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這話可以用在當時來賓絡繹不絕的情況,畢竟英格麗?亞歷山大掌握了朱庇特遠征軍,許多以前沒有來往的官員都藉着親王殿下誕辰過來拜壽,混個臉熟、攀攀交情什麼的,難免顯得比以前熱鬧、擁擠。
然而對於有心人來講,這句話還有另一層深意。因爲外界流傳着一則消息,說親王殿下看上了一位年輕貌美的少女,還搞大了姑娘的肚子。遺憾的是那名少女在多日前突然消失無蹤,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結合外界的傳言風語,再細細琢磨親王夫人的話,還有當時的政治背景,難免讓人生出一種背後冒涼氣的可怕想法。
託什望着那盞燈,望着燈罩表面鮮豔的彼岸花,像鐵一般堅硬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那不是欣賞的笑容,不是溫和的笑容,不是悲情的慘笑,是滿含譏意的笑容。
洛倫斯親王的夫人躲過了刀鋒女王的復仇,卻沒有躲過他的暗算。類似親王孫子、外孫那等身份者,死在他手上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更不要說還有黑格爾?亞歷山大這樣的帝國法定繼承人。
對於用暗殺方式幹掉這些傢伙,他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反而覺得是一種享受。
………………
庫爾斯克?亞歷山大的菲尼克斯護國軍順利抵達達勒姆恆星系統,對地方駐軍及天基武器防禦網展開兇猛攻勢。
這樣的發展讓那些認爲弗吉尼亞?亞歷山大已經同晨星鑄造結成政治同盟的激進派官員很不理解,因爲前兩天聖皇陛下還公開譴責庫爾斯克?亞歷山大的叛國舉止,如果他真的同唐方有染,晨星鑄造總該做點什麼吧,爲何按兵不動?
唐艦長在銀鷹團境內公幹,無法脫身,那麼無畏統帥級堡壘艦呢?只要往達勒姆恆星系統一停,庫爾斯克?亞歷山大要完成這場軍事行動可謂癡心妄想。
當然,站在另一個角度,激進派官員正希望唐方能有同仇敵愾舉措,插手菲尼克斯帝國政局。這樣他們便有藉口與機會揭露弗吉尼亞?亞歷山大的嘴臉,動搖聖皇陛下在民衆心裡的形象,削弱他的威望。
原來的想法錯了?還是說唐方與弗吉尼亞?亞歷山大的關係臨時生變,聖皇陛下被逼入絕路?
總之戰鬥就這麼打響了,順利的叫人感覺不可思議。
庫爾斯克?亞歷山大統御的菲尼克斯護國軍作爲帝國海軍兩大王牌之一,對於一般地方駐軍而言,自然沒有可比性,更不要說除去菲尼克斯護國軍,還有幽鬼艦隊、金德勒艦隊這樣的常規海軍艦隊。
然而叫人意外的是,只有進攻力量四分之一不到戰艦的達勒姆恆星系統駐軍依靠天基武器防禦網與地形優勢,最大限度緩解了攻方推進步伐。尤其是新組建的莫里斯奴武裝,雖然他們只得到數月集訓,乘用戰艦也是一些落伍型號,或接近報廢年限的戰艦,可是在抵抗敵方艦隊的進攻中,表現的尤其出色,那種拼搏與鬥爭精神是普通人類海軍士兵所不具備的。
雖然在明眼人看來,弗吉尼亞?亞歷山大准許莫里斯奴進入軍事領域的做法是一種政治手段,只是爲了利用這些受奴役者,最大限度榨取他們的價值。可是站在莫里斯奴角度,毫無疑問這種做法給了他們尊嚴與榮耀。
他們的腦筋不太靈光,卻不代表無法捕捉關鍵道理------一旦達勒姆恆星系統陷落,弗吉尼亞?亞歷山大落入庫爾斯克?亞歷山大手裡,對於莫里斯奴來講,才解開一絲的枷鎖勢必重新夾緊。
“保護聖皇陛下,便是保護自己的權益,保護莫里斯奴的未來。”
在這樣的口號下,他們悍不畏死,他們不惜戰鬥到最後一刻。
