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捲着雪花,帶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滿地的積雪和鮮血,紅白對比之下,異樣的顯眼。
阿薩蘭在空中一個轉身,刀刃帶着勁風直劈而下,眼看龍小鳳已經躲避不開,牛仁戰刀猛然朝着阿薩蘭的頭頂砍來,攻敵之必救,便是救人最直接的方法,牛仁深知這一點,所以,爲了救龍小鳳,連一旁金兵刺來的槍頭也不躲避了。
“噗!”槍尖刺入牛仁的大腿之中,他一咬牙,硬是沒去理會,手中的戰刀依然毫不減速的朝着阿薩蘭的頭上砍去。
阿薩蘭眼看的刀刃即將斬下,不得不將劈向龍小鳳的刀收回來,用來自救。他來不及轉刀,直接抽刀上迎,用刀背擋住了牛仁的刀,同時藉着兵刃碰撞之力身體橫着退出兩步,躲開了有可能被龍小鳳和牛仁夾擊的危險。
金兵隨後一涌而上,龍小鳳見阿薩蘭已然後退,腳尖猛地踢在了旁邊地上面一把戰刀的刀柄之上,戰刀直飛出去,刺入了偷襲牛仁那名金兵的胸膛,金兵一聲慘叫栽倒與馬下,連帶着將手中緊握的長槍也把了出來。
疼的牛仁呀關緊咬,臉色都隱隱有些發白,但戰局卻不給他休息的時間,就在牛仁打算先後退處理一下傷口時,那邊嶽少安全被團團圍住,身旁的只剩下了兩個親兵拼命抵抗着,同時退後的阿薩蘭也急急的朝着嶽少安殺了過去,阿薩蘭鬍鬚赤紅,臉上滿是鮮血,一對眼睛大大睜開,其中的怒火幾欲噴出。
牛仁的雙眼緊緊鎖定着阿薩蘭,發現距離現在距離阿薩蘭最近的便是老黑了,急忙大喊道:“老黑,擋住那個紅鬍子,別讓他靠近嶽大哥。”同時自己也拍馬上前,急奔過去,龍小鳳也是緊隨其後,雙拳所至處,金兵哀叫着倒下一片。
“好!”老黑大吼一聲,手提戰刀迎着阿薩蘭衝了上去。
阿薩蘭看着衝上來的老黑,重刀舉起,直劈而下,老黑雙手拖刀反迎上去,兩人都是雙眼圓睜,青筋暴起,然而,沒有預料中的金屬碰撞聲,反而如同燙鐵入油,阿薩蘭的刀沒有受到一點阻隔,斬斷了老黑的戰刀又直斬而下。
鮮血噴濺中,老黑兩隻手分別抓着刀尖和刀柄,戰刀由中斷成了兩截,他滿臉不可置信之色,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肚子,從胸口到身下的戰馬一道長長的傷口裂開,裡面的內臟嘩嘩的流了出來。
“噗通!”老黑和坐下的戰馬同時倒地而亡,阿薩蘭卻如同沒有受到一點影響一般,依舊朝着嶽少安靠近着。
“老黑——”嶽少安看着老黑倒了下去,大叫一聲,手中的長槍連刺,殺了身旁的幾個金兵,伸手入懷,掏出了手槍,對着阿薩蘭就扣動了扳機。
忽然,身旁的親兵大喊一聲,撲在了嶽少安的身上:“統領小心。”接着,兩人一起衰落在了馬下,一隻冷箭插入親兵的後背,與此同時,嶽少安手中的槍也響了,但是如此一來,子彈卻偏了。
血霧飛濺,阿薩蘭慘叫一聲,左手手掌被子彈打出一個血窟窿,子彈撞擊在刀柄上“當!”的一聲,重刀落地,插入地面,不斷的晃動着。
牛仁雙眼圓睜,眼角都快憋出血來了,大叫着:“龜孫子,老子殺了你!”提着刀,衝了過去。
阿薩蘭忍着痛反手伸到背後,抽出腰上的匕首,甩手對着嶽少安打了過去。滾落在地面剛剛站起的嶽少安又舉起了槍,但匕首已經到了,直刺入了嶽少安的手掌,刀勢卻猶自不至,又將手掌釘在了肩膀上,直至沒柄,連同手槍也一起卡在了那裡。
“嶽大哥——”牛仁喊着,雙眼血紅,舉到斬向阿薩蘭,卻被隨後而上的金兵擋住了。
“嶽先生——”龍小鳳急忙衝到嶽少安身旁,拾起嶽少安身旁的長槍,將圍在身邊的金兵逼退,把他扶了起來道:“嶽先生,你怎麼樣了?”
