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變故都來得太快了。
常安連驚叫都沒來得及喊出口,脖子被死死掐住,一口熱流全悶在胸腔。
周勀也驚了一驚,他完全沒料到這人會突然衝過去挾持常安。
“你幹什麼?”徐南朝他吼。
馬姓業主扣住常安的肩膀往後扯了兩步。
“你們這幫騙子,殺人犯…不是說陳曉婷不在嗎?那這是誰,這是誰!!!”他情緒再度失控,眼睛燒得通紅。
周勀知道他是把常安當成徐曉婷了,嘗試着解釋:“馬先生,你看錯了,這不是徐曉婷。”
“別騙我,你們就是竄通好了一起來騙我,這就是徐曉婷,她化成灰我也認識,這個殺人犯,惡毒的女人,就是她騙我在這裡買房,還害死了涵涵……”
周勀眉頭蹙緊。
“涵涵是誰?”
徐南壓低聲音回答:“應該是他女兒!”
周勀再度把冷光掃向躲在後面嚇得直哆嗦的李經理。
“他說的,什麼意思?”
李經理怔了怔,含含糊糊地答話,“好像…好像她女兒出車禍,就是從我們這簽完合同回去的路上…”
一切都串起來了。
男人覺得是因爲自己買了這套房才導致女兒過世,現在女兒沒有,房子又傳出有問題,精神在重壓之下崩潰,自己被單位開除,房貸又還不上,一切悲痛與憤怒迅速發酵到制高點,最後轟隆一聲炸響。
眼前的男人儼然就是一個瘋子了,痛失親人,厄運碾壓,加之新聞的煽風點火,他需要一個情緒發泄點來進行吶喊,反抗,而陳曉婷就成了他的最終目的。
周勀在心裡把事情從頭到尾迅速梳理了一遍。
徐南心急,嘗試着往前進了半步。
豈料男人一手掐住常安的脖子一手點亮打火機,扯着她往後一直退到噴水池邊上。
“別過來……你們別過來,不然我跟她同歸於盡!”聲嘶力竭,五官猙獰。
周勀立即衝徐南吼:“回來!”
“可是…”
“沒有可是,常安在他手裡!”
他剛纔一個人,所以纔敢一路激進地去試探和說服,但現在常安被挾持了,周勀一點風險都不敢冒。
徐南終於退到周勀身後去,周勀也舉着手往後退了兩步。
“馬先生,我們不過去,你先冷靜一點……但是你手裡那個女孩真的不是陳曉婷,她是這邊路過的居民,陳曉婷應該不在這裡,你先把她放了行不行?”他小心翼翼地哄,眼睛一直盯着男人的表情。
馬姓業主將信將疑,但手指依舊掐着常安的脖子,想了想,無意識地搖頭:“不……不,我不能再相信你們,你們都是一夥兒的,你們這幫騙子……”
周勀咬着牙槽忍耐,又睨了眼常安,她半個身子崴在男人胸口,一手胳膊被扯住,一手握拳緊緊拽着什麼東西。
那是剛纔她從鑰匙扣上解下來的一把瑞士小軍刀,原本是要遞給周勀割開男人腰上的綁帶。
說她一點不怕肯定是假的,這種時候換成誰都發虛,但情況似乎並沒有太糟糕,起碼她還有些理智。
周勀與她眼神對撞了一下,又很快轉過去。
“好,你不相信很正常,但我可以叫人把陳曉婷叫過來,你們當面對質!”說完他轉身看向李經理。
李經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卻苦着臉說:“不是周總,我現在根本聯繫不上她啊!”
“那有沒有她的照片?”
“這…”
“有沒有!快找!”最後一句幾乎嘶吼而出。
李經理嚇得立刻掏出手機:“有有有,我有她的朋友圈,我現在就找!”