炮彈打光了還可以用船去撞;戰艦擱淺了還可以用穿梭機發動自殺式炸彈襲擊;甚至有些人穿着宇航服躲在戰艦的殘骸中,待敵艦經過的時候抱着各種各樣的彈頭跳出去……
從天基武器防禦網打到高空軌道,再從高空軌道打到星球內陸。所有經歷過這場戰役的普通人,無不震驚於莫里斯奴的拼命與兇悍。
他們就像一臺臺機器人,不會爲死亡動容,不會因傷痛放棄。尤其在菲尼克斯護國軍最精銳的海軍陸戰隊員登陸居住星,試圖佔領塞爾維納宮的戰役中,莫里斯奴士兵與海軍陸戰隊員的傷亡比達到恐怖的1:2.7,這還是在後者裝備佔優,同時佔據制空權的情況下。
由此可以想象達勒姆恆星系統的戰況有多麼慘烈。
但無論這場戰役持續多長時間,發生過多少超預期事件,最終結果還是以庫爾斯克?亞歷山大率領的聯合艦隊獲勝告終。
菲尼克斯護國軍的登陸部隊佔領了塞爾維納宮,但並沒有找到弗吉尼亞?亞歷山大。
庫爾斯克?亞歷山大沒有意外這樣的發展,親王殿下早就料定聖皇陛下不會坐以待斃,定然在戰鬥開始前便確定逃離程序。
事實上,他發動對內戰爭,舉得是“清君側,誅奸佞”大旗,直接兵臨達勒姆恆星系統城下,其目的並不是對外宣稱的迎回聖皇陛下那麼簡單,這次戰役好比吹響戰爭號角,給予激進派官員以信心,對馬洛?史密斯、弗吉尼亞?亞歷山大代表的勢力發起全面進攻。
………………
庫爾斯克?亞歷山大贏得達勒姆恆星系統攻防戰勝利,將菲尼克斯帝國形勢引向全面崩潰的時候,無畏統帥級堡壘艦出現在死寂之海靠近菲尼克斯帝國的深空區域。
菲尼克斯帝國形勢如何,馬洛?史密斯與託什又面臨怎樣的困局……這些東西統統不在唐艦長的考慮範圍內。
對比最高安理會與阿努比斯軍團的威脅,由庫爾斯克?亞歷山大掀起的菲尼克斯帝國內鬥完全成爲次要問題,
他站在艦橋赫斯提亞系統下方,望着投影至艙壁的外部環境皺起眉頭。
諾娃站在他的左側,阿羅斯與列夫?米洛諾維奇?布哈林站在他的右側,後方艦長席上坐着芙蕾雅,她的手裡挽着一隻非常聽話的白毛安格魯貂。
尤菲覺得奇怪,無論是習慣餵它食物的自己,還是幫忙整理艦長室的工作人員,都無法討得它的歡心,貂兒最大的能耐就是轉個180度旋風頭,對準想要撫摸它的人類手掌一口咬下。
不是都說安格魯貂很溫順,愛乾淨麼,爲什麼這隻貂兒一副生人勿進的態度?然而在芙蕾雅手裡卻老實的跟一隻小懶貓般,隨便人怎麼擺弄。
“你真要這麼做?”諾娃的問話打斷艦橋短暫的平靜。
唐方望着正前方的“烈士心”輕輕點頭。
從瓦倫丁那裡得知阿努比斯軍團與最高安理會要在此舉行會談,他並沒有掉以輕心。
就像芙蕾雅擔心的那樣,萬一是個陷阱呢?天知道阿巴瑟監聽最高安理會意念波通訊網絡的事情有沒有被“該隱”發覺,進而拋出虛假情報引誘他來到這裡。
在駕駛無畏統帥級堡壘艦進入“烈士心”所在區域前,他已經提前多日派遣無人偵查艦與星靈偵測器於附近空域進行踩點偵查,以確定是否敵人設下的陷阱。
好道是吃一塹長一智,圍繞“烈士心”一光年範圍都在他的嚴密監控下,最高安理會方面基本沒有可能在像上次出現在坦達星那樣突然殺出,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既然確定阿巴瑟由意念波通訊網絡獲取的訊息不是陷阱,那麼接下來他要做的就簡單了。最高安理會在坦達星陰了他一回,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他當然要報仇雪恨。
不僅要報仇雪恨,他打算在這裡將最高安理會與阿努比斯軍團一網打盡。
阿羅斯提議在這件事上最好的策略就是聯繫龍語者,雙方組成聯軍一道行動,這樣纔有可能將兩大黑暗勢力徹底剷除,如果只是晨星鑄造出力,就算處於敵明我暗的優勢怕是也非敵人對手,更何況無法確定代行者是否參與這場會面,如果參與,是駕駛極樂淨土號來這裡呢?還是說另有戰鬥飛行器?