嶽少安疼的臉色泛白,低聲道:“沒事……”
龍小鳳看着嶽少安的模樣,嚇壞了,雖然他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但現在卻是沒了辦法,哭聲道:“牛大哥,怎麼辦啊?怎麼辦啊?”
“龍姑娘,你帶着嶽大哥先走,這邊我擋着。”牛仁揮刀砍死了一個金兵,回頭道:“快走哇,還愣着幹嗎?”
“哦……哦哦!”龍小鳳這才反應了過來,急忙抱起嶽少安抗在肩上。
“啊……”嶽少安輕叫一聲。
“嶽先生,對不起,對不起……”龍小鳳慌忙道。
“沒事……”嶽少安喘着氣,血水順着手指,沾滿了手槍,又滴落在了龍小鳳的背上。
“快走!”牛仁喊着道。
“哦……”龍小鳳答應一聲,撒開腿便往外跑,金兵吶喊着圍了上來,龍小鳳舞開槍桿,“咔嚓……”聲接連響起,金兵只要挨着馬腿就斷,一時間卻是沒有人敢靠近了。
龍小鳳扛着嶽少安一路疾奔,金兵在身後追着,卻是趕不上兩條小胖腿。
阿薩蘭看在眼裡,怒吼一聲,將身旁的一個親隨一把推下了馬,自己躍了上去,一掌打在了馬屁股上,直追了出去。
牛仁大急,揮刀砍去,背上卻中了一刀,阿薩蘭徑直跑了出去。
“幹你孃的!”牛仁回過頭,雙眼一瞪,反手砍去,卻被這邊隨後上來的金兵一槍刺中。
嶽少安被龍小鳳扛着,擡眼看到渾身是血的牛仁,雙眼血紅的喊着:“老牛……老牛——”悲傷、怒火,加上傷勢,一口氣沒上來,就暈了過去。
龍小鳳卻是渾然不知,依舊狂奔着,阿薩蘭拍馬急追,龍小鳳聽着身後的馬蹄聲,知道自己兩條腿不可能跑的過戰馬,便專找上坡跑。
如此,又奔出一段路後,道路陡峭,戰馬便被遠遠的落在了後面,阿薩蘭大怒,躍下了馬背,拔腿了追了上去。
“站住。”阿薩蘭怒吼着,追在後面。
龍小鳳回頭一腳將腳下的一塊石頭踢了出去,“呼!”直奔阿薩蘭的頭頂就砸了下去。
阿薩蘭側身躲過,兩人一前一後,跑了半個時辰左右,漸漸的上了山,山上密林滿布,兩人的速度就都慢了下來。
龍小鳳因爲肩上扛着個人,顧及到嶽少安,怕樹杈划着他,所以,跑的時候,左右觀瞧着,這樣就浪費了時間。
而阿薩蘭卻因爲身份高貴,很上這樣徒步奔跑,因而體力不如先前旺盛。
看這前面那個左蹦右躥胖丫頭,好似沒有跑過一般,體力充盈,阿薩蘭心頭大急,這如果出了樹林的話,肯定要被她逃脫了。
他剛剛想到這裡,前面卻豁然開朗,居然真的沒了樹木,阿薩蘭心頭一緊,就在他有些絕望的時候,忽然,龍小鳳停了下來,呆立在了那裡。
阿薩蘭一看來了機會,想也沒有多想,就猛然提速,衝了上去。
龍小鳳看着眼前的懸崖絕壁,猛地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急忙扭頭朝左面跑去。
阿薩蘭已經拉近了與龍小鳳的距離,心知不能再讓她跑了,不然再想追上就難了,急忙探手從腰後又抽出一把匕首。
“嗖!”的一聲,朝着龍小鳳甩了過去。
“啊……”龍小鳳小腿一痛,“噗通!”摔倒在地,肩上的嶽少安順勢就飛了出去,只飛到崖邊才停了下來,本來昏迷的他,被這麼一甩,反而疼醒了,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卻看到龍小鳳爬在地上,而那個紅鬍子金兵將領,卻已經躍過了龍小鳳,朝着自己跑了過來。
龍小鳳看着阿薩蘭朝嶽先生跑去,不用想就知道他想幹什麼。
“休要傷我嶽先生——”龍小鳳看着嶽少安遇險,如同瘋了一般,腳上的傷也不管了,猛然爬了起來,兩步就奔上去,大叫一聲,驟然一跳,猛地撲在了阿薩蘭的背上,兩人躍過了嶽少安的身體,“呼!”隨着耳畔的風聲,一起朝崖下落去。
