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蓋蘇文笑道:“楊將軍,你的表現也不錯嘛,我看你也殺散了那邊隋軍千餘人的防線,還殺了不少敵兵啊。△¢,”
楊萬春微微一笑:“這是我軍的運氣使然,敵軍突然自亂陣腳,撤去了防守,才使我們這麼容易能突破。”
淵蓋蘇文的臉色微微一變,語氣也變得有些生硬起來:“不是敵軍自亂陣腳,是我們高句麗勇士的奮力搏殺,讓他們無法抵擋,就算他們列陣,難道你楊將軍就沒信心衝破他們的陣線嗎?”
楊萬春笑着搖了搖頭:“淵將軍言重了,這些隋軍只有長槊手,而無戰車和拒鹿的掩護,也沒有弓弩手,在這平坦上,是無法擋住我們騎兵的突擊的,差別就在於,我們需要多少時間來解決掉他們。正常情況下,至少我們也得死個千餘兄弟,衝五六個來回,才能競全功。這就會給他們的援軍到來,爭取時間。”
淵蓋蘇文冷笑道:“援軍?他們哪來的援軍?中央的隋軍這會兒正在向大營裡推進呢,一個兵都分不出來,再說就算他們調來幾百上千的人,也同樣沒有拒馬防護,又有何用?”
楊萬春伸手一指對岸,說道:“你看看這對岸的隋軍,三道浮橋已經架好,如果想過來支援,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跑過來,大褥薩(淵太祚)雖然暫時讓投石車停止了射擊,但若是他們真的想拼命過來支援的話,只怕我們的投石車火力全開,也未必能擋得住他們。若不是隋軍自己放棄了列陣。只怕他們這些槊手抵擋的時間。足以讓隋軍的援軍過河了!”
淵蓋蘇文的眉頭微微一挑,眯起眼睛,點了點頭:“你說得有道理,我剛纔也一直在奇怪這個問題,爲什麼隋軍不派援軍過河?”
正說話間,只見對面的隋軍突然一陣變陣,從後方的隊列中跑出上千名手持強弩的射手,而投石機那裡。軍士們也開始七手八腳地向着投石槽裡裝彈,掛起重物,顯然是進入了準發射的狀態。
楊萬春的臉色一變,說道:“不好,看來隋軍是要用矢石攻擊了!”
淵蓋蘇文一撥馬頭,重新戴上了那金色的面當,雙腿一夾馬腹,絕塵而去,而他的話卻順風遠遠地飄進了楊萬春的耳朵裡:“楊將軍,這裡就有勞你打掃一下。消滅殘敵了,我要趕緊攻擊敵軍的後方!”
隨着他的一騎絕塵。原來淵蓋蘇文手下的那些騎兵,紛紛停止了對河水裡隋軍的射殺,轉而跟在淵蓋蘇文的背後,向着大營裡衝去,楊萬春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滿的神色,嘟囔道:“淵蓋蘇文,你的吃相也太難看了點吧,當真當着自己的老子是大帥,就可以這樣欺侮友軍嗎?”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對着身後的部下們喝道:“迅速離開河岸,不要去收割首級,隋軍的弓箭要來了,快撤!”
他一撥馬頭,向着原來奔過來的方向退去,近萬名高句麗騎兵,一下子就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路,一路向右方退回出來的營寨,而另一路則從大營被隋軍麥鐵杖部摧毀的那幾百步寬的正面蜂涌而入,向着寨中的隋軍衝去。
王世充看着對面的景象,長嘆一聲:“天亡我軍也,非戰之罪!”他轉頭看向了已經熱淚盈眶的麥孟才,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頭,輕聲道,“孟才啊,不要太悲傷了,現在戰鬥還在繼續,也許能有奇蹟發生,你趕快下令,讓江邊的弩手和投石車加快攻擊,爭取爲你爹的突圍打開一條通道!”
麥孟才也知道這個時候再也不可能派兵過去了,不然只會和也許還能撤出的麥鐵杖部在橋上碰到一起,最後是過也過不去,退也退不回來,他咬着嘴脣,牙齒上已經開始冒血,狠狠地點了點頭,也不去擦拭已經滾滾而下的熱淚,雙手舞得如風車一般,把王世充的命令迅速,準確地傳到到了江邊!
隋軍的弩手們把手中的強弩儘可能地斜向上舉,以求一個能射到最遠的仰角和拋物線,而投石車手們也儘量挑那些小的,碎的石塊,以求每下投石的距離能達到最遠,隨着各自的指揮官們聲聲令下,弩機扳扣的聲音不絕於耳,混合着石塊破空時那種“嗚嗚”的風聲,滿天盡是弩矢和碎石,向着對面東岸傾瀉而去。
麥鐵杖正指揮着部下們,繼續向前推進,突然只聽到身後馬蹄聲大作,喊殺之聲不絕於耳,他的臉色大變,轉頭一看,只見錢士雄渾身是血,頭盔也不見了,披頭散髮地,在十幾個親兵的護衛下,踉嗆着向自己這裡奔來,一邊跑,一邊大喊着:“老麥,救我,救我!”
麥鐵杖雙眼圓睜,兩個大跨步衝上前去,一下子奔到了錢士雄的身前,一把揪住了他從甲冑中翻在外面的征衣的領口,厲聲喝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孟將軍呢?你的部下呢?!”
錢士雄大哭道:“麥將軍,都是我的錯,我一時貪心,聽了齊難敵的鬼話,收兵去收割那些高句麗兵的首級,結果老孟也跟我一起過來搶人頭,留在,留在河岸上的兵也都不顧,不顧軍令,四散,四散去收割,結果,結果。。。。”
說到這裡,他又羞又慚,已是泣不成聲,連話也說不下去了。
錢士雄身邊的一個親兵說道:“麥大將軍,就在我們收首級的時候,高句麗的騎兵衝過來了,河岸上已經沒人了,根本擋不住,弟兄們,弟兄們扔下了首級,想要撿槊列陣抵抗,可是,可是匆忙間列的陣沒法抵擋,高句麗騎兵先是放箭,再是突擊,我們,我們完全打不過啊!孟將軍已經在殿後的時候戰死了,拼了命要我們保着錢將軍過來,就是,就是要給您報信啊!”
麥鐵杖大吼一聲,嘴裡噴出一口鮮血,雙眼一黑,身子就要向後倒去,身後的幾個親兵連忙上前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