周勀再度摁住火焰轉過身來。
“馬先生,我已經叫人在聯繫陳曉婷,不過在她沒來之前我可以先給你看下她的照片,你再好好想想…”邊說邊朝徐南使眼色。
徐南靠近。
“周總,是不是給周市長打電話?”
“不是,你直接給我岳父打。”
徐南神色頓了頓,但很快明白過來,摸着手機走到後邊去了。
這邊李經理也找到了照片。
周勀看了一眼,鵝蛋臉,長髮,無論年齡還是臉型,確實和常安有幾分相似。
“照片找到了,馬先生,我現在拿過去給你看一眼。”他舉着手機,再度嘗試接近。
起初男人還有些排斥,下意識地又把常安往後扯了扯,可惜後面就是噴水池了,沒有多餘的地方可以退,他只能揪住常安老老實實站直。
周勀一步步走近,目光卻一直定在常安臉上。
她臉色轉了一點,披散的頭髮有一部分被風吹得沾在臉上。
“你看,這纔是陳曉婷!”周勀一點點把手機湊到男人面前,“陳曉婷的臉要稍微圓一點,頭髮也染了顏色,不是純黑,還有眼睛,你看她的眼睛……”邊說邊趁機把常安往外拉了一點,“你看,你仔細看一下,陳曉婷的眼睛有一隻是內雙,但她的不是……”
周勀幾乎屏住呼吸,聲線在風中似乎都被吹得有些抖,手心裡開始冒汗,終於把常安拉到了自己可以一臂攬到的位置。
男人微眯着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照片。
“對…對對,我認得…就是她,就是這個狠毒的女人……她騙我這房子有多好,有多划算,買了就能念橫橋…還說我的涵涵很聰明,將來念書一定有出息…對,就是她……”
男人嘴裡喃喃,注意力完全被照片吸引。
周勀趁機又把常安往身邊拉了一點,男人沒反應,再拉一點,依舊沒反應,直至最後周勀把常安護在自己身後,他側臉看向徐南。
徐南舉了舉手機,朝他比了個“OK”的姿勢,周勀一直咬住的呼吸終於鬆了一點。
他再度看向男人。
“馬先生,陳曉婷已經在來的路上,我派人過去接了。你看外面這麼冷,要不你把打火機給我,我們去屋裡談。”
“屋裡…?”
“對,屋裡,這裡風大,你不是想退房嗎?退房也需要簽退房合同,我們去屋裡辦手續。”周勀儘量安撫他的情緒,一點點打量他的表情。
他眼裡的盛怒似乎平息了一點。
周勀把手機收回來,又試圖去接他手裡的東西,“來,把打火機給我!”
一點點靠近,一點點試探,男人似乎也在掙扎。
人心與人心之間的較量,真真假假,就看誰先踏進去。
常安此時站在周勀身後,一隻手被他緊緊握住,一隻手裡握着小刀。
夜風蕭蕭,千鈞一髮。
周勀快要勾到他的打火機了。
“來,相信我…”
可就在那一剎那,男人眼底猛地轉爲戾氣,突然衝上去揪住周勀的肩膀,右肩,正是他之前燙傷的那一處,疼得他一個激靈,卻還知道順手把常安推出去。
“不……不能相信你們…你們都是一夥兒的,你們一起害死了涵涵,我要你們都爲她陪葬!”
男人死死拽着叫嚷,周勀沒想到他的勁會這麼大,一時半會兒根本脫不了身,反而被他纏得更緊,而下一秒卻已經聞到煤油味。
“周勀!”
“周總!”
幾個人同時喊出。
男人燒紅了眼睛,已經把導火索點燃,夜風吹着火星,耳邊有哧哧哧的燃燒聲。
常安剛被周勀推了一把,還摔在半米外的地上。
眼看導火線快燒到頭了,周勀衝她吼:“快走!!!”
常安眼底卻寒霜一定,也不起身,也不跑,突然像毛毛蟲一樣往前猛撅了兩下,抱住男人的小腿把刀子朝着他腳背狠狠紮了進去。
血氣上涌,刀光寒戾。
男人痛呼一聲,縮了一腳,手也瞬時鬆開了。
獲得自由的周勀用最快的速度朝常安方向跑。
“快趴下!”
