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統軍一下子坐起了身,滿身都是大汗,他信步走出了臥室,一輪明月高高地掛在當空,他咬了咬牙,沉聲道:“來人,取我的衣甲來,本將現在要去外城那裡巡視一下。”
他的話音未落,突然從外城的方向同時響起十幾聲淒厲的胡茄聲,幾乎在一剎那,火光沖天,喊殺聲驚天動地,遠處頓時騰起數不清的火把,照亮了這姑臧城寧靜的夜空。
謝統軍一下子呆立在了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兩個失魂落魄的副將連滾帶爬地跑了起來,說道:“將軍,不好了,城牆根兒的那幾千胡人,突然在安興貴的帶領下,造反了,現在正在進攻內城的城門呢!”
謝統軍終於回過了神,大吼道:“快,鳴號,讓城外的軍隊入城攻擊叛軍,把內城的城門給堵上,不許放一個胡人進來,快!”
半空中傳來一聲冷笑:“謝將軍,你還是先考慮一下自己的安危吧。”
謝統軍一愣神,扭頭看去,只見曹珍一身黑色勁裝,黑巾包頭,帶着百餘名手下,騎在這將軍府的牆上,一個個都手持弓弩,百餘枝明晃晃的三棱箭頭,正指向謝統軍等人的要害呢。
韋士政做了一個好夢,他夢見謝統軍帶着那新加入的萬餘胡人,騎着高頭大馬,打着腰鼓,吹着號角,把薛舉的軍隊衝得七零八落,薛舉在聲嘶力竭地揮舞着手中的長槊,想要阻止潮水一樣的敗軍,卻是根本無能爲力,他被自己的人生生地撞下了馬,然後滾滾馬蹄從他的身上碾過,而在本方大陣之後,騎着高頭大馬的自己,則是喜笑顏開,安興貴諂媚地向自己賀喜道:“韋郡丞,這回擊斃了薛舉,平定了叛亂,您可就是涼州總管啦!”
韋士政則哈哈一笑,擺了擺手:“薛舉算什麼,接下來就是唐弼,樑師都,孫華,等我率西涼兵馬平定了關中,然後再出關消滅李密,竇建德,大隋的天下,就靠我韋士政來解救啦,哈哈哈哈哈哈!”
韋士政笑得高興,手舞足蹈起來,他突然覺得身上很熱,汗水如雨點一樣地從頭上落下,他猛地一睜眼,卻發現自己還躺在姑臧城裡自己的那張天鵝絨大牀上,可是牀前,卻已經站滿了全副武裝的軍士,一個個舉着燃燒的火把,而李軌全副武裝,跟同樣甲冑在身的樑碩,曹珍,安興貴等人站在一起,看着自己,白天那副恭敬的蕩然無存,那眼神裡寫滿了輕蔑與不屑。
韋士政的心中一驚,連忙坐起了身,沉聲道:“大膽,爾等深夜手持兵器,帶着士兵們闖入郡守府,直入本官臥內,是想造反嗎?還不速速退下。”
李軌看着韋士政的眼神,象是看着一個死人,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你這樣笨得跟豬一樣的傢伙,究竟是怎麼才混到這郡丞之位的,我很好奇這點!”
韋士政的臉色一變,正待大罵,一旁的軍士中閃出了一條通道,一個給捆得跟肉糉子一樣的傢伙,被推到了牀前,韋士政定睛一看,嚇得差點沒掉到牀下,此人可不是自己的好搭檔,虎賁郎將謝統軍?
謝統軍大哭道:“韋郡丞,咱們都上了賊子們的當啊,李軌他們早有反意,那些個胡人,就是他們派來奪城的,城中的武庫值守早已經被他們收買,入夜後就收繳了我們守城軍士的武器,發給了那些胡人,還有內應爲他們打開內城的城門,我還沒來得及組織抵抗,就給賊人們拿下了啊!”
韋士政一下子癱軟到了牀上,作爲京兆韋氏的族人,一代戰神韋孝寬的後人,這個草包還是拿出了幾分氣節,他坐直了身子,正了正散亂的頭髮,沉聲道:“爾等世受國恩,在這姑臧城中也算得一方豪強,爲何國難當頭,不思報效,卻要謀反?”
李軌冷冷地說道:“因爲這姑臧城從來都是城中的豪商家族的,並不屬於哪個皇帝,我們這些家族,不可能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你們這些無能人的手中,如果你們有本事對付薛舉,我們也不至於走到這步,可是你們連個姑臧城都守不住,我們還能指望你打退薛舉?別逗了!”
李軌一揮手,幾個如狼似虎的軍士把韋士政拉下了牀,跟謝統軍一起押了下去,兩人的叫罵聲不絕於耳,好久,才消失在夜色之中。
曹珍笑道:“大行首,這回咱們兵不血刃地起事成功,奪取了姑臧城,請您先下令,斬殺這兩個隋朝官將,然後把他們的家產拿出來,犒賞三軍,將士們辛苦了一夜,有了獎賞,一定會三軍用命的。”
樑碩卻說道:“主公,不可,咱們這回起兵自立,是爲了保涼州一方平安,並不是爲了權力,殺了這兩個隋官,那就斷了轉環的餘地,萬一將來隋朝真的能平叛,我們也可以解釋說我們並非謀反,而是要對付薛舉,不得已爲之。”
李軌點了點頭:“樑行首所言,深得我心,我們興義兵,並不是亂殺無辜的殘暴之人。韋士政和謝統軍雖然無能,但對這姑臧百姓還算可以,也曾經賑濟過災民,我們如果殺了他們,恐怕會失掉涼州士人之心。還是留着好了。”
李軌環視四周,說道:“現在我們起事已經成功,姑臧城在我們的手上,城外的兵馬也已經歸降,當務之急,是要建立名號,統一涼州,並且去找尋強援,來對付即將到來的薛舉入侵。現在,我宣佈幾條命令,大家要聽好了。”
衆人肅立恭聽,李軌沉聲道:“這第一條命令,就是我李軌,現在自立爲河西大涼王,置僚屬,一應官制,恢復開皇時期。第二條命令,就是以樑碩爲吏部尚書,主管人事,曹珍爲兵部尚書,主管軍事,安興貴,安修仁兄弟爲刑部,民部尚書,主管民事及諸胡人事務。”
“以關謹,李贇分別爲左右武衛大將軍,領兵整軍備戰。”
“此外,以鄧曉爲尚書左丞,前往離城五十里處的會寧川,去招降那個西突厥處羅可汗曷薩那的弟弟,達度闕設,封他爲大單于,讓他率本部騎兵迅速來姑臧城與我軍會合,若助我軍打敗薛舉,本天王重重有賞!”
衆人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聲:“涼王,涼王,涼王,涼王!”李軌的嘴角勾了勾,一絲得意的微笑,一閃而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