諾娃與尤菲對阿羅斯的提議表示認同,可是唐方對這個提議不認同。
因爲他信不過龍語者的人,確切的說……他對尼德霍格有很大的疑慮。雖然婆蘇吉贏得了他的信任,可尼德霍格畢竟是她的同伴,龍語者要出兵“烈士心”絕對沒有可能瞞過那個傢伙。
考慮到這一點,他最終決定自己動手。
問題又回到原點,晨星鑄造有能力對最高安理會與阿努比斯軍團一網打盡嗎?如果可能的話,又該怎麼做?
唐方剛剛把自己的打算告訴艦橋工作人員,所以諾娃表現的很震驚,說出那番話。
“我確定要這樣做。”說完轉頭看向尤菲:“動手吧。”
所謂“烈士心”,類似“暴君之冕”,是天巢星區往死寂之海延伸的地標性天體。
“暴君之冕”位於銀鷹團地域,是由三個恆星系統組成的地標系統。而“烈士心”很簡單,只是一顆遠離天巢星區的流浪行星。
準確的講,它作爲流浪行星不會移動,相對於附近參照系處於靜止姿態。沒有人知道它是從哪個恆星系統“離家出走”,總之人類找到它時,便孤零零地呆在距離菲尼克斯帝國邊疆頓特爾格恆星系統45光年遠的荒涼虛空。
有些人認爲它像一個不畏孤獨,無懼黑暗的勇者那般矗立在深淵邊沿,這種精神令人敬佩與尊重,所以漸漸地,星聯時代賦予它的“η-508”被“烈士心”取代。
因爲距離天巢星區比較遠,也沒有相伴的恆星,“烈士心”既沒有居住意義,也談不上戰略價值,並不被菲尼克斯帝國看重,而且由於同銀鷹團方面有領土爭端,這裡並沒有設置軍事、商業或科研設施。尤其在菲尼克斯帝國與銀鷹團的戰爭爆發後,“烈士心”徹底廢棄,成爲虛空下孤零零一顆土黃褐星球。
唐方在回憶有關它的情況的時候,無畏統帥級堡壘艦核心能量潮流開始劇烈激盪,零素粒子快速匯聚成一顆湛藍色球體,伴隨一道道肉眼莫辨的能量波動擴散開,那些藍色能量像噴泉一樣涌出,沿着前方平行艦體軌道射向艦首矛尖結構。
那些能量並沒有化爲射線流,離開艦首不遠距離突然消失不見。
也就是幾個呼吸時間,快速震盪的曲率波動在人機交互系統界面跳成一團,最終形成一個向內塌縮的螺旋。
與此同時,在“烈士心”所在空域,濃重的黑暗由虛無涌出,向外快速擴展成一片無光視界,一個具有無窮吸引力的黑洞快速生成,撕扯着周圍萬物。
無畏統帥級堡壘艦在風暴中輕輕顫抖,腳下傳來的力道震盪着艦橋每一個人,船身各處反向推進器打開,深藍色火焰以最大速度噴射而出,逆着吸力風暴向後方撤離。
這還是在湮滅炮啓動前做過預算的情況下,可想而知距離黑洞最近的“烈士心”又將承受怎樣的風險。
尤菲百忙中抽空掃過旁邊的零素同位素剩餘量,一陣肉痛。剛纔一發湮滅炮便耗去無畏統帥級堡壘艦庫存零素同位素的75%。系統這次激發的湮滅炮,其輸出功率達到100%,比當初抗衡“蒙特斯克”爆發釋放的火焰浪潮還要驚人。
畢竟兩次釋放湮滅炮的目的不同,第一次是爲構建奇點環境,減弱恆星風暴對無畏統帥級堡壘艦的影響,第二次是爲搞掉“烈士心”!
是的,搞掉“烈士心”,讓這顆流浪星球徹底從世間消失。
放在星聯時代,炸燬一顆行星可是足以判處終身監禁的大罪。雖然現在已經不是星聯時代,該條刑法早已從各國法律中移除,但它依然不被大衆所接受……哪怕只是一顆沒有人類居住的貧瘠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