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玉少出手
散去的人羣中,韓千手倉惶佝僂的身影格外的引人注目,他不知道韓磊昨日帶他去的韓府坐落在什麼方向,西大街流動的人羣中也沒人會認識一個叫韓磊或是韓大山的人。
元豐號數過去第四家便是艾敬軒名下的丹青畫齋,此時的他正和路上巧遇的玉瑾然站在門扉處,見元豐號門口恢復了正常的車水馬龍,不禁擡了手肘碰了碰看不出神色變幻的玉瑾然:“你不是來這裡等玉掌櫃的嗎?怎麼不過去了?”
今日玉瑾然總算沒有繼續穿着他張揚的大紅衣袍,換了一套湖藍水紋箭袖勁裝,和玉朝雲不愧是父子倆,都擁有禍國殃民的妖孽面孔,這幅裝扮的他沒着紅衣的驕橫跋扈,又比玉朝雲的成熟魅力多了年輕人的肆意飛揚,越發顯得英氣勃勃。
聽到艾敬軒帶着揶揄的問話直接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誰說小爺我來這裡就是找他!”
“那你來這裡看什麼?難道你知道我今日會來畫齋特意在這裡等我的?”艾敬軒看着彆扭的玉瑾然不禁失笑,這小子,從來就不會老老實實承認他對親人的關心。
艾敬軒這話不說還好,剛一說完玉瑾然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蹦三尺高,“你能不能再不要臉點?你以爲你憑什麼能讓小爺我巴巴的在這裡等你。”
“哎,外面那老頭子怪可憐的,玉大掌櫃肯定料不到他倚重的下屬如此絕情無義,年底便是商會會長改選之期了,若是被有心人胡說八道一番,不知道戶部還會不會這麼支持他呢。”艾敬軒撫着下巴狀似不經意的說着,見玉瑾然一副餘怒未消的模樣,心裡好笑,嘴上又是深深的一嘆:
“哎。本公子突然想起,那楊家小姐被和離出府,遠遠的住在冷清的滄瀾溪莊子上,連個看門的人都沒有,真是可憐!本公子可是憐香惜玉的人,不如送她幾個下人,博她一笑吧。”
“幹嘛是你要博她一笑?”玉瑾然帥氣的劍眉皺得死緊:“你難道想說話不算話?”
“我給你說什麼了?”艾敬軒一副痞痞的模樣,一雙狐狸眼中滿是笑意。
玉瑾然被他那樣子刺得渾身不舒服,丟下了一句:“算了,爺我也不指望你說話算話!”說罷。便大步衝着還在人羣中茫然想問的韓千手。
艾敬軒搖了搖頭,嘖嘖低聲嘆道:“這傢伙看來是打算來真的!”
“你可看見同我一起來這兒的年輕人?那是我侄孫子韓磊……”這句話韓千手說了一遍又一遍,收穫的只有路人的厭惡和嘲笑。
就在他自己也記不清楚問了多少遍之後。面上出現一絲了悟:他被他一向依仗的侄孫子遺棄了!
“那老頭!你願不願意跟着爺去做個看門的?”玉瑾然就在韓千手絕望之時像個天神似的出現在了他面前。
“公子你叫老夫?”韓千手的雙眼因爲玉瑾然身後的陽光而微微眯起,眼前的公子英武不凡,雖然帶着一臉的不耐,但清澈的眼神中卻是沒有鄙視和不屑,身上的氣質也乾淨單純。莫名的便讓韓千手生出了濃濃的信任感!
“爺問你願不願意跟着爺去做個看門的?願意就去那邊馬車。”玉瑾然伸手一指,目標正是艾敬軒身後那有開國侯府標記的華麗馬車。
艾敬軒正看笑話的臉色一垮:“表弟,這是祖父的馬車!”開國侯今早上朝後馬車便停在了宮牆外,被他經過臨時心裡虛榮心作祟借來用上一用,玉瑾然倒是不客氣,伸手就將一個來路不明的傢伙指了過來。
“你都已經讓小爺安排了這老頭的去處。難道還捨不得一輛馬車?”玉瑾然今兒也是心血來潮一個人獨自出府,身邊也沒跟着誰侍候,難道要他用馬載着這老頭去滄瀾溪。別到時候先把人給顛死了。
韓千手此時早已將這“宮外”定義爲特級危險區,一點兒也不想多待,不管是緣分也好還是厄運也罷,他都決定隨着這個面善的年輕公子走了,也不管艾敬軒是個什麼表情、說了什麼。一屁股翻上了馬車車轅;“老夫願意聽從公子安排。”
玉瑾然其實已經開始後悔了,剛纔他幹嘛要和那個狐狸表哥搭話?怎麼到現在正事沒做反倒手上多了個燙手山芋!不過他生性執拗。即使是心裡後悔,嘴上也是堅決不肯說的。
艾敬軒其實最初的目的便是想讓玉瑾然出手將這個可憐的老頭安置起來,至於後面的事情發展也沒脫軌他的計劃太多,當下命人將玉瑾然騎出門的駿馬一起牽回侯府,笑嘻嘻的上前攬了玉瑾然肩膀,無視玉瑾然不適的臭臉,哥倆好的安慰道:
“怎會?要是祖父知道馬車是表弟‘借’來用上一用絕對會很高興的,哪裡有捨不得之說?表哥剛纔都是和你開玩笑呢!走吧、走吧,左右我今日無事,表弟要去哪?表哥送你一程。”
說着,先行上了馬車,還伸手準備拉玉瑾然一把!
