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強笑道:“那既然如此,這個條件就請公主殿下在適當的時候向都藍可汗提及。現在,請公主殿下把您的那件信物給我。”
大義公主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梳妝檯前,拿出一個首飾盒,從裡面取出一塊翡翠玉佩,遞給王華強,說道:“這塊玉佩是我當年的陪嫁之物,你拿去作信物好了。”
王華強笑着搖了搖頭:“公主殿下,看來您的誠意還是不足啊,這種玉佩我隨便在集市上就能找人打造十個,誰能證明一定是你的?”
大義公主氣得柳眉倒豎,一下子站起身來,臉上的幾道刀疤也跟隨着她面部肌肉的跳動而扭曲着,她怒叱道:“尉遲欽,你什麼意思?我既然把這貼身的陪嫁之物都給了你,你都不想要,那你到底要怎麼樣?難不成要我跟你回隋朝去嗎?”
王華強的表情依然平靜,說道:“公主殿下,稍安勿躁,有話好好說,還請您先坐下。”
大義公主氣鼓鼓地坐了下來,拿起手邊的杯子,將裡面的一杯馬奶酒一飲而盡,重重地把杯子頓在桌上,聲音比剛纔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仍然透着憤怒:“尉遲欽,我已經夠有耐心,夠有誠意了,若是換了平時,早就把你趕出去了,你到底還想如何?”
王華強微微一笑:“公主殿下,我能看到你的誠意,可是大周的那些老傢伙們卻看不到,你也知道象盧賁,鄭譯這些老滑頭,沒有你的御筆親書,或者是過硬的信物,他們又怎麼可能放棄現在的富貴身家,提着腦袋去做這種謀逆之事呢。”
大義公主有些聽明白了,秀目流轉,說道:“那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寫一封信?”
王華強點了點頭:“不錯,時間緊迫,我就直說了吧,公主殿下要手書一封信,寫給劉昶、盧賁、鄭譯這三位北周重臣,許諾一旦成功地推翻隋朝,建立新朝,您就以北周公主的名義,代您死去的堂弟禪讓皇位給彭公劉昶,授予盧賁和鄭譯尚書左右僕射之職。
除此之外,還請您把當年嫁來突厥時北周皇帝寫給您的賜婚詔書和沙鉢略可汗冊封您爲可敦的聘書一併給我,這兩樣東西可是證明您身份的最有力證據,比這個無名無姓的玉佩要強上許多。”
大義公主沒有接話,低頭沉思起來,想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信我可以寫,但是那個賜婚詔書和可敦聘書若是給了你,大汗要是查問起來,我就麻煩了。”
王華強笑了笑:“在下早就考慮過這個事情,所以只向您要先可汗沙鉢略的聘書,至於現任都藍可汗給您的聘書,我是不要的,我想都藍可汗大概也沒有興趣去看公主殿下以前的可敦聘書吧。”
大義公主的眼神中還是有一絲疑惑,說道:“此事我看還是不要太急,至少,我得找安吐屯發商量一下。”
王華強知道現在就是關鍵時候,只需要加最後一把力,他急得跺了一下腳,聲調也提高了一些:“可敦,事情緊急,這恐怕是唯一一次我和您能當面談話,拿到信物的機會啦。再過幾天,我們就要回去,到時候你就是回心轉意,我也拿不到信物。要是我這樣空手回去,以後劉大哥恐怕也會放棄內應之事。
而且您貴爲可敦之尊,這種事情應該自己拿主意,安兄雖然才智過人,但畢竟只是您的下屬,最後拿主意還得靠您,而不是他,公主殿下,您見過有人是用四肢來指揮腦袋的嗎?”
大義公主給王華強這樣一說,一下子站起了身,激動地說道:“尉遲壯士,不要再說了,我聽你的,幹。”
王華強盡力壓抑着心中激動的心情,但臉上還是閃過了一絲笑容,他拉過一張矮桌,放在大義公主面前的胡牀上,然後從另一邊的一張矮桌上拿過來文房四寶,就勢幫着大義公主磨起墨來,順便在小桌上攤開了一張帛書。
大義公主也沒閒着,翻箱倒櫃地找起那兩樣信物來,等王華強把一切準備停當後,她也找出了兩張黃色的卷軸,兩張卷軸看起來因爲年代久遠,色彩都有些斑爻了,一張的背面寫着漢字,另一張則明顯是用突厥文書寫。
王華強知道這一定就是自己想要的那兩樣賜婚詔書和可敦聘書,有了這兩樣東西,此行就算圓滿完成任務了,不僅可以抓大義公主一個現行謀逆之罪,還可以有查獲劉昶劉居士一夥的有力證據,爲國效力的同時能解決自己打入大興市場的最大競爭對手,順便爲民除害,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但王華強現在還不能笑出聲,最關鍵的還是大義公主現在正在伏案疾書的這封親筆信,前兩樣信物只能證明大義公主跟隋朝國內的不安定因素有勾結,而這封封官許願的書信纔是鐵證如山的最直接證據,王華強看着大義公主筆下的那幾個名字,心中止不住地一陣冷笑:當年爲臣不忠不義,今天終於要遭報應了。
大義公主一氣呵成地寫完了這封書信,擡頭看着王華強,說道:“尉遲壯士,你看這樣可否合適?”
王華強點了點頭,剛纔寫信的時候他一直在旁邊看,確實完全按着他剛纔的意思書寫,大義公主自幼受過良好的宮廷教育,才學過人,這一篇文章寫得也是慷慨激昂,王華強自認寫不出這麼好的文章來,只有連聲歎服。
王華強點了頭以後,大義公主取出一枚筆架邊的印章,塗抹了鮮紅的印泥,鄭重其事地蓋在了帛書的最後,印章的文字全是蝌蚪一樣的突厥文,王華強認得這是可敦親印,那血紅刺眼的印泥彷彿讓他看到了隨之而來的淋漓鮮血,一顆心猛地一沉,臉色也微微有了些變化。
大義公主卻沒有注意到王華強的這些異常,她還沉浸在對未來美好的希望中,卷好這張帛書,搓着手,她興奮地站起身來,來回地踱起步來,嘴邊也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絲大仇得報的笑容。
王華強收起帛書,跟另兩個卷軸一起用布包好,塞進了自己懷中,他也站起身,對大義公主行了個禮:“公主殿下,在下這就回去了,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大義公主從剛纔的激動中略微回過了點神,她點了點頭,說道:“尉遲壯士,一切小心,對了,代我向姑姑西河公主問好。”西河公主就是劉昶之妻。
王華強點了點頭:“您就放心吧,以後的往來互通消息,就由在下和安兄之間進行了。”
他說完後,轉身出了帳。剛纔的交談,他和大義公主一直是用突厥語,就是不想讓麥鐵杖對此事知道太多,前世的經歷告訴他,即使是最親的兄弟,有時候知道了自己太多的秘密,也不是太好的事。
麥鐵杖一直守在帳外,大義公主的可敦金帳分成兩層,外帳的門口是由幾名突厥軍士把守,而離外帳十餘步的內帳門口,則是麥鐵杖一直守着,剛纔談話加寫信用了足有半個時辰,所幸一切平安,沒有什麼人在這個時候突然來見大義公主。
麥鐵杖轉頭看了一眼王華強,低聲道:“事情全辦妥了?”
王華強笑了笑:“一切順利,我們可以回去了。”
出了大義公主的帳蓬後,王華強聽到大義公主在聲音從背後響起:“阿里黑,哈不吉,你們兩個進來,把這屏風給我收起來,我不想看到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