落到崖下的龍小鳳提起拳頭狠狠的砸在了阿薩蘭的後腦勺上,心中卻沒有一絲後悔,兩人翻滾着下落,她瞅見崖上探出頭來的嶽少安,淡淡的一笑,眼角落下了兩滴淚水。
崖上的嶽少安爬至崖邊,單手揪住肩頭的匕首,強忍着痛楚將匕首把了出來,扔到一旁,雙手探下崖邊,悽聲喊道:“小鳳……小鳳……”
喊聲悽慘之極,聲聲啼血,但龍小鳳已經消失在了崖底,已然看不見了。
“啊——”嶽少安痛苦的仰天狂喊着,心裡恍如刀絞,疼的厲害,那肩上的傷口恍如不是傷在那裡,而是扎到了心裡,想起以前的一幕幕,讓他心疼的有些難以呼吸,狠狠的一拳打在了崖石上,拳頭破裂,手指上一片血肉模糊,卻猶自不覺。
雪花飄落而下,鮮血很快被掩蓋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嶽少安昏倒在崖邊,慢慢身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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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紅馬行在樹林中,天上又下起了雪,馬上乘着的公主心中微帶一絲慌亂,四哥沒有找到卻把自己丟了,她擡起頭,大大的眼睛盯着上空,天色已經漸漸變暗,她心中知道,如果在天黑之前找不到路的話,這一晚獨自在林中就危險了。
她看了看四周,決定先找一處高地先辨別清楚方向再說,想到此處,催着紅馬朝高處行去,行着路越來越陡峭,她只好下馬,拽着繮繩拉着紅馬,徒步而上,只到最後,馬實在上不去了,便先拴在了一旁的樹幹上,然後又脫下皮衣,將裡面的單衣撕扯成布條,穿好衣服後,就沿路用布條做着記號,怕被回來的時候尋不着。
就這樣,到了山頂,她已經累的滿身大汗,看着有一處凸起的地方,就一屁股坐了上去,打算歇上一歇,在尋找方向。
可是屁股剛一坐下去,卻又猛地跳了起來,攤開那凸起之處的積雪,下面居然是一個人。
她急忙將那人翻轉過來,想看看他還有沒有氣息。
一張英俊的面容映入眼簾,她猛然一驚,驚叫道:“嶽少安?”
公主居然正是嶽少安參軍之前就從京杭書院離開了的香巴拉,她急忙將嶽少安抱了起來,雙手拍打着他的面頰,喊道:“嶽少安,嶽少安,你醒醒,醒醒啊……”
嶽少安卻是一動不動,看到他鼻孔中還有呼出的白氣,她安心了許多,只要不死的話,憑藉自己的醫術,還有些辦法,查看了他肩頭和手上的傷口,發現傷口處已經被因天氣寒冷而快速凝固的血跡給堵住了,間接的止住了血。
她又給他重新包紮了一下,才擦了擦額頭的汗漬,確定沒有生命危險後,才辨別了一下方向,拖着他朝山下行去。
來到紅馬身旁的時候,她已經累的渾身無力,好在紅馬是她從小養大的,甚是聽話,讓紅馬臥倒後,又費了很大的力氣纔將嶽少安搬了上去。
知道了方向,要行出去,就方便了很多,但就是如此,也直到深夜後,她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城門前。
守城官早已經急的團團轉了,看着公主回來,急忙打開城門放她進來,至於她身上爲什麼多了一個人,也顧不上管了。
香巴拉帶着嶽少安徑直來到了四皇子的府邸,“砰砰砰!”砸了半天的門,府門裡面一個小斯滿臉怨氣的吼道:“深更半夜的是誰啊?”
