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之中,兩人相視而對,嶽少安看着他,不禁心中奇怪,道:“你這衣服爲什麼不賣?”
“你有錢買嗎?”那小子很是不屑地扁了扁嘴。瞅着嶽少安那眼神,分明是在說,你比我還窮,還要買我的衣服?
“當然有!”嶽少安啞然笑道:“我因爲被仇家追殺,故而想裝扮成乞丐掩人耳目,這纔買你的衣服。你這小子怎地那麼多的想法,好似這世間上的人,每做一件事都謀着壞心思一般!”
“屎殼郎立墳頭,你裝什麼墓碑?糊弄鬼呢?”那小子滿是不以爲然,道:“就你現在的打扮,比我還像乞丐,還裝什麼乞丐,誰信你!少來這套,咱是個直性人,你說吧,有什麼事放在了明處,不然我也懶得與你說話了。”
“呃!”
嶽少安愣愣地低頭自習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看看對方的,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人總是會犯這種錯誤,騎着驢找驢,如今將近一月逃亡下來,自己早已經不是以前的嶽少安了。身上那裡還有原來的半分影子,但是,心理上還不自覺的以爲自己和乞丐還是有距離的,渾然不知,現在這身打扮,卻比真乞丐還像乞丐。
想通了這一點,嶽少安便不再要求和對方換衣服了。只是笑道:“對對對,你說的對。我現在本身就是個乞丐,還打扮什麼!”
那小子沒有說話,只是看了嶽少安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說,你才知道啊?
嶽少安不以爲忤,又問道:“對了,你叫什麼?咱們總不能就這般你我稱呼吧?你聽着不彆扭,我叫着都彆扭了。”
“你這人,好不懂禮貌。”那小子眼皮一擡,道:“問別人名字的時候,最起碼應該把自己的名字先說出來吧!”
嶽少安拍了拍腦門,自己以前做夢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一個小乞丐教自己怎麼懂禮貌,不過,近一個月沒有見着人煙,此刻碰着這個小乞丐,卻也讓他興奮不已,不由得想與他說說話。便點頭,道:“不好意思,我把這一點忘記了。我叫安少嶽,看樣子似乎癡長你幾歲,你喊我一聲安哥吧!”
那小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成!喊你一聲哥也不會掉一塊肉,不過,這哥可不能白叫,叫你哥有沒有什麼好處?”
“好處?”嶽少安皺了皺眉道:“你要什麼好處?”
那小子將他從頭至腳再次打量了一番,道:“有錢沒,既然叫你一聲哥,怎麼也得給幾文錢吧?”說着,他看到嶽少安面露詫異之色,嘴不由得又是一撇,道:“剛纔你還說要買我的衣服,這會兒不會連幾文錢都沒有吧?”
“幾文錢?”嶽少安搖了搖頭,道:“這幾文錢我還真沒有。”
“那吃的呢?沒有饃饃,胡亂什麼東西都成,我可是好幾天都沒討着吃的了。”
嶽少安又是搖頭。
“唉!”那人輕嘆了一聲,道:“你說你這哥當得,比我還窮,叫你哥有什麼用?”
嶽少安從懷中摸出了一塊碎銀子,道:“幾文錢我還真沒有,不過,卻有些銀兩,不知道,這個可不可以,能不能落入小兄弟的法眼,這哥可當得。”
那小子雙眼驟然一亮,上前便要將錢接過來,臉上也堆起了笑容。不住的,道:“當得,當得……你怎地不早說?”
嶽少安身子微一側讓,躲開了他的手,道:“別這麼心急。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有錢能使鬼推磨,不就是一個名字麼?有什麼大不了的,別說是告訴你。便是讓你給取一個又能如何。”說着伸手將嶽少安手中的銀子拿了過來,笑嘻嘻地道:“我姓洪,沒有什麼名字,當初跟着師傅行乞的時候,總共有師兄弟七人,我是老幺,他們都叫我小七。既然任了你做大哥,以後你也這般叫我就成,或者你想換一個也成,名字無所謂,反正我也沒有名字,有個叫音就成。”
“乞丐也拜師?”嶽少安以前卻是聞所未聞,忍不住問道:“這討飯還有師承麼?”