他從上面蓋下來,護住常安的頭,嚴嚴實實把常安蓋在了自己身底下,而幾乎就在同一秒,“砰砰砰”幾聲槍聲,馬姓業主應聲而倒,徐南下意識抱頭縮到地上,李經理更是嚇得不知跑到了哪裡去。
一切都在數秒內發生,又在數秒內結束,此後便是冗長的一段死寂,除了風聲混着火藥味之外,天地萬物彷彿都在這一刻消匿。
就這樣悶頭不知趴了多久,直至聽到有人喊了聲:“假的,他身上綁的炸藥包是假的!”
周勀繼而一口氣鬆到底,吃力地往上擡了點身子,可身下的人似乎還沒反應。
“常安…”
“常安?”
他用手掌摸着常安的頭頂,一手絲滑柔軟的觸感。
常安稍稍動了下身子,四周灰塵僕僕,硝油和血腥氣被風帶着直往鼻子裡鑽,她努力撐着彈開眼皮。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隱約聽到耳邊有人在低喃,朦朧視線中是顛來倒去的人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黑壓壓的,像是穿着制服的特警。
常安心裡抖了一下,喪失意識前只記得四周一閃一星的燈光。
真是轟轟烈烈的一個晚上啊。
誰會想到一個發了瘋的業主能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
常安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昏迷,周勀一路把她抱到急診室,醫生上心電圖,氧氣管,解開她的外套釦子。
“家屬出去!”
“聽到沒有,家屬全都出去!”
“周總,要不我們去外面等吧?”徐南半哄半勸地把周勀拉出了急診室,門關上,走廊裡黑漆漆一片。
凌晨了,醫院大樓這會兒一點聲音都沒有。
周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擡頭看了眼亮着的急診警示燈,用手蓋住臉狠狠抽了一口氣。
剛纔現場那股狠勁全都沒有了,此時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像是被抽空了身體。
徐南心裡也不好受,畢竟事情鬧到這地步有些不好收場。
“周總,這邊我守着,您去把你手臂上的傷處理一下吧。”
周勀剛纔撲地上護住常安的時候身上有不同程度擦傷,手臂幾處露在外面尤爲明顯,只是這些小傷已經不足掛齒。
“沒事,我在這守着,你聯繫葉總監了嗎?”
葉莉是榮邦的市場宣傳部總監。
徐南點頭:“剛來醫院的路上已經給她打了電話,她應該已經在緊急處理。”
“交代她無論如何今晚的事不能捅到網上!”
“這個嚴重性她應該也清楚,另外丁所那邊的人已經到了,片區這邊也派了警員過來,說要給您錄個口供,您看…”
周勀沉着臉哼了一聲,走廊裡燈光暗,誰也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
這時徐南的手機再度響起,鈴聲迴盪在走廊裡顯得有些突兀。
周勀擡眼掃過去,徐南瞄着上面的名字一臉爲難。
周勀問:“誰的電話?”
徐南:“劉明度”
周勀:“……”
徐南斟酌他臉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需要接嗎?”
周勀慢慢用手蹭着額頭,一下,兩下,三下……走廊裡的氣壓越來越低,而鈴聲斷了又響,響了又斷,如此反覆了好幾次,周勀終於擡手應了一聲:“我來接吧!”
徐南如獲大赦似地把手機遞過去。
周勀舌尖舔了下牙根,聲音不鹹不淡地接通:“喂,劉局長…”
二十分鐘後醫生從急診室出來。
“病人應該只是受驚過度導致昏迷,剛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現在各項指標都已經正常,再留院觀察一晚,如果沒什麼問題明天就能出院了。”
周勀聽完心裡鬆了一口氣。
“謝謝!”
