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川郡城,徐府之中。
徐三少已經從徐夫人處得知了消息,這幾日,他一直很矛盾,他和楚斷魂的關係從楚斷魂一進府便相處的很好,在徐三少的心中,楚斷魂甚至比他兩位哥哥都親。後來,楚斷魂如他所願,成功地將他的姐姐“勾搭”到手,這讓他很是欣慰的同時,與楚斷魂的關係便更近了。可是,他一直都沒有察覺出楚斷魂居然是來行刺自己的老爹的。
其實,對於這一天,徐三少倒是並不恨楚斷魂,但他心中依舊不痛快,覺得自己一片誠心結交他,他卻將自己當猴子耍,恐怕與自己交好也只是一種手段,並不是出自真心。
這種感覺着實鬱悶,正應了徐三少經常唸叨的那句“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雖然,此明月非彼明月,而這道溝渠也不是別家的溝渠,是自己的姐姐。可是這種被人戲弄的感覺,怎麼想都讓他心中糾結不已。
自從得到消息後,徐三少將自己關在了書房,整日不出門,只喝酒,寫些亂七八糟自己看了都不想吃飯的破文爛詩。也不知是不是那些詩詞影響了他的食慾,徐三少已經兩天了,只喝酒,很少吃東西。
今日,他打算將自己再關一天,因而,將下人都趕的遠遠地,一個人又在喝悶酒。
“砰砰砰……”輕輕地敲門聲響起,書房之中卻沒有傳來理會的聲音,甚至連喝罵之聲都沒有。敲了一會兒門,楚斷魂便決定放棄自己的禮貌了,推門走了進來。
方面兩旁分開,楚斷魂的身影出現在了屋中,而徐三少的目光卻一直都朝着這個方向望着,看到了他也沒有說話,依舊看着,一動不動,手中握着半杯就,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面上有着幾分疲倦之色。
楚斷魂看了他兩眼,便移開了目光,自顧自地走到了他的身旁揪了一把椅子坐下,也不說話,從旁邊的桌上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將酒杯放在鼻前輕輕攥了攥,深深一嗅,仰頭飲盡,放下酒杯,請啊一聲,道:“你知道我要來?”
“我應該不知道嗎?”徐三少將他那副死人相收了起來,也將杯中的酒飲盡後,道:“這個杯是特意給你準備的。我便是要看看,你進來後是飲還是不飲……”
“飲若如何,不飲又如何?”楚斷魂一邊說着話,一邊提着酒壺又給自己滿上。
“你若是不拘束,依舊去飲酒,說明你心中坦蕩,以前是真把我當兄弟,不是做作……”
“其實,我現在已經不把你當兄弟了!”楚斷魂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也一樣……”徐三少扭過了頭,道:“你知道嗎?那個杯子是有毒的。”
楚斷魂又飲一杯,道:“算是知道吧。你是想把打算刺殺你爹而利用了你的刺客毒死。”
“嗯,你依舊很聰明。”徐三少點頭。
“你也不傻!”楚斷魂誇讚。
“是嗎?”徐三少無奈一笑:“其實我一直都這麼認爲的,但是,自從經歷了你這件事後,我便不這麼想了,我覺得我其實挺傻的。”
“爲何這樣想?”楚斷魂站起身來,輕輕踱了幾步,道:“當初接近你的確是有着目的,但是,你我相交一場,這兄弟輕易卻是真的,只是世事多弄人,你我終究已經不是兄弟了。你成了我的小舅子……”
徐三少呵呵一笑:“你成了我的姐夫。”
“怎麼樣,氣消了嗎?”楚斷魂伸出了手。
徐三少抓住了他的手,兩人使勁一握,徐三少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卻輕輕地放在了一邊沒有喝,又從桌子下面掏出了一個酒壺和一個酒杯,給自己從新滿上,這給一飲而盡,道:“很快我便消了,因爲我真的在那酒裡下了毒。你依舊是我兄弟,姐夫……”
楚斷魂眉頭一皺,看着徐三少臉上詭異的笑容,面色微微一變,只覺得腹中一陣疼痛,翻江倒海地便呼之欲出。他強忍了下去,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道:“我還是低估了你這小子,這兩日你一直在裝象?”