“當然!”小七一揚脖子,很是自豪地道:“打鐵的有師承,殺豬的有師承,我們乞丐怎麼了?當然也得有師承。沒有師傅你知道怎麼討飯會讓人給錢麼?沒有師承你知道被惡狗追的時候什麼甩脫狗麼?沒有師承你知道自己在他們的地盤上討了飯怎麼能不捱揍麼?”
“哦!”嶽少安深以爲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這最後一條纔是重點,這個也是拉幫結夥,若是單個乞丐的話,在人家的地盤上討了飯還要捱打的。瞭解了這些,他便不再追問這個師承的問題,輕輕一笑,道:“既然你有師兄弟七人,怎地現在就你一個人呢?”
“唉,別提了。”小七大搖其頭:“還不是兵荒馬亂弄得,以前我們都跟着師傅在汴京討飯,那個時候混的風生水起,一說起我們汴京八丐,這行裡哪個人不給幾分薄面,但是,自從金人南下之後,便不成了,金人可是見了男人就摁倒砍死,見了女人就摁倒糟蹋。接過不單師傅和其他六個師兄弟都送了命不說。我也險些死在那裡。到後來金人退了,滿以爲可以有幾天安生日子過了。卻沒想到幹我們這行的一下子多了起來,以前每天出去都能討到不少錢,後來卻連填飽肚子都難了。無奈下,我只好孤身一人南下了。這不就流落到了這裡。不過,這裡也不好混啊……這不,最近不知有生什麼妖蛾子,一個破縣城跟着人家起鬨抓什麼帝師。你想想,那帝師是什麼人物會來這個破縣城嗎?害得老子也餓了幾天沒吃上一口飽飯……這該死的帝師也是,要麼你就滾回宋師城去,要麼就讓他們抓了也就是了。他偏偏既不回去,也不讓抓,這不是成心害人嗎?”說着,他看到嶽少安怔怔發愣,不由得推了他一把,道:“喂,安哥,你說是不是?”
“是是……”
“喂?安哥,我怎麼叫安哥這麼彆扭,我看以後直接叫一聲大哥也就是了。這安不安的也就算了,你說怎麼樣?”
“成成……”
“大哥,你在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嶽少安不知道自己居然會給底層的百姓嗎帶來這麼多困擾,一時之間不禁有些無奈,聽他問起,搖了搖頭,道:“小七,你說你叫什麼來着?哦,對了,你姓洪是吧。那全名就叫洪七了。我說洪七啊……嗯?洪……洪七?”嶽少安猛地睜大了雙眼:“小七,你是說你叫洪七?”
“嗯啊!”小七點了點頭,道:“有什麼不對嗎?大哥若是覺着不好,隨便換一個也成。名字無非是讓人有個稱呼而已,叫什麼都無所謂了。”
“洪七,洪七……”嶽少安口中唸叨着,心中一陣震驚,自己莫不是遇到了傳說中的那位九指神丐洪七?他猛地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小七的手,掰開了就低頭便看。
小七大驚失色:“大哥,怎麼了?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是啊,我這大哥也叫了好多聲了,你要是再把銀子搶回去可就太不厚道了。而且,這樣做人也是不合規矩的……哎哎……大哥,我說你怎麼還不放手,哎呀!指頭都給你擰斷了……”
嶽少安放開了小七的手,喃喃自語,道:“兩個食指都知道疼,看來是真的。既然十個指頭都在,那麼應該就不那位九指神丐了。”
小七揉着發疼的手指,道:“廢話,當然是真的了。你擰擰自己,看看會不會疼。”
嶽少安嘿嘿一笑,一個月沒人說話的感覺實在是讓他有些吃不消,剛開始說話之時,嘴都覺得有些木,現在好多了。看着小七這般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樣?餓了吧?”
“嗯!”小七點頭。
“那去弄點吃的怎麼樣?”
“成啊。”小七當即大樂:“那咱們現在就去?”
“不是咱們!”嶽少安搖頭,道:“我今日有些乏了,不想動彈,你去城中買些酒肉回來如何?”
小七一愣,看着手中的銀子,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嶽少安見狀,詫異地問道:“怎麼?是銀子不夠嗎?我這裡還有!”
