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倉庫國軍的異動,很快被日軍發現。
現在的四行倉庫戰場,夜間是國軍主場,白天則仍是日軍的天下。
日軍不僅在交通銀行倉庫的天台上設置了觀察哨,還在北XZ路與開封路等幾條路的交叉路口設置了觀察哨,所以國軍一出紙菸店就被發現。
消息很快就報告給了交行倉庫的閘北支隊指揮部。
下村正助和前田律這會也還在交通銀行倉庫沒走。
竹下宜豐黑着臉說道:“多半是公共租界讓步了,離開四行倉庫的支那兵多半是過去河濱大廈監督放人的,放了人之後不是去南市的華界就是去滬西,但無論是去南市還是滬西,對於帝國來說都是莫大羞辱,所以必須得想辦法阻止。”
前田律隱隱感覺有哪裡不太對,可是一下子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下村正助卻極爲生氣:“彌國人和英國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軟弱?”
聽到這,前田律便不再糾結剛纔的疑問,搖搖頭說:“司令官閣下,彌國人和英國人向來就是這樣,色厲而內茬,他們已經被支那軍捏住命門,所以只能讓步。”
“前田君說得有道理。”下村正助點頭道,“支那軍有玉石俱焚的決心,彌國人和英國人卻沒有同歸於盡的打算。”
“可惡,支那軍捏得租界的命門,難道帝國海軍就捏不得嗎?”竹下宜豐怒道,“支那軍可以炮擊租界自來火廠,帝國海軍也同樣可以炮擊租界自來火廠,甚至還可以出動海軍航空兵去轟炸,帝國也同樣可以將租界夷爲平地!”
“八嘎!將租界夷爲平地不是我們想要的。”下村正助喝止了竹下宜豐的叫囂,又轉頭對前田律說,“前田君,航空兵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到達,但是公共租界和支那軍卻不會留在原地等待,所以你得去中央銀行大樓儘可能給英軍施壓。”
“一定要對租界工部局提出嚴正警告,如果他們放開公共租界,任由羈押在河浜大廈的支那軍前往南市或者滬西,那麼大日本帝國海軍第3艦隊以及上海特別陸戰隊就將放棄此前的一切承諾,開進租界向支那軍發起追擊。”
“哈依!”前田律一頓首,快步離開。
……
河浜大廈也坐落在蘇州河的北岸,距離四行倉庫大約一公里。
這座大廈也是猶太富商沙遜所建,住的大多都是滬上的名流,但是八一三淞滬會戰爆發之後,因爲河浜大廈處於蘇州河北岸,北邊緊挨着日租界,所以住在這裡的滬上名流就紛紛舉家搬遷逃亡蘇州河南岸的租界中區,整棟大樓就空出來。
88師524團1營的300多個官兵就暫時被羈押在這裡。
從高空往下俯瞰,河浜大廈就好像是一個反過來的“?”。
這會,524團1營的300多個官兵就聚集在問號的中間區域。
無緣無故被羈押在河浜大廈已經兩個晝夜了,而且待遇極差,洋人送來的飯食簡直比豬食還不如,於是將士們的怒火爆發了。
“開門,快開門,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狗日的洋鬼子,你們有什麼權力羈押我們?”
十幾個暴脾氣的老兵擠在問號開口處的大鐵門前,奮力搖晃。
更多的老兵則聚集在後面,向着鐵門外的紅頭阿三大聲叫罵。
鐵門外的紅頭阿三感受到了壓力,紛紛舉起警棍,不遠處的萬國商團也把馬克沁重機槍給轉了過來,拿槍口對準鐵門內的524團1營的官兵。
但是鐵門內的國軍老兵非但不怕,反而變得更憤怒。
有兩個性急的國軍老兵生氣之下甚至開始攀爬鐵門。
“下來,不許爬鐵門!”紅頭阿三用生硬的中國話大吼。
可是那兩個國軍老兵卻已經上頭了,不管不顧的翻過大鐵門。
迎接國軍老兵的是紅頭阿三的短棍,面對十幾個紅頭阿三的圍攻,手無寸鐵的兩個國軍老兵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上。
“住手,不許打人,你們憑什麼打人?”
