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此言一出,帳內衆將幾乎人人臉上變色,除了來整的嘴角只是稍稍勾了一下,幾乎沒有變化外,其他衆將都面面相覷起來。
王世充面無表情地說道:“各位,你們在接到軍令時,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嗎?”
衆將都慚愧地低下了頭來,是啊,只有三座浮橋,卻要讓兩萬人在小半個時辰內全部衝過去,而且還幾乎是步兵衝鋒,儘管這通濟渠不過五六十步寬,但就算是平地,也不太可能做到如此的衝擊速度的。
王世充的目光看向了來整身上,笑道:“來將軍,你是唯一一個想到這個問題的人,你來告訴魏長史,此事應該如何解決吧。”
來整點了點頭,說道:“其實這個問題,在出兵前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上次洛水之戰,我軍在百里寬的河面上可是架了幾百座浮橋,才能讓十幾萬大軍在半個時辰內強攻過河。再以前在高句麗,我軍也是趁夜偷渡過遼河,佔了一個營寨作爲灘頭陣地,才能接應後軍大部隊過河。”
“可這次的情況跟前兩次完全不一樣,我軍人少,敵軍數量是我們的十餘倍,無論是偷渡還是全面渡河,都是取死之道。唯一的取勝之機,就是在這兩三裡寬的正面,直接架十五到二十座的浮橋,讓兩萬大軍能在小半個時辰內全部衝過去,直取那三裡外的高坡上的李密主營。一舉打掉李密的帥旗,敵軍就會全線崩潰。這是我們取勝的唯一機會!”
“所以橋的數量,就是關鍵。我軍在明裡架了三座浮橋,但這最多隻能把三四千人給衝過河去,敵軍有充分的時間作出反應,一旦他們的二線部隊四下合圍,頂上前來,那我們就沒有任何的勝機了。除非我們能用兩萬人的部隊,一舉擊破當面的整個大營,趕着潰兵一路向後,衝散敵軍企圖上前支援的軍隊,這樣才能取勝。”
“所以這橋的數量就是關鍵,當我看出這中間的問題,向主公請示的時候,主公卻早有了謀劃。現在,在這河底,就已經有二十座浮橋在等着我們了。”
所有人都吃驚地叫了起來:“什麼?二十座浮橋?河底?這怎麼可能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這就多虧了來將軍的江淮部隊了,他的軍中,有三千多水性純熟的水鬼,可以在河底不眠不休長達一兩天,當年在遼河的時候,我們就是靠了這些水鬼,在水底潛伏,然後靠着舟橋連在一起,直接扔進河中,由這些水鬼將之固定,而形成了二三百步長的浮橋。”
“但這一次,我們不能用這樣的辦法,如果我們大舉現造這種舟橋的話,李密一定會有所警覺,如果他把大軍主力佈於河岸,尤其是把強力騎兵調來,我軍的戰法,就會功虧一簣,到時候即使衝過了河,也會面臨敵軍的四下突擊,最後只會慘敗。”
“所以要達到這個目的,我們首先要作出各種戰略佯動,讓李密誤判我們的目標是回洛倉城,這樣他會把主力騎兵放在東面,而不是用來反衝擊。其次,我們要作出在這裡拖延時間的樣子,讓李密不相信我們敢真的全線強攻過去。他看到這河面之上只有三座浮橋,自然以爲我們不可能飛渡,只怕這會兒的李密,自己還在想辦法造浮橋想要架過河攻擊我們呢。”
費青奴哈哈一笑:“大帥說得太對了,李密的前營都沒有設營壘,柵欄和箭樓,擺明了就是方便衝擊用的,這真是天賜良機,讓我們可以一舉破敵啊!”
沈光勾了勾嘴角:“可是,再好的水鬼,也不太可能在這河裡一呆十幾天吧,我們來這裡已經有十天左右了,我可沒有見過什麼水鬼下水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因爲一個月前,本帥就把他們派來這裡了,而從那時開始,他們就已經在水下搭設浮橋啦。”
此言一出,衆將皆疑惑地眨着眼睛,這事情實在是超過了他們的想象力,費青奴奇道:“這水下浮橋,又是怎麼回事?”
來整微微一笑:“就是用木板釘到一起,然後綁了重物沉到河底,覆以淤泥,這樣就算是李密,也絕對看不出水底有浮橋存在。然後這些浮橋上綁了羊皮氣囊,只要對這些氣囊一吹氣,再搬掉壓橋的大石,重物,這些浮橋馬上就能升到水面,只要用十幾根木樁一固定,就可以在片刻之間形成固定的橋面啦!”
“而現在,我的水鬼們已經出發,準備下水了,三個時辰之後,這二十座浮橋,就能架設在河面啦。”
王世充微微一笑,對着來整說道:“來將軍,你辛苦了。”
來整點了點頭:“大帥放心,水鬼隊的兄弟們都是我原來右驍衛的老部下,絕對忠誠可靠,一旦浮橋架好,他們也會跟隨先鋒部隊,投入戰鬥的。”
王世充點了點頭,說道:“很好,此外,今天夜裡,不要做飯,不能讓李密看到我軍大規模升起的炊煙,引發警惕,一切歸照進行,四更的時候,叫醒所有的軍士們,用營火烤熱乾糧,每人吃一個半的大餅,足夠堅持半天作戰的體力。現在各位將軍們去集合部曲,召集部將偏校們,佈置明天的作戰任務。二個時辰後,秘密集結,有發出異動者,斬!”
所有將校們面色嚴肅,齊聲說道:“遵命!”
王世充站起了身,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大聲道:“各位,以往我們作戰,爲的是富貴,但這一戰本帥希望所有人都能明白,這是我們和瓦崗的決戰,死生之分,在此一舉,如果勝利,所有人都是榮華富貴,自不必說。若是失敗,則無一人可以倖免。所爭者乃是生死,不全是爲了國家。大家要各盡其職,努力奮戰,周公,一定會保佑我們的!”
所有將校們全部抽出佩劍,沉聲道:“周公護佑,所向無敵,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