小七急忙搖頭,道:“不不不,大哥,咱們只是萍水相逢,而且我還是一個貪錢的乞丐,你就這樣給了銀子讓我一個人去買,你不怕我拿着銀子跑掉?”
嶽少安深深地吸了口氣,廟中的塵土嗆得他連連咳嗽,想起楊凡當初與自己也算是稱兄道弟的好友,現在最想要自己命的卻也是他,不禁神色有些黯然,苦笑了一聲,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這句話果真是有幾分道理的。”
小七聽了這話,丈二的和尚有些莫不着頭腦,他伸手摸了摸雜亂的頭髮。這句話到了清朝才流傳起來,他自然是不知道,其實,便是現在就有這句話,他也不見的明白。因而,疑惑地道:“大哥,你說的什麼狗啊讀書人的?這和咱們有什麼關係?”
嶽少安擺了擺手,道:“沒什麼,我只是說,落難到此,還能遇到你這等有情有義之人,也算是我的運氣了。你自去便是,用人我自然是不疑的。何況,不就是幾兩銀子,便是你真的拿着跑了,又如何呢。就當我買了你這張牀了。”說着,伸手指了指他睡覺處的雜草。
小七這次總算是聽懂了,笑呵呵地道:“這玩意那裡能稱得上牀,便真的是牀又能值幾個錢,既然大哥這麼信任,小七自然不會讓你失望的。我這便去了,大哥在此稍等……”
嶽少安點點頭,道:“好,你去吧!”
小七答應一聲,跑過去將那門扇弄嚴實了,回頭,道:“大哥,我去了。”
“嗯!”嶽少安微笑點頭。
小七一溜煙跑下了小土丘,直奔城門而去。看着小七離開,嶽少安邁步走到了雜草旁邊,身上睏乏了厲害,伸了個懶腰便趟了上去。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了無人煙的地方行走,睡覺的地方大多都是野外的山石縫隙或者林中的樹上,此處雖然破舊不堪,但相比起前些時日睡覺的地方已經好了許多。他也着實累壞了,躺在上面,不一會兒便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一直睡到日暮西沉,天色暗下,這才幽幽醒來。醒來之時,四面已經漆黑一片,他看了看四周分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時辰,只是小七下午時分就已經離去,此刻還沒回來,顯然有些不對勁。莫不是他真的走了麼?嶽少安的心頭一暗,連番被人出賣,已經讓他有些不敢過分相信人了。不禁苦笑一聲,這個世道,人的心,難道都是這麼黑暗嗎?
他有些不願意去想這些了。腹中“咕咕……”地叫了兩聲,胃在抗議着,似乎在喊着,這麼久不吃東西,會得胃病的。
他爬了起來,既然小七未能回來,只有自己出去尋些吃食了。然而,他剛剛起身,還未踏步出門,便聽外面一陣吵雜之聲,隱隱地聽着似乎有四五個人的樣子。他急忙四下一望,尋了半晌,只有那土地神像後面可以躲藏,不過,小小的泥像藏着他這麼大一個人顯然有些困難,而且,也容易被人發現。
最後,他擡頭朝上方望去,只見上面的房樑看起來還算結實,便猛地一躍而起,在土地像的腦門上踏腳借力,跳上了房樑,然後順直了身子,整個人直直地順着房樑趴了下來。
就在他剛剛準備好,便聽小七驚叫一聲,道:“官爺,別踢我的窗戶……”
“砰!”隨着聲響,廟門被人一腳踢了進來,同時,幾人哈哈大笑,道:“他孃的,你這該死的偷兒,這分明是門,怎地成了窗戶?”
“官爺。”小七委屈的聲音,道:“銀子真的不是小的所偷,乃是一位好心的大哥給小人讓小人幫他買東西的。至於這門嘛,是因爲旁邊的窗戶倒塌足可當門使了,反倒是這門可以當做窗戶來避避風雨……”
“少他孃的與老子貧嘴。”說話間,屋中被幾支火把照的通亮入白晝一般,其中一人,道:“還敢狡辯,你說的人呢?”
