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杜伏威給架出了大堂,每個人的臉都是面色凝重,杜伏威長長地嘆了口氣,神色變得落寞起來:“想不到投靠了大唐,連殺個李子通都不行了。我們最困難的時候,也沒有得到大唐實質性的幫助,但現在卻要接受其號令,唉,真的是讓人不痛快啊。”
輔公佑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王雄誕,冷笑道:“當時大哥你說要投唐的時候,我堅決反對,唐朝跟我們隔了個原,投靠他們不如投靠王世充呢,起碼王世充會直接發兵來助我們。現在可好了,我們打敗李子通沒有用唐朝的一兵一卒,卻要受其號令,當年提這個提議的人,現在怎麼不說話了呢?”
王雄誕咬了咬牙,當初提議投唐的,正是他和杜伏威的另一個義子闞棱,而輔公佑卻是極力反對的,這會兒他舊事重提,直指王雄誕,因爲現在李子通已滅,杜伏威在江南再無敵手,對於未來的前途,也是需要討論了。
杜伏威嘆了口氣,揮了揮手:“都退下吧,輔帥和雄誕,阿棱留下。”這三人現在是杜伏威的核心決策成員,重大決策,都是四人商議,杜伏威拍板,這也與他們各自在軍的地位相當。
當幾十個軍漢走出大堂之後,燈燭被點起,大門慢慢地合,屋內變得清靜了許多,杜伏威看着輔公佑,勾了勾嘴角:“老輔啊,這事都過去幾年了,今天怎麼又提起來?當初是我同意投靠李唐的,不關雄誕的事。”
輔公佑搖了搖頭:“正是因爲顧及大哥的感受,這些年我們明明吃了大虧,但我一直不提及此事,可是現在,我不能不提了。因爲我們大楚國的前途,必須要作個決定了。”
杜伏威的臉色一變,沉聲道:“老輔,別亂說話,大楚是我們起兵時的旗號,現在我們歸順大唐,早已經自去尊號了,你這樣說,是謀反啊。”
輔公佑冷笑道:“唐朝給你一個東南道行臺尚書,一個吳王的頭銜,難道我們真的可以割據東南了?那不過是李唐遠在關,顧不到江南,所以暫時給幾個空銜來安撫罷了。一旦原平定,他們的勢力直接到我們這裡,那一定不會給大哥留下自立的空間的。到時候如果他們主動招你去長安,大哥怎麼辦?”
杜伏威的眼皮跳了跳,說不出話。王雄誕咬了咬牙,沉聲道:“父帥,兒以爲二叔(杜伏威與輔公佑結拜兄弟,所以王雄誕這些義子們在這種私議場合都叫輔公佑二叔)說的話不完全對,當年兒勸父帥歸順大唐,可不止是因爲大唐能助我們對付李子通,其實當時兒分析得清楚,唐朝不可能有什麼實質的支持,最多是給我們一個名號罷了。但當時的天下大勢,唐朝已經是脫穎而出,其統一之勢,不可阻擋,我們早點歸順,戰場不利時再投降,要好得多。”
輔公佑哈哈一笑:“大唐統一不可阻擋?只怕未必吧,竇建德的夏,王世充的華強國,他們都沒有勝的把握,別看現在李唐出兵原,兵困洛陽,但只要洛陽不克,那鹿死誰手還不好說呢,要知道王世充當年可是孤城一座,兩萬人馬照樣打垮李密的百萬大軍呢。再說了,竇建德也不是吃乾飯的,會坐視李唐滅華強!”
闞棱嘆了口氣:“二叔啊,你這是意氣用事了,要說前年我們投唐時還看不出來,尚情有可緣,畢竟當時唐軍新入關,身邊強敵環伺,薛秦,劉漢都是其重大威脅,可到了現在,也兩年時間,李唐已經連續消滅了西秦,西涼和北漢這三大政權,盡得隴右甘涼和幷州之地,幾乎已經一統北方,雖然在太行山東和巴蜀的擴張碰到了問題,但是有如此的局勢,已如當年秦國統一六國之局,雄誕說的不錯,一統之勢,已經不可阻擋了啊。”
輔公佑搖了搖頭:“可是現在的天下羣雄也不是當年的六國!竇建德有河北之地,兵多將廣,物產豐足,實力在當年的趙國之,而王世充更是繼承了整個大隋的精兵良將,更是有李靖一舉滅樑,可以說其實力超過了當年的楚國,是楊玄感現在負氣出走,時間長了也未必不會有迴歸華強國的可能,如果竇王聯手,只怕李唐現在吃下的原州郡,還得原樣吐出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
說到這裡,輔公佑向着杜伏威一拱手,言辭懇切地說道:“大哥,這裡都是自己人,議政論事都是爲了我們大家好。我們這些人,當年給官府欺壓地走投無路,這才山落草,爲的不過是活命,經過了這麼多年的奮鬥,我們總算活下來了,也成了一方諸侯,但也成了人家的眼釘,肉刺,當年投唐只不過是嚇住李子通罷了,不是真的要把打了多年的江山,基業給拱手送人的。現在我以爲如果能維持原的平衡,讓王世充和李唐互相牽制,誰也滅不了滅,是最好的結果。”
王雄誕的臉色一變,爭道:“萬萬不可,我們現在已經歸順了大唐,是大唐的臣子,這時候如果不聽大唐號令,是形同謀逆。秦王已經移檄給我們,要我們出兵唐,鄧,然後經漢東四郡跟他們取得聯繫,聯兵攻克東都。如果我們不遵守執行,那可是違令啊,後果很嚴重的!”
輔公佑哈哈一笑:“雄誕賢侄,你也是帶兵之人,這個藉口難道還不好找嗎?李子通的那麼多部衆散落各地,我們說李子通押解長安之後,他的不少部下又重新復叛,我們需要分兵各地來鎮壓這些叛亂,暫時無力出兵助大唐攻打洛陽,不結了嗎?哼,洛陽如果守住了纔是對我們的好事呢。要不然,李唐一下子跟我們接壤了,到時候我們還能自立嗎?”
闞棱嘆了口氣:“二叔啊,爲什麼總想着要自立呢?反正早晚要歸唐的,人力還能抗拒天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