“弟兄們,衝出去,他媽的跟這些洋鬼子拼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老兵吼了一嗓子,裡邊的三百多個老兵就炸了鍋,開始像漲潮的潮水般衝擊前方鐵門。
鐵門很快搖搖欲墜。
守在路口中的萬國商團頓時如臨大敵。
機槍手甚至於把重機槍的槍機也拉開,做好射擊準備。
眼看一起流血事件就要發生之時,謝晉元帶着幾個連長終於趕到。
剛剛他們是被陳叔農叫去開會了,沒想到才十幾分鍾,就發生了這麼大事。
“弟兄們,請冷靜,請務必冷靜!”謝晉元站到花壇上,揮舞雙手連聲高喊,“衝動解決不了問題,我們要冷靜。”
雷雄還有唐棣等幾個連長也開始喝止自己手下的官兵。
混亂了幾分鐘後,局面終於被控制住,處於暴怒邊緣的官兵被彈壓了下來,但是鐵門外的商團並未解除警戒,反而叫來更多士兵。
謝晉元看見翻出鐵門的兩個老兵頭都被打破,正血流不止。
“我們的人受傷了,請你們立刻給予包紮以及必要的救治。”謝晉元奮力壓下怒火,義正詞嚴的說道,“請記住,我們不是你們的戰俘。”
然而大鐵門外的紅頭阿三卻根本沒有理會,只是冷冷看着。
這些紅頭阿三很善於察顏觀色,從他們的主子那裡學到了欺軟怕硬的真諦。
謝晉元悲憤不已卻又無計可施,正當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時,前方蘇州路上卻忽然傳來嘹亮的歌聲:旗正飄飄馬正嘯嘯……
“你們聽,好像有人在唱旗正飄飄。”
“沒錯,是旗正飄飄,我們的軍歌!”
“快看,是我們的人,是我們的人!”
“老朱,是老朱,是老朱,朱勝忠!”
在謝晉元和三百多個老兵的殷切注視下,朱勝忠帶着1班的十幾個老兵唱着軍歌,踏着整齊的步伐,直奔蘇州河邊的河浜大廈而來。
這中間,需要經過萬國商團把守的街壘。
守在街壘及兩側的萬國商團足有一個排。
但是面對朱勝忠他們這十幾個國軍老兵,萬國商團卻根本就不敢攔,非但不敢攔,反而忙不迭的搬開了拒馬,領頭的還很貼心的做了一個請勢。
人的名,樹的影,淞滬獨立團現在真正是兇名昭著。
幾十個人就敢同時跟日軍、租界還有國民政府叫板,關鍵國民政府、租界還有日軍還奈何不了他們,這已經不是一支一般的軍隊了。
所以如果沒什麼特殊理由,還是不要輕易得罪他們。
萬國商團不敢攔,看守大門的紅頭阿三就更不敢攔。
看到朱勝忠他們直直的向着河浜大廈的大門走過來,十幾個紅頭阿三忙不迭讓開,不過這些紅頭阿三還真有點小聰明,在後退時居然還想到了利用人牆擋住受傷的兩個國軍,以免被朱勝忠他們看見並藉機生事。
朱勝忠他們很快來到大鐵門前。
“報告團座,朱勝忠率1班全體弟兄奉命前來迎接!”
“奉命迎接?”謝晉元聞言一愣,奉誰的命令?師座的命令?副師座?
不過謝晉元並沒有過多糾結這個,而是伸手指着紅頭阿三的人牆說道:“老朱,伱們帶了止血綁帶沒有?快給他們包紮一下。”
朱勝忠順着謝晉元指的方向看去,卻什麼都沒看見。
“人牆後面。”經過謝晉元的提醒,朱勝忠便帶着1班的老兵將人牆強行分開,然後就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那兩個老兵。
只見這兩個老兵頭都被打破,血流了一地。
朱勝忠當即便讓人給這兩個老兵包紮傷口。
一邊卻又問道:“兄弟,這是誰打的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