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一直聽着幾人言語,自然聽出幾人起了爭執,似都想收自己做徒弟,且不說真假用意,如此引人注意他不願意看見,但也左右不了。
從剛踏進宮殿,就聞到一絲清淡藥香,他便起了疑惑心思,揣摩着殿中有一名煉丹師,可能還是一名煉丹大師。
那名黑袍老者靜得像株青竹,泰然自若,根本視宮殿中一干老者如無物,白澤早已發覺,只是一直不確定他便是自己所尋那人。
聽了黑袍老者言語,白澤心中疑惑消散,頭顱微扭,目光也落到黑袍老者身上。幾眼過後,他嘴角微翹,略有些欣喜道:“晚輩對丹道嚮往以久,只是一直尋不到門,前輩願意指點一二,晚輩求之不得。”
黑袍老者頭顱動了動,目光古井無波落到白澤身上,幾眼後,輕點了下頭,目光移向灰袍老者,淡道:“池道友,你覺得如何?”
“呃,呵呵,陸大師需要一名煉丹學徒,即使是老夫,也願意侍奉左右,和師侄既然入得了陸大師法眼,自然便隨陸大師。”灰袍老者神情微凝,略愣了下,殷切說道。
黑袍老者輕輕頷首,又恢復了平靜模樣,如一株青竹般,根本不理會衆老者目光。
見此神情,灰袍老者眉梢微動,悠然又道:“陸大師此舉爲池某解決了一個難題,若不然,池某這幾位師兄師弟也不知要爭執到什麼時候。”
黑袍老者緩緩站起,瞥了眼四周老者,臉上皺紋微動,淡道:“一人一爐丹藥,三天時間,過時不候。”
話完,老者瞥了眼白澤,輕笑了下,平靜道:“走吧。”
白澤略愣了下,收回心神匆忙向着黑袍老者一禮,恭敬道:“是,陸大師。”
“和師侄,你……你怎就不機靈一點,陸大師有心收你爲徒,你還不改口?”身側一直沉默的陳守海瞥了眼白澤,倉猝說道。
陸大師扭轉身子,向宮殿外踏步而去,此時已到了殿門,他驀然回首望向白澤,輕搖了下頭,道:“無妨,笨一點少生事,老夫也省心。”
頓時,陳守海啞然一笑,隨之臉色變得有些尷尬。
本以爲會起另一番爭執,哪想到這名黑袍老者地位似乎比灰袍老者還高,竟輕易幾句就將爭執定了下來。
揣摩着此事,白澤向殿中老者恭敬一禮,帶着種種疑惑,步伐微急向着黑袍老者追去。
待白澤走後,宮殿中一干老者目光變得古怪起來,相互打量着。
赤袍老者老眼微動,耐不住瞥了眼灰袍老者,焦急道:“池師兄,和道友是諜子?”
“我也有些疑惑,以和道友資質,陸大師怎能看上他,除了這個理由,我很難想出其他理由。”中年美婦眉梢挑了挑,說道。
“恩,柳師妹說得有道理,煉丹雖與資質關係不大,可這領悟力卻與資質有關,煉丹還得看天分與領悟力,我覺得陸大師差煉丹學徒是假,捉諜子是真。”青袍老者皺眉斟酌了一會,認真說道。
“幾位師兄師弟多慮,和師侄是否諜子,你我早已揣摩,諸位心中有數,陸大師用意非常明白,即使和師侄是諜子,也逃不出他的手掌。”灰袍老
者成竹在胸說道。
陳守海眉頭微皺,猶豫一二後,道:“池師兄,和師侄心思是老辣了一些,非常謹慎,我也揣摩着他是諜子,可一路細問下來,他對答如流,沒有一絲做作,池師兄這怎解?”
“怎解?要麼是諜子,要麼是真心歸入本宗,給點時間,便能看出他真假,不急這一會。”灰袍老者悠然笑道。
瞳孔微縮,陳守海似想到什麼,急促又道:“對了,池師兄,羅師侄似乎認得和道友,可和道友卻否定這一說法。”
“哦?”中年美婦晶眸閃過一絲殺意,疑惑一聲。
“有意思。”青袍老者狡詐一笑,說道。
“既然陸大師將他帶走了,自然有辦法分出他真僞,若是諜子,我等也再見不到,若不是諜子,血妖之事還要和師侄多多出力。諸位在真相不知前,在此言論一名晚輩,若傳出去只怕有些扔臉面吧?”灰袍老者輕搖了下頭,淡道,顯然不想糾纏此事。
“池師兄所言有理。”青袍老者頷首道。
“池師兄喚我等前來,不會只是爲了雷修吧?”中年美婦輕拂了下黑髮,悠悠道。
聞言,其他老者神情一凝,似想到什麼,臉色驟然變得凝重起來。
“柳師妹眼光還是那麼獨到,隨意那麼一揣摩,就將愚兄這點心思看了去。”灰袍老者淡笑着,望向中年美婦,又道:“雷修只是一事,另有一事雖不是很急,卻也不能緩。”
“池師兄,能不賣關子嗎?”赤袍老者急促道,顯然沒什麼耐性。
“靈控宗車老怪這幾年礙於散修之城隱在實力一直未有對我等動手,但近半年邪修活躍了很多,四處收集情報,意與鬼劍宗合謀大嬰三大附屬宗門,諸位有何謀劃?”灰袍老者目光凝重,掃向四周長老,認真說道。
頓時,殿中老者神情微變,眼中皆有絲絲動盪。
中年美婦輕輕揪了下黑髮,晶眸閃過狐疑,瞥向灰袍老者道:“池師兄,連你與懷師兄也壓不住?”
