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王府的後院中,三個女子靜坐在一間房屋內,周龍萱面色悽苦,不言不語,外界的事情她全部明白,嶽少安來攻城的消息她早已經從丫鬟的口中得知,此時的心中糾結地厲害,對於嶽少安她恨不起來,雖然,疼愛自己的哥哥因他而死,可是,在杭州行刑之日,她看着滿身是血的嶽少安,一顆心早已經軟化了,再加上這些時日師傅的勸慰,她已經放下了。
然而,這次嶽少安來攻城,那便是逼着讓她在父親和嶽少安之間選擇一個,這如何讓她能夠不痛苦。
蕭樂兒心疼的看着這個自己最疼愛的弟子,輕聲嘆了一口氣,道:“萱兒,不要想這些了,男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周龍萱擡起頭,臉上已經佈滿淚痕,她輕聲道:“可是……師傅啊,他們怎麼這樣,難道就沒有辦法讓他們和解嗎?”
“現在已經不是樑王爺和嶽少安兩人之間的私怨了,是朝廷的事,即便嶽少安不來,也會有其他人來的。”蕭樂兒搖頭嘆道:“這已經到了不可調諧的地步,挽回不了了。”
“可是,爲什麼是他?”周龍萱泣聲道:“若是別人來,我心裡也好受一些……”
“我想,他是擔心你吧。別人來,城破的時候,就算百姓可以保全,但是王府一定會……”一直沒有說話的洪玉若突然說了一句,雖然她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是誰都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周龍萱一時無語,只是雙目落淚。蕭樂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這種事,換在誰的身上都不好受,她心疼的看着周龍萱,緩步走到了她身旁,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動作異常輕柔,此時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如此了。
周龍萱將頭靠進了師傅的懷中,雙手環抱在了她的腰間,她唯有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聽,才能讓雜亂的心頭略微平靜一些,但,眼淚還是落了下來,怎麼忍,也忍不住……
前廳之中,樑王面容焦慮,因爲就在先前,一位副將回來和他報告說岳少安已經開始攻城了,正當他打算去城頭上查看戰況時,又一個人跑了回來。
只見來人滿臉焦黑:“王爺,嶽少安的攻擊太猛烈了,兄弟們快頂不住了。”
“什麼?”樑王神色一緊,趕忙問道:“嶽少安派出多少人?”
“不太真切,大約兩到三千人……”
“三千人?”樑王雙眼圓睜,咬牙罵道:“三千人就把你慌亂成這般模樣了?”
“王爺,您不知道……”
那人還在奮力的辯解着什麼,樑王卻已經不在理會他,一甩衣袖,朝外面走了出去。
樑王的憤怒是有道理的,因爲前些時日,李俊的幾萬大軍都奈何不得他們,而嶽少安的兩三千人會讓守城的人頂不住,這讓他怎麼也接受不了,只是他不知道,嶽少安和李俊是截然不同的。
此時的城頭上已經是一片火海,嶽少安讓劉通有將投石機弄了出來,而且是經過朱重一改良過的,射程更遠,準確度也更高了。
幾百輛投石機不斷的朝城頭上拋射着火油和土雷,在開州攻打流寇老巢的方法又用到了這裡,直到此時,西大營的將士才雙眼瞪得老大,吃驚地長大了嘴巴,那些先前還覺得張橫三人在說大話的人,此時的嘴巴張的至少能放進去兩顆雞蛋了。
看着城頭上的火光,他們心中悍然,他們這才明白,先前對方並不是說大話,劉通說的不忍是真的不忍……
嶽少安面無表情的看着城頭上的一切,絲毫不爲身後衆將的反應所動,這些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看着城頭上的大火已經蔓延開來,再也站不住人的時候,嶽少安一揮手,早已經準備好了的牛仁帶着手下軍士,推着一個巨大的木輪車朝城門處行了過去。
木車看起來集中,上面用鐵板包成了一個半圓形,推倒城門前之時,那半圓形剛好抵在了城門之上。
嶽少安望着城門前的木車,對着朱重一問道:“小重,怎麼樣有把握麼?”
“七成的把握。”朱重一有些不太肯定道:“先前沒有想到會有這個‘千斤閘’不過,我已經加大了藥力,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嶽少安點了點頭,再次舉目朝城門處望去,只見牛仁正揮舞着令旗詢問,嶽少安輕輕點頭,傳令兵揮舞令旗示意牛仁動手。
牛仁將木車上的機關開啓,車輪便自動脫離了車身,巨大的木車轟然落在了地面之上,他下令士兵點燃了引線,便帶人遠遠的躲避了出去。
“茲茲茲……”
引線發出一陣火藥燃燒的聲音,冒着火星快速朝半圓形的鐵板裡面躥去,就在牛仁等人剛剛藏匿好了身形,便聽“轟——”一聲巨響傳來,城門處落下了無數塊磚石,整個木車碎裂開來,那半圓形的鐵板也被巨大的反彈之力給轟擊出來,掉在了吊橋之上。
只聽“咔嚓——”一聲,吊橋經受不住巨大的反衝之力,由中斷裂開來,前半部分跌落進了護城河中。
這一切全都落在了嶽少安的眼中,只是,他的注意力卻並不在那半圓形的鐵板上,而上緊緊地盯在了城門上。
那裡正是光線的死角,雖然城頭上的火光將下面照的通明,可惜,硝煙瀰漫,剛纔的爆炸又蕩起了無數塵土,一時之間竟是看不清楚。
王虎滿臉的不可置信之色,他跟着李俊攻打了半月有餘的城池竟然被嶽少安兩千多人就打的慘敗,這還不說,剛纔那一聲巨響,更是讓他驚駭的不能自己,那是什麼東西,難不成傳聞中帝師是天神下凡還是真事不成?
西大營的其他將士也沒比他好到那裡去,那一聲巨響給他們的震憾太大了,他們從來就不知道,攻城還可以這樣攻的。
幾萬雙眼睛齊齊的盯在了城門前,煙霧和塵土正在慢慢的散去,牛仁已經帶人舉着火把過去查看了。
就在牛仁行過去之時,城門緩緩地顯露了出來,讓火把一照,衆人終於看真切了。
城門——居然安然無恙,沒有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