“分內事,家屬先去給她辦入院手續吧,一會兒病人會轉到普通病房。”
後面跑腿的活兒自然都由徐南去辦。
等人全都走後周勀才推門走進去,急診室裡要比走廊亮很多,常安插着氧氣躺在擔架牀上,應該是打了一針睡着了,眼睛閉着,頭髮散開,額頭有一塊明顯的擦傷和淤青,應該是周勀趴下去把她壓到地上時磕到的。
周勀腦中再度回放當時的場景,短短几秒鐘,千鈞一髮,用命懸一線形容也不過分。
那一刻沒人能確定炸藥會不會引爆,他自己脫不了身,只能叫她快跑,其實那一瞬間心裡多少有些絕望的,誰不怕死呢?可是周勀怎麼也沒料到常安回突然爬回來給了那人一刀。
平時看着那麼弱不禁風的一個姑娘,亮刀刺下去的時候居然一個咯噔都不打。
周勀承認那一刻他確實被震撼了,除了震撼之外還有一些很微妙的情緒在心裡蔓延。
她爲什麼不自己先跑呢?
她難道不知道留下來可能會跟着一起送命嗎?
周勀看着牀上的常安,心裡竟一點點泛出漣漪,猶如一顆石頭被扔到湖心,“噗通”一聲,原本平靜的水面被揉皺了一片,而心臟猶如海綿一樣迅速膨脹,被各種感覺充斥。
躺在牀上的常安睡得很安靜,黑髮垂到胸口,襯得臉小巧卻蒼白,裙子弄髒了,臉上還有傷,而就在半個多小時前,他們也算一起經歷過了生死。
周勀低頭傻笑一聲,原來有人願意爲自己拼命的感覺竟然這麼好。
他突然想摸一下常安的臉,呼吸或者觸感,感受一下她的體溫也好,可就在他將手甚至半空的時候……
“咳,抱歉,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急診室門口突然傳來聲音。
周勀擡頭看了眼,周歆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裡。
一切情緒似啞然而止,周勀眼底的柔光淫滅,他把手收了回來。
“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
上來就帶着火藥味,周勀似已習慣。
他往前走了點,高大身軀剛好遮住常安,表情也恢復了正常。
“徐南給你打的電話?”
“對啊,爸媽都知道了,不過還瞞着爺爺,太晚了,怕他擔心,所以媽讓我過來看看你…”完了周歆還故意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牀上的常安,“當然,還有小嫂嫂。”
陰陽怪氣的,周勀不追究。
很快徐南辦完住院手續回來了,常安被推去普通病房安頓好,周歆卻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周勀也不吱聲,獨自坐在牀前椅子上,留給她一個冷森森的背影。
屋裡三人醒着,各懷心思,但最慘的就是徐南,他覺得自己快被這種超低氣壓弄得窒息而亡,終於忍不住。“二小姐,很晚了,您是打算留在這還是…”
“你先送她回去。”椅子上的周勀突然發話。
徐南:“那您呢?”
周勀:“我留在這裡。”
徐南:“可是您還病着呢,身上又有傷,還是我在這陪常小姐吧,您和二小姐一起回去。”徐南想要讓周勀早點休息。
周勀搖頭,輕輕用手蓋了下臉。
“不用,我留在這裡。”
而全程周歆都沒說話,她一直看着兩米之外那個坐在牀邊的背影,三人似乎成了一條直線,你看他,他看她,像是彼此都得不到迴應的三個點,最後還是周歆下了決定:“不用你們送,我可以自己開車回去,哥,有沒有時間聊兩句?聊完我就走!”
病房出去不遠有塊空地,放了幾盆盆栽,對面便是電梯。
周勀走到那,“就這吧。”
周歆看了看四周:“好!”
然後就是一段沉默,誰都沒有先說話,直至周歆從斜跨包裡掏出煙。
周勀皺眉:“怎麼又開始抽了,之前不是告訴我已經戒掉了?”
周歆苦笑:“沒有,戒不掉!”