“難說,邪修不同一般修士,妖異得很,不伐有一兩名以剛猛之勢能將我和懷師弟襲傷,甚至斬殺。”灰袍老者凝神道。
“那還想什麼,傳信回中州,讓宗門再派幾名實力強橫修士過來。”中年美婦略想了下急促道。
衆老者目光驟然一移,落到中年美婦身上,幾眼後,衆老者輕搖了下頭。
“不妥當,宗內修士一來,萬沉月與我等的約定便有可能被發現,那秘密絕對不能讓其他人得了去,即使是宗內修士。”灰袍老者目光變得陰鷙,低沉道。
中年美婦意識到什麼,晶眸微動盪,目光掃向周圍老者,臉色變得尷尬,倉猝道:“是我考慮不周,此法確欠妥當。”
“車老怪也是爲了那秘密前來?”青袍老者摸着下巴,眼中閃過晦澀異光,疑惑道。
“這正是我擔心的,一旦如此,車老怪必會不顧散修之城,強行衝入本宗,到時我等合力也未必能將車老怪擋下。”灰袍老者沉思了下,頷首道。
車騎映橫空將靈控宗掌握在手,確讓大嬰國幾宗頭痛不已,不止是巫靈宗,封靈殿、劍
宗同樣如此,也難怪這幾人神傷。
接下來,幾人細細商議起應對邪修車騎映的事情來。
與此同時,白澤跟隨着陸大師向着一座靜得有些可怕的幽谷走去。
走過陣法禁制層疊起伏的小道,路過一座樸素樓閣,白澤眼角餘光微掃向樓閣中,依稀看到一副畫像,其上是一名仙風道骨,神情宜然的老者。
昔年那名剛烈女子在此低語,細說着一些私事,交待着一些與他有關的事情。他確是欠了那名剛烈女子太多,即便有些他並不知道。
白澤沒正眼看向那副畫像,心神動微微起了動盪,略有一些傷感,又帶幾分亢奮,難以言表。
嘶啞聲音悄然響起“那是一名前輩高人畫像,早年意氣風發,名聲響遍整個荒音大陸,暮年生撼荒外老怪物,引浩劫於己身,不然興許踏進了飄渺仙門。”
“如此人物,陸大師不停下來瞻仰一二?”白澤心中一驚,將涌起心緒壓下,極力保持着平靜,淡道。
“活着纔是正事,死了就可惜了,老夫看了多年,卻沒看出些什麼來,你若想看,便去看上幾眼。”黑袍老者步伐一停,雲淡風輕道。
白澤望着那黑色背影,輕搖了下頭,淡道:“罷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就不勞煩陸大師等晚輩了。”
“恩,心性不錯,確有幾分謹慎機智,不過這些小心思最好別用在老夫身上,騙得了其他人,可騙不了老夫,老夫樓閣中那些丹藥可得藏得好一點省得被你謀劃了去。”黑袍老者玄乎一語。
“不敢,和某這修爲自問入不了陸大師法眼,哪敢有什麼謀劃。”白澤搖頭嘆道。
“是也不是,只有你知道,下場很是悽慘,你跟老夫學丹道自有你好處,一些外事還是不要碰的好,即使是強悍雷修。”黑袍老者微扭過頭,眼光如刀削向白澤,淡道。
詭異目光如驚雷直擊而來,白澤心中驚詫,暗自壓抑着胸口起伏,頷首不語。
“罷了,反正你也只有一個下場,還不如跟老夫學下丹道,做一回小白兔。”黑袍老者略有幾分失望,輕搖了下頭,淡道。
下一刻,他身形如鬼魅一般,就這麼憑空消失在白澤視野、神識中,根本感覺不到他存在。
嘶啞聲音從耳邊傳來“老夫要殺你,你已經死了不下十次,既然連老夫也感覺不到,那還是安心做煉丹學徒吧。”
驚駭未定,驚駭又起,這已不只是修爲高深,而是秘術妖異震撼心神。
白澤瞳孔微縮,倒吸了幾口涼氣,恭敬道:“多謝前輩不殺之恩。”
黑袍老者身影悄然現出,淡笑聲隨之響起:“嘿,老夫不殺你自有道理,等老夫將你身上一物研究透了,你這小白兔自然也沒什麼用,只能送去死啦。”
臉色微白,白澤啞然愣着,心中起伏不定,難以將驚駭壓下。
眨眼間,黑袍老者已出了十幾丈,未見白澤跟來,他回望催促道:“沒死前,就好好謀劃一番,還不快走。”
思緒一斷,白澤猶豫了幾個呼吸,眉宇間閃過堅定之色,決絕向黑袍老者邁步而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