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看着費青奴興沖沖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主公,費青奴真的靠得住嗎?你今天雖然沒有主動說,而是通過我把這道理向他言明,但是萬一出事,他供出我,就是供出了你啊,這個風險,太大了吧。”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這個風險,必須要冒,因爲如果是我的部曲親兵讓開一條路,那會給我的敵人抓住不放,尤其是李淵,還有看我一向不順眼的元文都,盧楚等人都會趁機害我。但是這回,宇文成都在前,柴紹在後,後面再加一個費青奴,要是這三路人馬都擋不住楊玄感,那我這裡給費青奴的敗軍衝亂,不就很合情合理了嗎?”
魏徵的眉頭仍然緊緊地皺着:“主公,楊玄感衝過宇文成都或有可能,但一定也會是強弩之末,柴紹也是強悍的勇將,我只怕楊玄感多半過不了他這一關。而且,柴紹這次如此積極地請戰,我看不止是爲了軍功,您可別忘了,柴夫人李秀寧,當初可以許配給楊玄感的,後來因爲楊素之死,李家主動悔的婚,但我想柴紹這個備胎,肯定對此事耿耿於懷,這次能手刃情敵,這纔是他的主要目的吧。”
王世充笑着擺了擺手,一指前方,柴紹身邊的李秀寧,說道:“難道玄成你還看不出,柴紹身邊的那個身材嬌小的親兵護衛,就是李秀寧嗎?”
魏徵的雙眼一亮,手搭涼蓬,放眼看去,點了點頭:“還是主公觀察地仔細,確實應該是柴夫人,那主公的意思是?”
王世充的眼神一冷:“柴紹如果是自己上戰場,揹着李秀寧,或許真的象你說的那樣,是爲了手刃情敵,可是帶着李秀寧來。你總不會說這李秀寧也是想殺楊玄感,這樣對自己家當年的悔婚之舉,就可以沒有心理負擔了吧。”
魏徵笑道:“當然不是,主公的意思是他們這回來是想放楊玄感一把,以報當年的悔婚之愧的,是嗎?”
王世充微微一笑:“女人心,海里針。當年我看那李秀寧可是對楊玄感這個天下英雄傾心相許,最後聽說李淵是把李秀寧關在了家中。不許出門,這才強行黃了這門婚事,於情於理,李秀寧也不可能恨楊玄感,只會覺得負他太多,想要償還,今天在戰場上如果能助楊玄感脫困,我想她多年的心結,也可以放下了。柴紹既然帶她來此,一定也是助她的,所以我想柴紹夫妻,非但不會對楊玄感下殺手,反而會暗中助他,楊玄感只要能過了宇文成都這一關,就有生路!”
魏徵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主公高見。您已經這樣決斷了,屬下無話可說,萬一真的出事的話,屬下一定會一力承擔的。”
王世充哈哈一笑,拍了拍魏徵的肩頭:“我怎麼會讓玄成你出事呢,不會有事的。”說到這裡。他的眼中碧芒一閃,壓低了聲音:“我們的第二手安排,已經到位了嗎?”
魏徵微微一笑:“雄信那裡,一切準備就緒!”
王世充點了點頭,擡頭看向了遠處的戰場,喃喃地說道:“楊玄感,這回你可千萬別犯渾了。宇文成都擋不了你,能擋你的,只有你自己!”
“楊”字帥旗之下,楊玄感已經結束了演說,部曲家丁騎兵們,被楊玄感的如簧巧舌,鼓動得是熱血沸騰,“萬歲”之聲不絕於耳,就連穿着一身皮甲,在一衆雙層連環甲的鐵騎中格外顯眼的李密,也被這氣氛感染,抽劍出鞘,在馬上不停地揮舞着,滿眼盡是殺氣。
宇文成都也在看着楊玄感的演講,他的嘴角邊,勾起了一絲殘忍的笑意,對着在他身邊的裴仁基父子笑道:“裴將軍,你覺得楊玄感真的能衝過來嗎?”
裴仁基的眉頭微微一皺:“宇文將軍,楊玄感畢竟是天下第一勇將,現在困獸猶鬥,不可大意。”
宇文成都的臉色一沉:“什麼天下第一勇將,那是本將軍還沒成年時,他僥倖打了幾場外戰和平叛戰,加上楊素一直偏向他,這才浪得虛名,哼,本將軍東征西討,兩伐高句麗,斬殺的敵軍不下千人,不比他的這個自封的天下第一勇將,來得更貨真價實嗎?!”
裴仁基知道宇文成都極度自戀,不敢多說,只能賠着笑臉:“那是,楊玄感以前多是靠楊素的提攜,現在嘛,自然是早已經過時了,將軍纔是大隋第一戰將,不過楊玄感這次拼命突圍,其鋒甚銳,不可輕攖,要不然,讓犬子先行上前,挫挫他的銳氣,如何?”
宇文成都看了一眼裴仁基身後,鐵塔一般的兩員少年將軍,可不正是裴行儼和裴行儉,他的心中暗道:“哼,裴仁基這個老狐狸,明知姓楊的受了重傷,這是想讓你兩個兒子撿這便宜啊,本將軍怎麼會上你的當呢?!”
想到這裡,宇文成都笑道:“不,裴將軍,本將軍既然領了大帥的軍令,爲這先鋒大將,就不能爲大帥,爲驍果軍丟臉,驍果軍是聖上的親衛,這回平叛作戰,作爲頭等主力使用,放在這個位置,就是要和叛軍硬碰硬的,若是不能把最強的叛將,最兇的叛軍親自討滅,又何以震懾其他的野心家呢?我宇文成都一定要帶頭衝鋒,會那楊玄感一會!”
裴仁基的臉色微微一變,正要開口,對面的戰鼓聲卻是一陣陣的大作,平地之間,捲起漫天的塵土,看不清數量的叛軍鐵騎,漫山遍野,混雜在卷天的塵土之中,直向這裡衝來。
宇文成都習慣性地想要衝破出去,裴仁基一下子衝到了他的馬前,急道:“將軍,賊軍這樣衝擊,我軍沒必要與之對衝,先以強弓硬弩射之,待其勢頭減弱,再反衝不遲啊。”
宇文成都勾了勾嘴角,不情願地對身後的傳令兵說道:“列騎射陣!賊距二百步,萬弩齊發,三發弩矢後,隨我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