而她願意在自己面前露出本性,說明彼此之間距離越來越近。
他希望常安對他不再設防,不再在自己身上裹一層東西。
“好了,去上班吧。”周勀鬆了手,車卻一直等在路口,等常安的背影在巷尾徹底看不見了,他擡手剮了下額頭。
“小趙,晚上記得去接她!”
小趙點頭:“明白,周總您放心。”
……
晚上聚餐,地點定在公司附近一家川菜館。
人並不多,工程隊那邊好多都是外包工或者臨時工,不會過來吃飯,所以只剩公司辦公室的員工,其中有些已經提前請假回老家過年了,算下來大概十四五個人,要了張超大圓桌。
做工程的都比較豪爽,也接地氣,大家吃吃喝喝氛圍倒挺不錯。
只是酒過三盞就開始有人開始講葷段子,其中要數張建虎最沒臉沒皮,常安雖然已經在公司呆了幾個月,可這種風格還是有些不適應,於是起身找了個藉口出去。
川菜館中檔裝潢,地方倒挺大,特別是二樓所在的包廂區到處都是彎彎繞繞的走廊。
常安跟着牆上的指示牌走,繞了一圈也沒找到洗手間。
“…今晚我跟同事聚餐……真的這麼想我?……討厭,你怎麼這麼不害臊的……知道了,那你開好房把房間號發我手機上…不行,你別過來接我,要被我同事看到怎麼辦……行了行了,我儘量…嗯…討厭…”
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從柱子那邊傳過來。
常安看不到打電話的人,只覺刻意壓低的女聲在空蕩蕩的死角里感覺有些熟悉,但她無心多管,畢竟這聊天內容顯然是情侶之間的曖昧。
常安正準備走,一轉身卻不小心踢到了靠牆擺的一隻鋁製垃圾桶。
“嘭”一聲。
“誰!”柱子後面的人突然冒出來。
常安尷尬擡頭,臉色卻僵在那。
“楊靜?”
楊靜臉上先是驚慌,但等看清來人之後很明顯地吁了一口氣。
“常姐,是你啊,可嚇死我了!”她拍着胸口。
“寶貝你在跟誰說話?”手機裡傳出一道男聲。
楊靜重新拿起手機,“我同事,先這樣,晚點再跟你說。”她掛了電話,走到常安面前。
常安臉色已經恢復平靜,心中也已瞭然。
“不是姚凱對嗎?”她淡淡問。
“對啊,不是,是我新找的男人!”楊靜也沒撒謊,十分坦誠。
常安稍稍提了一口氣,心裡盤算她和姚凱分手也纔不過一個多星期,這就交到新男朋友了?但現在年輕男女的感情似乎一向都來去無影,這是別人的私事,常安也無暇過問。
楊靜攀住她的肩,“對了,你怎麼不在包廂吃飯,一個人跑這來做什麼?”
常安回神:“想去洗手間,沒找到地方。”
楊靜:“那我陪你去吧。”
常安抽了手,“不用了,應該就在這附近,你先去包廂吧。”
她錯開楊靜離開,去洗手間拿涼水衝了一把臉,剛好周勀打了電話過來。
“還在吃飯?”
“嗯,沒完呢。”
“可我怎麼聽着你那邊這麼安靜?”
常安頓了下,“我在洗手間。”
“一個人?”
“不然呢?”常安覺得他這問題有些好笑,但也並沒多想,反問:“你呢,在做什麼?”
“剛在房間開完一個電話會議,現在去樓下吃點東西。”
“也是一個人?”
這次周勀笑了出來,“不是,兩個!”
“啊?”
“還有徐南!”
“……”
常安覺得他真是越來越幼稚,“那你吃飯吧,我也要回包廂了。”
“嗯。”隔了秒,他又出聲,“把地址發給我,我讓小趙過去接你。”
“不用了吧。”
“聽話,就這樣!”