周勀:“那這裡也不能抽,這是在醫院。”
周歆擡頭刺了他一眼:“我抽個煙你也要管,深更半夜誰來查?”
周勀:“……”
他也懶得說話了,放任周歆把煙點燃,吸一口吐出氣,細細長長地再捏在手裡,隨即周歆也看他,兩人對視一眼之後周勀將目光垂下,問:“想聊什麼?”
周歆彈着煙:“隨便。”
周勀:“什麼叫隨便?”
周歆:“怎麼,現在連跟我聊天的興致都沒有了?”
周勀不予爭論,“沒有,你起頭吧。”
周歆便勾着脣笑,像是討到了一個滿意的答案,繼而輕抿一口煙,慢慢悠悠地晃到周勀面前。
那天她穿了雙RogerVivier的紅色綢面高跟鞋,上面是方扣水鑽設計,顯得知性又優雅。
水鑽立定,往上是白皙腳背和纖細的腳踝。
她朝周勀輕吐一口煙,突然問:“你是不是對常安有了感覺?”
周勀頭皮猛一緊。
平時都是小嫂嫂小嫂嫂地聽她叫,這好像是第一次從周歆嘴裡喊出常安的全名。
周勀倒猶豫了一下。
周歆見他表情未定,又問:“怎麼,不敢還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我?”
周勀苦笑:“那倒沒有,只是有些不適應你突然這麼直來直往!”
這也是事實,平時兩人說話就像打啞謎,冷不丁這麼直接周勀當然不習慣。
周歆“嗬”了一聲,“又避重就輕,你回答我的問題就好!”
“是啊!”
“什麼?”
“你不是讓我回答你的問題?我回答是,我確實對她有了一點好感。”
“……”
這下輪到周歆傻了,好一會兒都不說話,直至煙快燒到手指,她才抖了抖,很快轉過臉去。
“什麼時候對她開始有好感的?”
“說不上來,可能是最近,也可能就在剛纔。”
“剛纔?就因爲她陪你一起受了傷?”
周勀也答不上來。
周歆調整好情緒再度轉身,眼前的男人一手插褲袋,一手慢慢搓着手指,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表示他內心在掙扎什麼事,而捲上去的那一小截襯衣下面便是受傷的手臂。
“真可笑,你剛跟方如珊分手,才幾天就能對她有感覺?那你說說唄,她哪裡讓你有感覺?”
周勀似乎也確實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哪裡呢?隨即腦中閃過各種畫面,他們第一次見面,第一次說話,還有一起去三亞的那些經歷,包括剛纔一起差點被炸藥炸死。
周勀嘴裡輕“嘶”一聲:“可能她比較乖吧。”
“乖?”
“對。”
“嗬…”周歆忍不住笑出來,顯然這個爛理由讓她無法接受,“好吧,就算她比較乖,那兩年前你跟我說的話都是放屁?”
“……”
“還是說你覺得我不乖?”
“當然,這方面你肯定沒有她懂事!”周勀絲毫不掩飾對她的好感,這讓周歆十分難堪,而這種難堪又帶着某些不甘與委屈。
“真是莫名其妙,就因爲兩年前我沒聽你的話,執意要去香港?”周歆情緒開始有些激動。
周勀低頭輕輕緩了一口氣。
其實有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按他的風格根本不會往回走,可是聽到周歆這麼說,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你還記不記得去年除夕你問過我的一個問題?”
“什麼?”
“你問我,當你知道你執意要去香港常駐的時候,我什麼感受?”
“嗯…”
“當時我沒回答你,因爲我找不到確切的描述來形容,可不久前我聽到了一個很貼切的答案。有人告訴我,那種感覺就像,冬天來了,而唯一一件大衣也被人穿走了一樣!”周勀目光安靜地說完,又笑了笑,“當然,你肯定無法體會到這種感覺,因爲當時你是逃走的那一方,而我是被迫留下來面對所有壓力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