“不完全是。”徐三少笑了笑,道:“半半之數吧!放心,那個要不了你的命的,大不了讓你拉上三天而已……”
“你小子學壞了……”楚斷魂幾乎有些忍不住了,額頭上的汗水不斷。
“和你學的,你陰我一次,我回一次,便算是扯平了吧。”說着又將手伸到了桌下,掏出幾張薄布扔了過去,道:“廁籤太硬了,這藥很猛,爲面受傷,還是用這個吧……”說着拍在了桌面上。
楚斷魂盯着徐三少狠狠地等了他幾眼,猛地一咬牙,將那薄布抓在了手中,一跺腳,“嗖——”的一聲,整個人便消失在了房中……
屋中,徐三少一陣開懷大笑,這幾日胸中的鬱氣在這一刻盡數消去了……
楚斷魂生平因爲輕功好救了他不止一次,可是這一次,拼盡全力用自己的輕功卻不是爲了保命,而是爲了尋那茅廁,這種事楚斷魂長這麼大,還是頭一遭。徐三少的笑聲他聽到了,卻沒有時間理會,整個人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門前,輕功比之以往似乎又增進了幾分……上廁所能讓武功進步,楚斷魂也算是第一人了。
而能讓這天下第一殺手如此的,到目前爲止也只徐三少一人,難怪他開懷大笑了……
在徐三少笑的正歡之時,宋程甫卻笑不出來。徐成此刻已經綁了他,將他壓着朝着城外而去,城中一萬守軍已經傾囊而出。
宋程甫全身被繩索綁着,和戰馬牢牢地綁在了一起,在前面與徐成並肩行着,兩人一路上都不說話。就這般靜靜地前進,目標和前番的徐大少一樣,都是牛青的大營,不過,徐大少是牛青用計騙來的,而徐成卻是有備而來。
在徐成剛剛出城,牛青便已經得到了消息,徐成行出二十里之時,牛青的大軍已經三面合圍而來。
兩軍形成相持局面之時,徐成下令停下,催馬上前,看着前面一員小將,手提一柄厚重的大刀,立在軍前威風凜凜。便行至對方不遠處,道:“前方可是牛青將軍?”
牛青一報拳:“牛青見過徐將軍。”
徐成哈哈一笑,並不還禮,高聲喝道:“牛青,你趁我昏迷而使奸計,沒想到連宋程甫都讓你勸降了過去。可你以爲我徐成便是這麼好招降的嗎?”
牛青笑了笑,道:“自然好不招降。爲了您,我家帝師從半年前便開始佈置,只到今天,您依然帶着大軍站在了我的面前。這天下又有誰會認爲您好招降呢?”
徐成又是一陣大笑,道:“素聞牛青乃是大宋名將牛宏志之子,後又師從嶽少安,果然能言善辯,好一張翹嘴……”
這話說的不客氣,看似把在捧牛青,實際是說他名將之後,又拜名師,卻只學會了嘴上的功夫毫無長進。
牛青如何聽不出來,但是,他卻並不生氣,依舊面帶這微笑,道:“徐將軍說是,便是吧。今日即來,徐將軍不會是隻想對牛青說這幾句話吧?您那郡城放空,難道是要送與我?”
徐成淡淡一笑,面色不變,道:“是。那裡只有一些老弱之兵,牛將軍若是現在派五千人馬去攻去,不消一個時辰便可攻下。”
牛青點了點頭:“徐將軍的大禮着實誘人,牛青險些忍受不住便要帶兵前往。”
“那將軍怎麼還在此處?”徐成意味深長地問道。
“徐將軍在此,牛青不敢稍離。”牛青神色認真道:“我師早有交代,東川郡什麼都可以丟,便是不能丟了您徐將軍。一座小小的城池,牛青有得是機會奪來,何必急在一時,但是,若我分別,徐將軍必然會突圍出去,在外面的幾萬人可都是您的舊部。若是將您放過去了,牛青豈不危矣?”
“哦?”徐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牛將軍少年有爲,果然名不虛傳。看來盛名之下無虛士,嶽少安教出的學生果然是不錯的。”
“徐將軍過獎。”牛青微笑着道:“牛青跟着嶽先生只是學了幾分皮毛而已。”
“牛青。”徐成擡起了眼來,道:“我用宋程甫換回我兩個兒子可否?”
牛青眉頭一皺,看了看徐成,道:“二公子可送還,只是大公子現在有傷在身,挪不得地方。”
“休要找什麼託辭。只要活着,便挪得地方。”徐成面色瞬間冷了下來:“你便說,換還是不換?”
牛青看着徐成,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仔細地盯着他瞅了一會兒,猛地一咬牙,道:“來人,將徐大少和徐大少帶到陣前來……”
牛青的話音落下,宋程甫的身影出現在了徐成的身側,他滿臉驚訝地看着牛青,隨後,漸漸地增添了幾分感動……
徐成扭頭看了看宋程甫,輕輕點了點頭,忽地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道:“將軍在上,徐成率東川郡所剩之軍前來歸降……”
牛青微微一愣,不過,眼前已經不及他細想,急忙躍下馬來,輔助徐成,道:“將軍快快請起,宋師城又多一將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