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今天來了兩個叔叔給我們錄像了,我要上電視了!”小堯剛進屋鞋都沒脫就大聲宣佈。
“怎麼回事?錄什麼像啊?”韓母拿着飯勺從廚房跑出來問。
“聽魏……魏老師說好像是個什麼教育網辦的活動,讓孩子做手工,錄點素材到時候放網上。”韓仰邊換鞋邊解釋。
“是嗎?太好了!那寶貝兒你都做什麼手工了?”韓仰覺得他老媽的表情生動得都能到央視什麼大風車、大水車欄目去當主持人了。
“魏老師教我用礦泉水瓶做的吊蘭,我做的吊的最長,非常之長!”小堯最近不知跟誰學的,說話就愛加個“之”字,這次居然還用對了,聽着像個小大人兒。
“是嘛,快拿來給我看看!”韓母說着就去翻他的書包。
“人家都收上去了,還得算分呢,到時候評出第一名,你們就等着吧,我的那個最長,肯定能得冠軍!”小堯被幻想中的冠軍燒得有點暈了。
“小堯,人家不是比誰長,是比創意!”韓仰忍不住給他澆了點冷水。
“創意?魏老師今天好像也說過這個詞,後來我想問她,那眼鏡叔叔老跟她說話,我都輪不上。那……那也得看看誰的比較長吧?”小堯有點不自信了。
“哪個眼鏡叔叔?都說什麼了?”韓仰隨口問了一句.
“就一個帶眼鏡的叔叔啊,還有哪個呀!他跟魏老師說什麼,我怎麼能偷聽呢!我忙着做吊蘭呢,姥姥,我的吊蘭真的特別長,特別之長……”
韓仰被他的“吊蘭唯長論”弄得哭笑不得,乾脆不理他了。他躲進小屋去想給魏亞撥個電話,本來他特意晚些去接孩子,想借機看看她。誰知一個倒黴的小學生的家長,偏要跟他一個時間來,而且還老跟魏亞東聊西聊的,結果他就被小堯給拽回來了。
韓仰按下通話鍵等着:“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按掉再撥,還是不通,韓仰沒了耐性,不再打了。
手機剛被拋到牀上,就嘀嘀兩聲,來了條短信,翻開看是楚心芯的:“老韓,週日有空嗎?高中時班上的孫明,你還記得嗎?他從國外回來,想找幾個同學聚聚,你去嗎?”
韓仰想了想,孫明他倒記得,當時關係也還湊合,只是他覺得不應該再跟楚心芯見面了。從聚會之後,他跟她又見過一次,當時他以爲去的人很多,誰知到了一看一共就六個人,所以基本上和六人晚宴差不多了,他覺得楚心芯可能還真有再續前緣的意思,只是身爲女的不好挑明而已。
說到他自己,他覺得對她應該是時過境遷、雲淡風輕了,但偶然看到她含笑專注看他時的樣子,又會多少有些留戀,初戀的餘韻在多年後仍未散盡,一經顛簸還會蹦出芬芳。每當此時韓仰會有些感慨,如果當初他不那麼在乎面子,不那麼容易就放開手,如今他們有沒有可能成就一番有始有終的愛情奇蹟?
韓仰握着手機,被自己的一陣臆想雷得雞皮疙瘩滿身,他搖搖頭笑了笑,回信道:“好可惜,週日已經跟別人約好了,替我說聲抱歉吧,有機會我再請他吃飯!”
之後再打魏亞的電話,居然還在通話,韓仰心煩地想:“難道真跟什麼帶眼鏡的勾搭上了?”
週六晚上,韓仰突然接到了趙曉金的電話,兩人好久沒聯絡了,自然有很多話要聊,韓仰高興地約他明天一起吃飯,趙曉金笑得有點勉強,說:“我還真是要約你明天見面,不過不是我要約你,是我媽要我務必要請你,還讓帶上魏亞。”
“你媽?你媽還沒回去呢?”韓仰感到很意外。
“是啊,我跟紫萱的事兒我媽知道了,你也清楚,我媽知道紫萱,她當然不同意……”
“你媽不同意你跟齊紫萱,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尤其是魏亞,跟你媽說她沒時間,我去就行了。你放心,你媽怎麼赤化我也沒用,我肯定站在你們一邊!不過……我勸你最好是先服個軟,先把你媽哄回去,跟她打個持久戰,時間長了她也拿你沒轍!”韓仰說的唾沫橫飛。
“我也這麼想,而且我也跟她說了,也不是肯定能成,剛畢業時還說要結婚呢,不也沒成嗎?可我媽就不聽,非要我找你們來勸我,要不你們就來吧!我現在拿她沒辦法。”
韓仰不明白趙曉金他媽怎麼想的,他也不明白魏亞怎麼想的,他把這事兒學給她聽,她居然願意去。他一直認爲她是那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怎麼這回竟然願意去攪和到別人的事裡去?她的理由讓他鬱悶又說不出來話:“畢竟是趙曉金的事情,我還真想去出份兒力!”
週日下午,韓仰和魏亞買了一堆水果來到了趙曉金的家,來開門的是趙曉金,他皺着眉頭低聲說:“齊紫萱也來了。”聲音聽起來焦躁得像要着起火來。
韓仰和魏亞都愣在了原地,事情突然熱鬧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趙母僵坐在方廳的太師椅裡,臉上早沒了之前的慈眉善目,五官都立起來了,隨時準備爆發的樣子。對面的齊紫萱只是站着,沒個座位,也沒個靠的地方,在屋子中央顯着怪可憐的,但臉上卻也是一副耗到底的神情。
兩個女人都竭力做出堅不可摧的架勢,希望對方先妥協,趙曉金好像突然老了,連背都有點駝了。
韓仰和魏亞兩個人不知道是該勸呢,還是該躲出去?韓仰猶豫了一下,還是張口說:“阿姨,有啥事兒咱慢慢說!”