“小爺哪裡會需要借馬車用?……”玉瑾然咕噥着也跟着上了車,他絕對不會承認心裡很擔心連個守門人也沒的楊若兮怎麼在莊子上生活的。
艾敬軒也是在自嘲的笑着,心裡真的很想給自己兩個大耳光!雖然是知道玉瑾然那點小心思,也明知道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可爲什麼見到這老頭的經歷會往楊若兮那邊的門房上想!還大喇喇的說給了玉瑾然聽!
想了半天也沒頭緒的艾敬軒只好搖了搖頭,將自己的行爲歸結到了“抽風”類型裡去了;算了,真正讓表弟和楊若兮那女人多接近兩次他就會知道兩人間的鴻溝有多深。
——
楊若兮此時根本就不知道京城立馬就有人要給她送僕人來了,此時的她正爲着楊思睿手中厚厚的一摞信件而心裡打鼓呢!
一大早,唯一還留在京城的夏生就帶着秋生、冬生、並着一雙中年夫婦來到了滄瀾溪的莊子上。
剛剛開門將風塵僕僕的一行人連同兩輛結實的黑箱馬車迎進二進院子,聞聲而出的秦媽媽便和那個中年女人相對片刻隨即抱頭痛哭起來,現在都還沒收着聲兒。
那中年男人也是激動得噗通一聲便跪在了楊若兮姐弟二人面前,從懷裡掏出了厚厚的信封遞到了楊思睿的手中,別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旺叔,您先起來,從青州趕過來這一程可是辛苦您了。都是一家人,千萬別這個樣子!”楊思睿一邊顫抖着雙手拆信,一面讓地上的中年人起身。
旺叔?旺嬸!楊若兮腦海裡靈光一閃,記起了這夫妻倆可是父親楊逸傑身邊最倚重的管事和管事娘子,旺叔在楊家富貴之時可是楊家名下不少生意的總管事,旺嬸則總管了楊府裡的一應事宜,夫妻倆長袖善舞,將偌大的楊府內外硬是打理得井井有條。
那邊旺嬸和秦媽媽也像是敘完了舊事,旺嬸擦着眼淚重重的跪在了楊若兮的面前,“小姐,您受苦了!都是奴婢不好,早就該到您身邊侍候着了。”
“旺嬸,您言重了!我很好,秦媽媽和小米照顧得很好。”楊若兮也覺得眼前酸澀,她知道旺嬸之所以這麼內疚全都是因爲三年前被楊逸傑派到株洲的正是她們的兒子;說真的,她一點兒也不怪他們,人家的兒子千里迢迢到株洲辦事,最後還討得一頓毒打差點回不去青州,要怪也只能怪原主真的太不爭氣,穆家太霸道了。
“姐,爹爹信上說了,那兩輛馬車上全是從青州各地以及蠻州收集上來的各種石頭!”楊思睿一目十行的看完楊逸傑的親筆書信,不禁喜上眉梢,將信交給楊若兮後拉着旺叔的手便急聲問道:
“旺叔,爹爹說石頭的事情您最清楚,趕緊給我們講講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若兮接了信,垂目看去,越看越是鼻酸,信上只有寥寥幾句是問了楊思睿科舉之事,提了一句還有一封信讓楊思睿親手面呈君上,剩下的差不多五大張白紙上全是叮囑讓楊思睿照顧姐姐,讓楊思睿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讓楊若兮和離出府,甚至言辭威脅了楊思睿一番。
後半部分則是列舉了若是楊思睿幾人在科考失利後沒辦法撼動穆家,讓楊若兮和離的話就讓他們去長公主府,找一位叫雙蘭的姑姑,云云……
總之一封信全是父親、母親對女兒的擔憂和惦記,字裡行間楊若兮甚至能看出滴滴水痕,想也知道絕對不會是露了茶水。
“小姐,我們是到了京城才知道您已經出了那個狼窩,也知道少爺們都考上了進士,老爺和夫人現在估計也收到了消息,夫人這下可以安心的睡個好覺了。您不知道,來之前夫人還悄悄塞了這些給奴婢,讓奴婢帶給您留備不時之需。”
旺嬸從懷中拿出了一個青布包裹,一層層揭開,眼淚又止不住落了下來:“青州生活清苦,老爺和夫人又是菩薩心腸,帶去的銀錢第一年就花費殆盡,這幾樣也算是夫人壓箱底的寶貝了;她說思睿少爺長得帥氣又是狀元郎,定然不缺媳婦,只是擔心小姐您的性子被人欺負得再苦也只能藏起來哭泣……”
說到這兒,旺嬸和秦媽媽已是泣不成聲,楊若兮伸手接過被包裹裡擦得錚亮的金首飾,想必是主人極爲珍愛之物,可憐天下父母心!明知道運抵京城的石頭中可能藏着一大筆財富,還是擔心子女手上的銀錢不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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