“這……”小七有些傻眼,心中一暗,心道,大哥一定是以爲我帶着錢跑了,這才離去的。他知道若是沒人作證的話,這幾個官差斷然不會將錢歸還了。不由得苦着臉不知道該什麼說好了。
“怎地,沒話說了吧?還敢說沒有偷,你一個乞丐身上那裡能來這麼多錢,還不承認,是不是還想嚐嚐爺爺拳頭的滋味?”
小七還未說話,又有一人笑罵,道:“孃的,老子給他稱老子,你稱爺爺,那你豈不是成了老子的老子?”
那人急忙賠笑,道:“您看我這嘴,該死,該死……嘿嘿,我那裡敢給王班頭稱老子呢……都是這偷兒給氣得……”說着,上去便是一腳,將小七踢到了一旁,疼得小七哇哇亂叫了起來,不斷討着饒。
被稱之爲王班頭的人伸手一阻,道:“好了,他這般瘦弱的身子,那裡經得起打,弄出人命就不好了。”說着,俯身下來,笑眯眯地看着小七,道:“我說小乞丐,你倒是說實話,這錢是那裡來的,說了實話,我這些兄弟們自然不會爲難你的。不然的話,他們一個個都是暴脾氣,再讓你受些皮肉之苦,本班頭卻也不好攔着。”
小七看着他的笑臉,如見鬼魅般地連連後退着,一直退到了牆角這才停下,一雙眼珠骨碌碌地轉着,想着主意。
王班頭見他如此“不識時務”不由得笑容一收,冷聲,道:“看來,他是個賤骨頭,不打不說實話。去,教教他,別出人命就好……”
“好嘞!”那幾人說着便朝着小七靠了過來。
小七急忙擺手道:“官爺莫打。官爺莫打,我說,我說……”
“便是賤。給你笑臉不說,就等着拳頭。”
“官爺,這錢真的不是小的所偷!”
“呸!奶奶的,還不說實話……”
“莫打,莫打……”小七急忙告饒。
“慢着!”王班頭伸手攔住了幾人,道:“且聽他怎麼說。”
小七又告饒了幾聲,才道:“其實這錢是小人撿來的。先前不敢說,是怕官爺拿去尋那失主……”
“還敢狡辯……”
先前那人一聽這話,上去便又要動手。卻被王班頭攔了下來,只見他的臉上再次堆起了笑容,笑眯眯地看着小七,道:“你早說不就不用受這皮肉之苦了麼?何苦來哉!好了,這錢既然是你撿來的,剛好今日有人報官說是丟了銀子,本班頭便充公了,待明日還了那失主,你可有異議?”
“沒有,沒有……”小七連連擺手,道:“一切單憑官爺處置。”
“嗯!這樣纔對!”王班頭點了點頭,道:“那好了,將你身上藏着的那些也拿出來吧!”
“官爺,沒有了。真的沒有了……”小七說着,苦着一張臉,道:“官爺若是不信,便來搜搜小的身上……”
王班頭其實是想詐他一下,看看還有沒有油水,那裡會真的去搜一個乞丐的身。聽他這般說,便起身朝外面走去,同時一揮手道:“兄弟們,走吧!”
“啊?”先前那人急忙趕了上去,道:“王班頭,便這樣放過了他麼?咱們若是按照偷兒抓了,豈不是立了一功?”
“兄弟啊,你剛來,不懂得這裡面的規矩。抓個偷兒能立多大的功勞!”說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再說什麼。
另一人卻上來補充,道:“這要是按照偷兒抓了回去,贓物必然要上交,到時候咱們什麼好處都撈不着。而且這功勞也要記在縣官老爺的頭上,有咱們什麼事啊。但是,要是撿到的嘛,便不同了,沒有失主來報案,這錢誰知道咱們已經尋了回來。”
“那要是有失主來報案呢?”
“你傻啊。咱們又不是神仙,他丟了東西就一定找的着嗎?”
“呃……”
“再說。你別小看這些偷兒,這可是咱們的生錢之道,他們多偷,咱們便多得,嘿嘿……如果一個月有幾個啊。比那俸祿卻要多得多了……”
“那萬一被人發現呢?”