他率先掛了電話,常安無奈,只能給周勀發了個定位過去。
數分鐘後常安按原路返回包廂,還好這次比較順利,沒半道又把自己給弄丟了,可還沒到門口就聽到自家包廂傳出來的吵鬧聲,男男女女,說說笑笑還有口哨聲,動靜大得幾乎能夠灌滿整個走廊。
常安進去,只見一桌人分開兩搓站那,一左一右各一攤,全都巴巴豎着脖子在吼。
左攤:“虎哥加油!”
右攤:“東哥好樣兒的!”
楊靜:“東哥必勝!”
常安:“……”
“常姐你來得正好,趕緊的,虎哥和東哥在扳手腕,你壓哪一方贏?”楊靜發現她進來,立馬跑過來問。
常安這纔看到桌上還有兩排倒滿的白酒。
這幫人在用扳手腕賭輸贏?
敢不敢再幼稚點?
“我就不押了,看看就行。”
“這哪成啊,大夥兒都押了,趕緊的,要不我幫你選?”楊靜玩性十足,也不看常安臉色,拿了一隻空酒杯替她倒滿,直接拽着她往人羣裡擠。
“來來來,常姐回來了,也來押一個,押東哥贏!”楊靜嚷嚷着分開堵在眼前的人,把常安的酒杯往陳灝東手邊那攤一放。
陳灝東視線掃過來,混亂中目光與常安相撞,就那一秒分心,“砰”一記!
“哈哈老弟你輸了!”
陳灝東的手腕被張建虎直接摁桌上。
左攤:“籲…”
右攤:“啊!”
楊靜:“怎麼可能啊,東哥你剛纔明明快贏了!”
常安:“……”
鬼狐狼嚎與歡喜雀躍並存,包廂裡吵得幾乎震天響。
常安被擠在中間,身子剛好擦着陳灝東的手臂,他大概覺得包廂熱,外套都脫了,身上只穿了件襯衣,袖子還捲了起來,所以常安是在貼着他的肉蹭,還是硬邦邦的肌肉,又熱又硬。
常安準備抽身出去,可腳步剛動,手腕突然被人扯住。
“不行啊,得把酒喝了不是!”
拉住她的竟然是顧雯,起鬨的也是顧雯,旁人聽了自然跟着附和,“對對對,罰酒罰酒,每人一杯,東哥可要罰雙倍。”
這大概是他們剛纔定的遊戲規則。
楊靜也是彪悍,“喝就喝,誰怕誰!”她直接撩起一杯就一飲而盡,後面幾個同事也都跟着喝完了,反正也就一個遊戲,圖個樂子。
“東哥,該你了!”
“對啊陳總,來,兩杯!”
顧雯替他一溜兒碼開。
陳灝東也沒含糊,幾大口一杯很快喝完,喝完拿手抹了下嘴。
最後桌上就只剩一杯了,用平時喝啤酒的杯子裝着,明晃晃透明的一杯,是52度的白酒。
常安平時一般不喝白酒,且晚上吃的是川菜,都是辛辣重口的東西,她吃不慣,所以剛纔席上也基本沒吃什麼東西。
若這一杯空腹喝下去,常安覺得自己的胃都得燒掉。
“我今天有點感冒,能不能不喝?”
“不行吧,你自己押的陳總贏,輸了就得認罰,這要是不喝別人也不會答應啊是不?”顧雯就是揪着常安不放,言語聽似起鬨,可看常安的目光卻帶滿挑釁。
常安着實無奈,忍不住剮了楊靜一眼,楊靜往後躲,竟然無恥地躲到了陳灝東身後去。
“嘻嘻常姐你不能怨我,要怨就怨東哥吧,誰讓他這次這麼不給力輸了呢!”
常安忍口氣,行吧,看來今天不喝這事肯定沒完。
她被逼端起酒杯,剛要送到嘴邊,突然手裡一鬆,杯子被奪走了。
陳灝東咕咚咕咚幾口全替她喝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