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大比
除了這個,其實還有很多選擇。
比如三傳科,考《春秋左氏傳》、《春秋公羊傳》和《春秋穀梁傳》。
三禮科,考《周禮》、《儀禮》和《禮記》。
五經科。考《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
九經科。考《周易》、《尚書》、《詩經》、《左傳》、《禮記》、《周禮》、《孝經》、《論語》、《孟子》。
學究科。《毛詩》、《論語》、《爾雅》、《孝經》、《周易》、《尚書》
三史科。《史記》、《漢書》、《後漢書》。
以上各科,只有填空題和簡答題。
還有開元禮科。考唐玄宗時期編撰的一部關於禮儀制度的書籍——《開元禮》。
按照周禮分吉、嘉、賓、軍、兇五類,考的內容就是封禪怎麼封、垂簾聽政怎麼聽,外交接待怎麼搞,受降儀式怎麼弄,大軍出發前如何祭旗,皇帝駕崩如何舉行喪事等等與禮儀有關的問題。
最後明法科。根據《編敕》和《宋刑統》,進行案例分析。
除了進士科,以上考的都是記憶力,不涉及理解能力和自由發揮。
因此進士科要求最高,功名最重,甚至可以攜帶兩本參考書籍進場——《切韻》和《玉篇》。
《切韻》,是隋朝仁壽年間編撰的注音書。
《玉篇》,是依據部首檢字法編纂的字典。
因爲詩、賦都限韻,還講求平仄,所以允許帶這兩種工具書備查。
到了現在,蘇油所刷的題,便從分類鞏固變化爲按照考試順序內容綜合,每三天在明允堂哥指點下,刷評一整套試卷。
不管準備充分不充分,時間可不等人,照常一天天地翻過。
……
正月,詔書下來,大比,諸路舉人已經到達的,排日赴都堂,簾引,交送審查資料,等候通知,擇日開考。
很快,詔書再下——翰林學士王珪知貢舉。
接到詔書,王珪立刻赴貢院,然後貢院封鎖,禁止出入。
半月之後,省試開始。
進場程序與解試是一樣的,不過排隊的人羣,年齡明顯就偏大了。
上一場蘇油年紀不算突出,這一場,好些外地來趕考的見到他都是一愣——誰家書童這麼不曉事,混進我們貢士老爺們的隊伍裡來了?
等到諸人進入考場,王珪帶着大家拜了聖人,然後取號,一羣人烏泱烏泱地散開,尋找各自的考位。
這次考試連考三天,順序和解試相同:第一天策,第二天論,第三天詩賦加貼經墨義。
這個考試也要定名次,不過名次屁用沒有。就好像蘇軾,這次高中,結果殿試好慘。
三天內考生是不得出去的,吃喝拉撒都在這裡。
大宋,至少汴京,是商品經濟社會,因此小商小販們無孔不入。
你就是光着身子進來,只要有錢,也能應付好這次考試——什麼東西都有賣。
只是什麼東西都比外邊貴上好多倍。
蘇油的東西其實帶得很齊全,不過他不差錢,因此有小吏拎着籃子過來的時候,他也隨意打發一些,買了也不一定用。
這也是關係學,雖然估計趙老頭或者老張的殘餘勢力跟他們打過招呼,但是這幾日裡,這些小吏,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打開考卷,蘇油微微一笑,耗時三兩年的刷題大法——生效了。
題目雖然中了,但是文章也要有些微的變化,因爲考官乃是王珪。
王珪是成都華陽人,以文章致位通顯,在地方上打轉的間極短,好像考上榜眼之後外放過一任通判,之後就一直在皇帝身邊打轉。
後來成了著名的“三旨相公”。
他的文章,氣魄宏大華麗,歷任皇帝非常喜歡,後人評價——不出國門而參預大政,詞人榮遇,蓋罕其比。
說白了實質上還是一個御用文人,那自己文章究求實務的風格便要改上一改。
就用之前的模擬卷爲藍本,用華麗的辭藻包裝一下,除了分量和味道,色和香得佔到一半,這樣成績纔不會太差。
想好之後,開始在稿紙上動筆。
文章寫完,蘇油將之放在一邊,從書箱裡取出碗筷。
監考官從蘇油身前踱步過去,然後又走了回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這小孩要在貢院裡做飯?!
明代可以帶爐子進考場,不過宋代不可以。
蘇油見監考官看着他,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在銅碗裡裝了大半碗飲水,從一個瓶子裡舀了一大勺肉醬放進去,然後取過裁紙刀,從進場後買來的滷肉上切下了一些放進去,又剝了一個雞蛋。
監考官不走了,這孩子還是經驗太少,涼水泡這些東西,吃了不拉肚子纔怪!
不過現在不用制止,等到他準備下嘴再告訴他,要他感恩,也是積德。
卻見蘇油又取出一個用麪條絲絞在一起的麪餅,金燦燦的,好像用油炸過。
將麪餅也放進去,蓋上了蓋子。
接着又取來一個銅鉢,從一個罐子裡邊挑了一些粉末到裡邊,加入清水,將銅碗放上去,嚴絲合縫!
監考官愈發覺得奇怪,事有反常即爲妖!這貨必須盯緊一點!
然後就聽見咕嘟咕嘟直響——銅鉢裡的水開了!
怎麼可能?!監考官都傻了,伸手一摸銅鉢的外壁,哎喲好燙!
幾分鐘後,蘇油打開銅碗的蓋子,一碗熱氣騰騰香噴噴的滷肉面做好了。
監考官不由得抽了抽鼻子,一時間都忘記了無火做飯這種靈異事件。
靠!這肉醬的味道,真香!
蘇油拿筷子對着碗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要不要也來點?
監考官咕嘟嚥了一口口水,狠狠地看了蘇油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老子眼不見爲淨!先去看看什麼時候開飯!
蘇油小心翼翼地端起碗來,聲音極大地嘬了一口麪湯,然後眯着眼睛“嗐——”了一聲,神情中充滿了滿足。
然後就聽兩邊考棚發出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音,接着悉悉索索的一陣響,隔壁的士子看來也被勾引得忍不住用餐了。
美美地吃了一頓方便麪,蘇油抹了嘴,擦了手,開始第二次修改自己的文章。
古文就是這樣,推敲的時候容易鑽進牛角尖,放上幾天再看,就會發現到處都得改。
因此蘇油的規矩是,每篇文章,起碼要過手三遍,而且時間上得要跳開。
改了一遍,再次放到一邊,起身活動身子,然後又給自己弄了熱水,調了一碗芝麻糊。
這東西也很香,吃起來聲音也不小,勺子刮碗的聲音和吧唧嘴的聲音,又惹得兩邊考棚悉悉索索地響了起來。
吃過了芝麻糊,肚子裡有了熱氣,手也暖和了,蘇油這纔開始謄抄考卷。
先是填寫家狀,然後取出鉛筆列式計算行數和每行字數。
真是一點不能馬虎,雖然試卷要經過彌封和謄抄,但是如果有文字出格,算是作弊,直接黜落。
要是筆畫不清,謄抄人手一滑,自己就該哭瞎。
蘇油的字除了前世的記憶,光這一世已經練習了九年,如今已然大成,以清雅著稱,自成一體,這是老張老趙都點過讚的。
這一通安排,不緊不慢,交卷時間就有些晚,還用上了蠟燭。
貢院的蠟燭,特點就是身子細,個頭小,燒得快,價格高。
不要糾結這些細節,將捲紙謄寫完,招手讓小吏過來,將卷子取走。
二月的夜晚還涼,蘇油鑽入絲綢羽絨的特製睡袋,開始睡覺。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