趙母哼了一聲沒說話,齊紫萱在旁邊卻接話道:“阿姨,我說了半天了,您是怎麼想的,您好歹也說一句呀!”
“我的話,幾年前就跟你說過了!還讓我再說一遍?”趙母始終把頭扭向一邊,不肯看齊紫萱。
趙曉金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拽住齊紫萱的胳膊,說:“你快回去!我都說了這邊我想辦法,你就別管了!”
齊紫萱哀怨地看了一眼趙曉金,之後垂下頭小聲說:“我就是想讓你媽知道,我已經不是幾年前的那個我了!”
韓仰在旁邊聽着有點起雞皮疙瘩,趕緊也附和道:“是啊,這是大事,不急在一時,雙方都留點時間好好想想!”
此時趙母卻終於憋不住了,雙手抓住太師椅的扶手,想站起來卻力不從心,略彎着腰半坐半立地大聲吵道:“你趁早死了這心吧!我不同意你倆,你就是說出花來我也不再信你了!趙曉金!你這還沒娶媳婦兒呢,就把老孃擺一邊兒了,你個王八羔子……”
趙母發飈的樣子韓仰可從沒見過,魏亞更是嚇了一跳,兩人愣了一下,隨後趕緊上前去扶老太太。趙曉金擔心齊紫萱再說什麼,趕忙把她往屋外拽。誰知老太太瞬間爆發力十分強大,一把甩開魏亞,奔上前來,照着趙曉金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可偏偏齊紫萱還是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剛好扒拉開趙曉金回身要說話,正被趙母劈頭抽在了面上。
這巴掌正掄在齊紫萱的鼻子上,加上原是要打趙曉金的,使了好大的勁兒,聲音悶悶的,全屋的人卻都靜了。只見齊紫萱的鼻子開始流出鼻血了,她被打愣了,半天說不出話只是眼淚汪汪地盯着趙母。趙曉金心疼得不行,抄起袖子就去堵住她鼻子,嘴裡禁不住埋怨他媽怎麼打人還打不準。趙母也沒想到咋就打到齊紫萱臉上去了,原本高漲的氣焰立馬消了一半,嘴裡絮絮叨叨地解釋她不是故意的。
韓仰沒想到這三個人居然還釀成了流血事件,不過此時的場面反倒讓他鬆了口氣,再看旁邊的魏亞,更是傻愣愣地呆站着。韓仰看魏亞驚成那副樣子,禁不住想如果到時候他老媽也激烈地反對他和魏亞的話,魏亞會像齊紫萱這麼堅持下去嗎?
可隨即他又笑自己想多了,他跟魏亞才交往多久?三個月還是四個月?當初和景顏可是兩年都沒透風聲,結果還不是分了,所以說戀愛有風險,曝光需謹慎,韓仰堅信自己做的是正確的。
韓仰心裡琢磨着別的事,這頭趙曉金三口終於散開了。趙母見血有點暈,齊紫萱鼻子上插着手紙表情鬱悶.是挺鬱悶的,老太太把她給打流血了,她還沒暈老太太倒暈了,所以說跟未來老婆婆是沒道理可講的。最後決定趙曉金留下陪老媽,韓仰和魏亞負責送齊紫萱回去。
齊紫萱悶不吭聲地上了車,韓仰悄悄打量了她一眼,感覺她好像看着比上學的時候溫順了點,不過那雙丹鳳眼即使這麼又哭又鬧的還是沒耷拉下去,韓仰讓魏亞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幫她繫好安全帶,正要踩油門,就聽坐在後面的齊紫萱突然問了一句:“你是叫魏亞吧?”
魏亞趕緊回頭說了聲是的。齊紫萱又說:“我接過一次你的電話,你打給趙曉金的,還記得嗎?”
“記得。”魏亞簡短地答道。
“咱們本來還算情敵的,對吧?”
韓仰就納悶那齊紫萱說這些話怎麼就不怕被鼻血給嗆着呢?
魏亞被安全帶鎖着,費力地扭着頭看着她,卻說不出話來,韓仰看她像被綁住了似的,看着怪可憐的,於是越發地討厭齊紫萱。
齊紫萱說完了,似乎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挺找打的,於是自己笑了一下,說:“我還真是不招人待見,也難怪他媽反對!”
韓仰咳嗽了一聲,說:“趙曉金他媽其實不是特別難纏,你多下點功夫就行了,關鍵是得對大金好,別一會兒一變的!
齊紫萱嘆了一聲氣,說:“多謝忠告,我知道!我肯定會對他好,因爲他對我特別好,我現在才知道對我這麼好的,我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女人就這麼簡單,你說對不對,魏亞?”
“這句話倒是真的,不過我從來都不是你的情敵,這個你應該最清楚了!”魏亞此時顯得鎮靜多了,看來已經適應了齊紫萱的說話方式。
“你說的對,你要是我情敵,我絕對不理你!”齊紫萱說。
韓仰心想:“你自己那邊都焦頭爛額呢,還有閒情逸致在這討論情敵不情敵的?”
魏亞卻挺願意接話:“最簡單就最無敵,不過也得有簡單的資本,比如你就有,我就沒有。”
韓仰車開得都晃了一下,他沒聽錯吧,魏亞這是什麼意思?對他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