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黑闥的兩眼都在放光:“真的嗎,魏公真的可以赦免龐將軍嗎?”
一邊的徐世績咬牙切齒地說道:“主公,龐玉老賊可是前幾天用重型投石車,擲出大飛石,殺我萬餘兄弟啊,此仇不共戴天,絕不可以就這麼算了。”
李密笑着擺了擺手:“徐將軍,你我都是將帥,應該知道這戰陣之上,敵我雙方互相殺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是私怨,龐玉作爲王世充的手下,盡力守城,是他的職責,我們洛水一戰,不也消滅了幾萬關中兵馬嗎,連龐玉的副將霍世舉也死在我們手上,要是計較這些仇恨,那就永遠無法化解啦。”
徐世績恨恨地說道:“可是現在龐玉老賊明明是守不下去了,這纔要投降,並非真心,此人有機會一定還會反叛的。”
李密勾了勾嘴角,說道:“我瓦崗軍中本就是來自四面八方,不乏官軍中反正過來的,徐將軍這話最好慎言。”
徐世績嘆了口氣,他知道李密主意已定,不可再勸,只好沉默不語,李密對着劉黑闥說道:“看你這位兄弟有些眼熟啊,以前你曾經跟過王老邪嗎?是他的貼身護衛?”
李密身邊的單雄信哈哈一笑,意味深長地看了劉黑闥一眼,說道:“魏公,此人姓劉,名黑闥,也是王老邪身邊的一個得力護衛,只是王老邪不識人才,黑闥兄弟多年來在他手下不得升遷,明明有將帥之才,卻一直是給當個部曲家丁使喚,所以他這回前來反正,說明城中人心已散,無論是龐玉,還是王老邪的心腹部曲,都開始拋棄他了。”
李密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好,很好,非常好,劉兄弟若是來我瓦崗,必能擇功授將,必不使你再受委屈。”
劉黑闥裝得一臉驚喜的樣子,幾乎要下馬跪拜李密了,但還是說道:“那魏公既然肯赦免龐將軍,還請再聽我一言,龐將軍現在身邊還有些王老邪的人在監視,需要點時間來處理這些人,只需要一天時間,明天辰時,就會開城向瓦崗軍投誠。”
李密勾了勾嘴角,說道:“爲何要一天時間,而不是現在呢?”
劉黑闥嘆了口氣:“因爲王老邪派了他的侄子王仁則,帶了兩千人來南城,名爲助戰,實爲監視,龐將軍手下全是關中壯士,早不想再爲老邪賣命了,但受人監督,沒有辦法,前日裡徐將軍攻城,龐將軍被迫親自上陣,這王仁則卻是在後面按兵不動,直到大軍壓上之時才用飛石攻擊,這是拿龐將軍和關中兵的命作爲誘餌,所以龐將軍也徹底寒了心,若不是城中監視嚴密,他早就想反正了。”
“今天正好城牆打開了一個缺口,趁着混亂,小的這才能跑出城來,向魏公表達龐將軍的心意,如果魏公能保證龐將軍和手下將士的生命安全,今天晚上我們就會對王仁則下手,明天一早,我們會持着王仁則的首級,前來歸順。”
李密滿意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聽說前日那戰,龐將軍親自上陣搏殺了,好,你們一切當心,今天我軍暫且收兵,不再攻擊,如果需要我軍接應,在城頭舉火爲號,連搖三下,我們自然會派兵接應。”
劉黑闥笑着拱手行禮,轉身而回,李密看着他離去的背景,嘴角邊勾起一絲冷笑。
徐世績嘆了口氣,說道:“魏公,敵軍明顯是在詐降,是在用緩兵之計想要搶修城牆,你不會連這個也看不出來吧。他們若是真的想投降,現在就可以殺了王仁則,開城投降了。”
李密哈哈一笑:“我怎麼會看不出這點呢,南城城牆崩壞,他們肯定是要搶修,而且會派出大量的兵力來南城這裡防守,之所以詐降,是想讓我們趁機進攻,他們還是有重型投石機,加上大量援軍,我們這時候攻城,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
徐世績點了點頭:“既然主公看出來了,爲何又跟他們約定呢?這不是讓他們趁機搶修城牆嗎?”
李密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修補的城牆哪會有原來的結實?連原來的城牆我們都轟塌了,他連夜補修的,再打幾天還不是會塌,咱們有的是石頭,慢慢轟就是了。”
說到這裡,李密的眼中冷芒一閃,看着遠處的南城,冷笑道:“不過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現在敵軍的防守重心一定是南城,中城空虛,王老邪本人說不定也來南城坐鎮了,正好東西兩邊的壕溝填得差不多,現在是可以攻城的時候,羅將軍,你把步兵留下,帶着所有騎兵跟我回東城,只要壕溝一平,我們就全面突擊,騎兵直衝城下,弓箭壓制,然後繩索上城!”
單雄信吃驚地張大了嘴:“這,這真的可以嗎?騎兵攻城?”
李密笑道:“對,就是騎兵攻城,如此纔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進攻的準備時間,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如果等步兵從三裡之外的大營發起衝鋒,再到城下,那城頭的守軍也作好準備了,河陽城小,城中兵馬隨時可以來援,南城如果不攻,那敵軍就可以收縮兵力,我軍未必可以攻下。”
“可現在南城已崩,王老邪一定是抽調精兵來南城防守,東城這幾天我一直沒有攻擊,只是填溝,城上守軍多少也有些鬆懈,若此時突擊,起碼有七八成可能是能得手的,就算不能一舉破城,也可以上城肉搏,到時候再四面一起強攻,河陽城必破!”
他說到這裡,看着周圍心潮澎湃的衆將,一下子抽出了腰間的寶劍,以劍指天,正色道:“各位,咱們和王老邪有如此的血海深仇,也來來往往打了這麼多年了,今天,就是跟他的恩怨作一了斷的時候,打進河陽城,活捉王老邪!”
瓦崗衆將們個個振奮不已,也跟着抽出佩劍,指天而誓,高聲道:“打進河陽城,活捉王老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