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仰想他會一直記得今天,記得他是如何狠心地捨棄了一個美麗的、真心的女孩,楚心芯噙着眼淚祝福他時,他很難過。他不願意傷害別人,尤其是女人。可是現在回想他還是傷了一些女孩的心,他知道他也就是今天心血來潮纔會懺悔,人哪有那麼多精力顧得那麼許多人。牽着魏亞的手時他決定以後盡力不讓她傷心,一定小心不要再招惹別的女孩了,他顧一個還顧不過來呢!
韓仰的情緒滿滿的,人也好像上了發條,早上上班似乎都帶着使命感,下班時感覺歸心似箭,那種感覺有點像新婚燕爾,急着回家見老婆。韓仰把這話說給魏亞聽,結果是魏亞握着小拳頭把他一頓捶,嘴裡嚷嚷着:“誰跟你新婚?想的美!”
韓仰巴不得她反應再激烈點,這樣他可以藉機跟她更親近些。老實說他們交往到這種地步,身體接觸是避免不了了,可是至今還沒到實質性階段,韓仰自認不是那麼急色之人,可這天天在眼前晃着手邊觸着,要一點想法都沒有反而不正常了。韓仰很正常。
又到清明節了,每年這一天韓仰都要和老媽一起去祭拜老爸,開始的幾年老媽都會哭得肝腸寸斷的,韓仰知道她是在後悔,後悔活着的時間都用來爭吵怨恨,現在人不在了才知道不捨。不過現在年頭多了,有多少哀傷也都磨平了,韓母基本上沒什麼大的情緒變化,回來還主動要包餃子吃,韓仰看着母親專心致志地包着餃子,心裡挺安慰的。今天韓母做的是她最拿手的芸豆豬肉丁蒸餃。韓仰對餃子不太感冒,但唯獨這個芸豆豬肉丁餡的蒸餃除外,他不得不承認這是老媽的招牌。
看着這一個個薄皮大餡的餃子,父親生前就愛吃,韓仰心裡有些惋惜,現在只能是他們娘倆吃了。這時他還想起了魏亞,他猜魏亞一定會愛吃,可他又不能把魏亞請到家裡。這時韓母看韓仰站在邊上發呆,就隨口問:“今天怎麼有功夫看我做飯?幹看着還不如上手幫幫忙,我一個人包那麼容易呢?”
“好,我擀皮兒,包餃子是技術活,我可幹不了。”韓仰邊說邊挽袖子。
韓母看自己兒子是越看越帥,禁不住自誇上了:“你看這麼帥的大兒子,也就我生得出來!”
韓仰一聽不禁樂了,笑說:“你這是典型的王婆賣瓜,想誇自己漂亮就直接說唄!”
韓母邊捏餃子邊說:“我說的也是事實,你本來就帥啊!你這優秀基因從哪兒來的,不就從你媽我這兒來的,當然還有你那死鬼老爸也貢獻了點。”看韓仰笑着沒說話,韓母趕緊藉機探話:“上回那個景顏也吹了,這回又是誰啊?肯定有吧,真不知道到底能看上哪家的姑娘?”
韓仰真想當場問問她您看魏老師怎麼樣,可他不敢,他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他還是不要冒這個險,一段戀情一旦被家長加入就大致有兩個方向了,一是提前訂婚結婚確定關係,再一個就是提前分手拉倒game over,目前這兩個他還都不想要,所以他迂迴一點、神秘一點、低調一點。
韓仰看了看鐘,還不到六點,魏亞一放假就不愛正經吃飯,他已經打好主意了。他抽空給魏亞宿舍打了個電話,魏亞果然沒吃飯呢,他趕緊囑咐她別吃了,專心候駕。
韓仰這頓飯吃得真是辛苦,一邊吃一邊計算着,偏偏今天的餃子特別好吃,平時吃得不多的小堯今天也飯量大增,韓仰只能從自己嘴裡省了。還好包的挺多,最後還有一盤子沒吃完,韓仰嚷嚷着這盤誰也別動,做他的宵夜了,說着就把盤子端自己臥室裡去了。進了屋,他趕緊拿袋兒裝上,趁老媽沒注意開了門就溜了出去。
現在看出這家離得近的好處了,韓仰一路小跑到了魏亞的宿舍,餃子還挺熱乎的呢!宿舍裡還有一個女孩,韓仰有些不好意思,因爲只有這麼點餃子,勉強夠魏亞一個人吃的。韓仰趕緊說下次請全屋吃好的,說完他看了看魏亞,她的表情他現在可以破解百分之九十,是感動夾雜着得意還摻合着餓得着急吃的複雜表情。
看着她吃得香的樣子,韓仰十分地滿足,不枉他飯都沒吃飽就顛顛兒地跑來。吃完了他就坐在魏亞那堆滿亂七八糟東西的牀鋪上,他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這牀有你睡的地方嗎?”