“發現?那又能怎地,誰讓偷兒這麼狡猾,咱們又沒有什麼證據。就是實在鬧大了,大不了就是個辦事不利。到時候給師爺多送幾壺好酒,他自然會在老爺面前給咱們美言的……”
“這……”
“好了,都別說話了。天色晚了,趕緊回城纔是正經……”
那幾人的說話聲音漸漸遠去,小七這才發現被他們丟下的一支火把引燃了他的“牀”。急忙跑了過去,將火撲滅,又將那火把插在了土地公腳下的空隙處,這才伸手摸了摸門牙,輕輕碰了碰,有着些許搖晃,他狠狠地唾了一口帶着血絲的唾沫,罵道:“這幫挨千刀的,不得好死,日你們姥姥加祖宗,龜孫子們,拿了老子的錢逛窯子爛了你那根,喝燒酒澆壞了你那肚,啃骨頭嘣掉了你那牙……”罵着,覺得這樣下去,別人的牙沒被嘣掉,自己的牙倒是快掉了,不禁痛呼了一聲……
揉了揉發疼的牙齒,他一擡頭,忽地眼前出現了一個人影,差點將他嚇得跳了起來。當他看清楚人影的模樣後,這才喜道:“原來是大哥啊……我還以爲你走了呢……”
嶽少安看着小七鼻青臉腫的模樣,不知怎地,心中有些發酸,微微搖了搖頭,道:“小七,疼嗎?”
小七咧嘴一笑,牽動了傷處,急忙收起了嘴脣,如此一來,笑容卻顯得有些滑稽,但是,嶽少安看在眼中,卻沒有一點想笑的意思。只見小七勉強地笑了笑,道:“不疼的,大哥,幹我們這行的,哪有沒捱過打的。早已經連了出來。別說他們才三五個人,便是來上十個八個,小七我也照樣扛得住。嘿嘿……”
“唉!”嶽少安輕嘆了一聲,道:“沒想到這裡的官府如此黑暗。真是難爲你了……”
“大哥,你說哪裡的話。這天下的官府哪裡不黑暗。習慣了就好了。”小七將雜草從新鋪好,指着那“牀”示意嶽少安坐下後,才接着道:“我到是聽說宋師城的官好得很,哪裡的官是真的給咱百姓做主的,卻不知是真的假的。大哥,你應該見多識廣,不知知不知曉?”
嶽少安擡眼看了看屋頂,輕聲嘆道:“具體是不是哪樣,我也說不清楚,不過,總要好過這裡的官府吧!”
“那就是了。”小七雙眼發亮,道:“有一天,我一定要去宋師城看上一看,那帝師也不知是什麼樣的人物,居然能建出如此一座城,真是了得啊。據說他就像神仙一般,不知大哥見沒見過他?”說着,自己卻搖頭笑了起來,道:“哪有的人物縱使是大哥又哪裡見得着,其實我卻是見過的。嘿嘿……”
“哦?”嶽少安心中一奇,道:“你在哪裡見過?”
“城中啊。城門口就貼着他的畫像。”小七有些神往,道:“單看那畫像,便知道他絕對是一個了不得的人,你看人家那眼睛、鼻子、嘴巴長得,那才叫好看。再看那盔甲,果真是威風啊,若是有一天,我也能哪樣,便是現在死了我也甘願。”
嶽少安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確實見過他,哈哈……好了,來讓大哥看看你傷……”
“沒事,沒事……”小七連連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個油布包裹,道:“嘿嘿,那些傢伙們沒有發現,我其實將吃得全都藏在這裡了。不過,那些人一個個都以爲自己有多麼了不起,便是真的發現,估計也不會看得上一個乞丐身上的吃得吧!”說着,他神色一暗,道:“只是,大哥的錢……”
嶽少安一擺手,道:“錢乃是身外之物,有什麼可惜的。以後遇到這種事情,你便將錢給了他們又何妨,何苦讓自己受苦呢?”
小七張了張想要反駁幾句,最終卻是底下了頭來,沒有說什麼,只是解開包裹,道:“這裡還有一小壺酒呢,居然一點都沒有灑,不知大哥好不好酒?這雞肉啊,是小七最愛吃的,平日間卻是不能常吃到……喂……大哥,您慢點喝,給我留點……”
小七忙着介紹,嶽少安卻已經從他手上接過了酒壺仰頭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