“我,快開門。”
“公主?”小斯的睏意全無,急忙打開門道:“公主,殿下正派人找您呢,您去那了,怎麼纔回來啊?”
“我去那裡用的着和你灰白麼?”
小思自知失言,急忙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別說了,快叫人幫我將他擡進去。”公主不耐煩的道。
“是是!”小斯急忙跑了回去,不一會兒,便帶着管家和幾個侍衛跑了過來。
“快!”公主急道:“快將他擡到我經常住的那間房中。”
“還愣着幹什麼?沒聽到公主的吩咐麼?”管家催促着侍衛,將嶽少安擡了起來,一邊朝裡面走,一邊低聲道:“公主,您今日不回宮了麼?”
公主點頭道:“嗯,你去和四哥說一聲。我還住那個房間。”
“可是公主,那個房間已經有人住了。”管家尷尬道。
“啊?什麼人敢住我的房間?”
“是殿下帶回來的柳姑娘。”
“柳姑娘?”香巴拉略帶疑惑,不過,她看了看昏迷着的嶽少安,便也不計較這麼多了,擺擺手道:“那便換一間,幫我選一間乾淨些的,先將他擡進去。”
“這個……”管家看着那個相貌英俊的年輕男子,有些爲難道:“要不要先和殿下請示一下?”
“請示什麼?”香巴拉麪帶怒容道:“我帶來的人,你們還信不過?你就和四哥說一聲我回來了,讓他不用找了。好了,快去安排吧!”
“是!”管家不敢再說什麼,帶着公主尋了一間乾淨的房屋,先把嶽少安擡了進來,卻不敢擅作主張放下。
香巴拉隨後進來,道:“快放到牀上啊,愣着幹嗎?”
管家吩咐侍衛們將嶽少安放到牀上後,又回過頭道:“公主,您看還有什麼吩咐?”
“沒有了,你們出去吧!有事我會叫侍女的,給我安排兩個侍女就好了。”公主擺着手將管家攆了出去,然後關好門,來到嶽少安身旁,把侍女叫進來,讓她們拿了熱水和所需的藥物,便給他從新醫治起傷來。
……
管家被公主攆了出來,心中有些不快,就徑直來到四皇子的住處,見書房中還亮着燈,就上前輕輕叩門道:“殿下,老奴有事稟報。”
“進來吧!”完顏滿的聲音從書房中傳來出來。
管家緩緩推開房門,邁步進去,又將房門關上,輕聲道:“殿下,公主回來了。”
“哦?”完顏滿擡眼道:“香香人呢?”
管家道:“老奴已經安排了房間給公主休息,只是她還帶着一個相貌英俊的男子,而且哪個男子看起來似乎受了傷。”
“男子?”完顏滿眉頭微蹙,站起身來:“我去看看!”說着,他邁步朝外面行去,可剛走出去幾步,便想起今天她求着自己幫她給那個侍女退婚,就有些頭疼,於是停了下來,復又行回來,坐下道:“算了,還是明天再說吧,香香做事是有分寸的。”
說罷,他略作沉思又道:“阿薩蘭將軍那裡有消息了麼?”
“暫時還沒有,不過他的親兵卻是回來一些,而且還抓住了一個頭目,現在關在了阿薩蘭將軍的府中,只是阿薩蘭將軍本人,據說是去追對方的首領,卻沒了消息。”
完顏滿雙目微閉,那張陰柔的臉上掛着一絲擔憂,隔了許久,他擺了擺手道:“讓他們加緊找,一有消息就讓他來見我。”
“是!”
“你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管家躬身行了一禮,緩緩的退出了書房,又輕聲將門關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