同屋的女孩笑嘻嘻地爆料說這還是魏亞接了電話之後快速整理之後的結果,韓仰看魏亞一副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樣子,不禁丟了個鄙視的眼風給魏亞,誰知同屋的女孩一會兒就藉口躲出去了,他趕緊反省,難道是自己又肉麻了?
現在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韓仰正想抒情一把,卻不料魏亞興致勃勃地建議:“今天天氣這麼好,咱們出去遛遛吧!”
北醫的一圈早都被韓仰和魏亞遛遍了,韓仰奇怪她怎麼還有興致遛,可他還是很有耐性地陪她走。走來走去,就又走到韓仰家附近了。
“我送你回家吧!算是感謝你給我帶了那麼好吃的餃子!”魏亞說。
“得了吧,你送我,我再反過來把你再送回去?”韓仰答。
“好啊,這個主意不錯。就像《半生緣》那個電影裡邊,黎明送吳倩蓮好像就是這樣的,兩人送來送去的。”魏亞挽着韓仰的胳膊說道。
“我也看過《半生緣》,裡面哪有這個情節啊?”
“有,怎麼沒有,我記得清清楚楚,不信咱倆打賭!”
“行,賭什麼,誰怕誰啊!”韓仰看着魏亞,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賭……賭點什麼呢?”魏亞想不起來了。
“是啊,魏老師,賭點什麼呢?”韓仰裝出小孩的樣子說道。
“魏老師?魏老師!”
“誰喊我?”魏亞站住了。
韓仰腦袋有點暈,他聽出來了,是小堯的聲音。還沒等他回頭,就聽小堯又說:“小舅舅,你怎麼和魏老師一起走呢?”
韓仰祈求出現奇蹟,希望小堯是一個人跑出來的,他回頭——沒有奇蹟,小堯旁邊的韓母整個人都傻了,表情就像看到了天外來客。
計劃沒有變化快——快刀斬亂麻——麻煩總是發生到沒有準備的人身上——上帝啊!oh,my god!韓仰腦海裡亂得翻江倒海,連魏亞什麼時候鬆開他的胳膊的都沒注意到。四個人裡只有小堯不尷尬,還好他老媽還維持着風度教養,魏亞走的時候,她還提醒小堯跟魏老師說再見。
韓仰真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甚至沒時間給魏亞一個安撫的目光,他只好跟着老媽和小堯一起走回家。
到了家裡門一關,韓母就命令小堯進屋睡覺,小堯不太情願,不過也漸漸看出姥姥和舅舅的臉色挺臭的,他只好乖乖聽話。客廳裡只剩韓母和韓仰了,空氣的流動似乎都變得艱澀了。
“我到底有沒有看錯?現在我都……都覺得不可思議。”韓母儘量讓自己顯得冷靜。
“媽,我其實也想過跟你說的,只是……應該還不到時候。既然您都看到了……正好,也聽聽您的意見。”韓仰想試探一下母親的態度,儘管她的態度從她的反應也猜個大概了。
“聽我什麼意見?你什麼時候聽過我的意見!你要是聽我的,你……你何至於做這麼離譜的事情,你現在纔想起聽我的意見,不覺得晚點嗎?”韓母越說越氣。
“媽,你別激動,沒那麼嚴重吧!怎麼就離譜了,我不就談個戀愛嗎,哪離譜了?”韓仰覺得老媽的反應實在是過度了。
“我看錯了嗎?不是魏老師嗎?那是老師!”韓母氣得臉通紅。
“魏亞是小堯的老師,又不是我的老師,您可真夠逗的!”韓仰也壓不住火氣了。
“你……成天說不想結婚,問有沒有女朋友也不說實話,我以爲你這眼光得高到什麼地步去呢?結果怎麼樣?就找了個小堯的老師,就憑你這條件,你不覺得離譜?我說出去都得被街坊鄰居笑掉大牙!”
韓仰聽到這兒,真是徹底火了:“我爲什麼不願意說,我爲什麼不願意把人往家領?我都能想到你這態度!我眼光從來都不高,什麼條件不條件的,我又不是指着女朋友發家致富呢!您老要是覺得家裡條件不夠好,非得靠兒媳婦來撐門面,那你恐怕得另想辦法了,你兒子我可沒這想法!”
“閉嘴!你給我閉嘴!”韓母尖利的喊叫聲打斷了韓仰憤怒的話語,韓仰看着韓母整個人堆坐在沙發上,心裡後悔自己說話太重了。
韓仰就知道一旦戀情有家人介入就會變沉重,他只希望老媽只是一時無法接受,不然……他不願意再想下去了。魏亞今晚估計也要失眠了,韓仰想來想去,無比地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