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臺聞言,看向不遠處的站着的朱勔。
朱勔負責這才的保全,見周文臺目光冷冽,頭皮發麻,卻不敢亂動。
李彥快步而來,直接到了上面最左邊刑恕的邊上,笑着與林希道:“林相公,咱家是官家派來江南西路……”
“我問你的是,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場合?”林希聲音冷淡了幾分。
李彥見着,忽然心裡有些發怵,但這個場合,他一定要在!
他硬着頭皮,依舊保持着,自以爲鎮定的笑容,道:“咱家知道,所以……”
“所以這裡沒你說話的份!來人!”
林希喝了一句,道:“將這個人給我扔出去!”
朱勔當即一揮手,有四個彷彿早就準備好的巡檢就要上前。
李彥本來還不安,現在就惱羞成怒了,臉色不善的道:“林相公,咱家是官家派來的……”
“放肆!”
林希板着臉,呵斥道:“你是黃門,須知輕重。動輒就是官家,官家讓你來這裡的嗎?這樣的場合,你配嗎?給我扔出去!”
李彥蒼白的臉漲的通紅,在這樣的衆目睽睽之下,林希這般訓斥他,日後他還有什麼臉面在洪州府,在江南西路立足?
眼見那四個巡檢過來,他陰沉着臉道:“林相公,我是官家派來的,執掌南皇城司的內侍省黃門,這樣的場合,我必須要在,你有什麼資格趕我出去?”
林希表情一直淡漠,威嚴,一擺手,道:“將他押到柴房,等事後我再處置他。”
巡檢不顧李彥掙扎,撲過去,就鎖拿,,向着院子後拖去。
李彥真的急了,怒吼道:“林希,你憑什麼拿我!你這是目無君上,是大逆不道!”
別人顧忌這個李彥,林希完全不在乎。
等李彥被拖走了,這纔看向下面的一衆人,淡淡道:“本官林希,參知政事兼吏部尚書,奉旨意、政事堂之命,來江南西路,宣佈幾項重要的人事任命。”
眼見林希這般霸道,連宮內黃門說關就關,下面一衆大小官員,無不驚恐,紛紛站起來,擡手道:“下官謹遵詔命!”
齊墴端來一個盤子,裡面了幾道聖旨,幾張公文。
周文臺瞥了眼不遠處的朱勔,朱勔連忙躬身。
這會兒周文臺哪裡還不明白,這李彥被放進來,明顯是林希或者說宗澤等人商量好的。
當然,未必是李彥。
李彥一事,只是個小插曲,林希淨手之後,就拿過一道聖旨,朗聲道:“宗澤以及江南西路各級官員接旨!”
宗澤,劉志倚,周文臺等立馬起身,來到臺下,擡手而拜:“臣等領旨。”
他們後面,江南西路一衆大小官員,齊聲道:“臣等領旨。”
林希打開聖旨,朗聲道:“朕紹膺駿命:國朝百年,人心漸疲,民生頹喪,以江南西路爲最,抗命不法,構害官差,百姓惶惶,士人不安,朕深以爲惡。宗澤,行事果敢,勇闖敢爲,社稷之柱,着命爲江南西路全權大臣,總攬軍民事,望以國爲念,以民爲本,整肅江南,滌盪清濁……”
“臣,宗澤領旨,定不負皇恩,不負黎民!”
宗澤大聲應着,上前接旨。
林希將聖旨遞給他,一臉嚴肅,道:“除此之外,官家有言:披荊斬棘,遇山開路,過河搭橋,卿重甚巨,朕深念之。”
宗澤神情微變,恍惚想起了來之前,他與趙煦的那一次用膳。
“臣宗澤領旨!”宗澤聲音更大了一些。
林希點點頭,拿出第二道聖旨,沉聲道:“朕紹膺駿命:法天崇祖,因時制宜,江南百廢,諸事當興,着命宗澤,籌建江南西路巡撫衙門,攬政事。總督衙門,總日常軍務,建六房,理全路之要……”
崔童在人羣中,擡着手,神情漸漸凝重。
所謂的‘全權大臣’還好,可這巡撫衙門,總督衙門,又是六房,分明是要攬權,不止分他們的權,還要對他們進行監控。
他還能悠閒的在後衙作畫,有事沒事辦文會,與三倆好友遊山玩水嗎?
崔童這種‘人浮於事’,還算是好的。
更多人則開始惶惶,聖旨是一回事,那坐着的黃履是另一回事。
要組建南御史臺的消息不脛而走,他們可不是簡單的‘人浮於事’。
行賄受賄,買官賣官,眠花宿柳,胡亂判案,甚至是草菅人命,幾乎沒有他們沒幹過的。
原本只要不是太出格,只要入仕,那是穩穩的三代榮華富貴,可現在,一股濃重的危機感,縈繞在他們心頭。
不少人已經忍不住,悄悄對視。
他們能看到彼此頭上的冷汗,眼神裡的惶恐不安。
他們神思不屬的時候,林希已經在念第三道聖旨:“朕紹膺駿命:天地清明,人心所向,萬世太平,億兆所望,諸事伊始,百官爲先……吏治所在,監察爲要,司法之重,不畏貴庶……”
果然,這些人擔心的事,還是來了。
這道聖旨,說的是要在江南西路,建立一套新的制度,既要確保巡撫衙門行政高速有效,還要確保他們的清廉自守。
江南西路一衆大小官員,少有能保持鎮定的。
倒是開封府來的葛臨嘉等人,淡定如常。
他們在開封府歷經了這些,是經過層層篩選出來,不怕監察。
在林希最後一聲‘欽此’後,宗澤領頭,擡手道:“臣等領旨。”
林希看了眼盤子裡還有三道政事堂的公文,頓了片刻,對齊墴擺了擺手,坐了回去,道:“下面,請宗巡撫講話。”
宗澤領了旨意,坐回他的位置。
這場大會,是有計劃的,宗澤與林希等人早就商量過流程,也針對可能出現的變數有過預案。
宗澤坐在椅子上,稍稍斟酌,忽然朗聲道:“國朝百年,民生益疲,厄需改變。官家以及朝廷,定下國策大略,矢志推行‘紹聖新政’。本官在這裡,問一句,在場的諸位同僚,可有反對‘紹聖新政’的?”
林希端坐不動,李夔、黃履等人雖然對宗澤突然改變流程有意外,倒也淡定如常。
只是,宗澤話音落下,院子裡一片安靜。
宗澤前面說官家朝廷,說國策大略,說矢志,這麼大棒子,誰還敢說‘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