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七日,晴。
這一天,是容淑藍外出第十九天,她即將返程回烏山。
昨日師徒二人就商量好了,容淑藍從沈宅出來,直接去客棧,蘇卿則領了那一千僕從,在客棧的後巷匯合。
客棧後面有一條死衚衕,衚衕對面是一戶大戶人家的後花園,尋常不會有人走這裡,地方足夠大,也很安靜。
容淑藍買回來的大米、水缸、大甕、被褥等物件,把客棧三間小庫房全都擠滿了。而那十輛大馬車,則把客棧後院的天井都給擠得水泄不通。不過,容淑藍出手闊綽,客棧老闆還是很樂意做這筆生意的。
蘇卿把九百多號人從牙行領出來後,天色才微微透亮。
客棧的客人開始零星起牀,從前門陸陸續續離開了客棧。幾乎沒有人察覺客棧的後門的小巷裡,擠了上千人。
容淑藍把大米和海碗以及被褥等物品,在巷子裡一字排開,每個米袋旁都堆了一沓裁剪得整整齊齊的麻布。
她看着前面黑壓壓的腦袋,揚聲道:“我姓容,是夷郡烏山人。也是你們的主家!馬上我們就要返程回家了!具體的事情等回到容家莊,我再與大夥兒仔細分說。現在,排好隊型,每人上前領一個碗、六斤米,以及一套被褥。”
僕從們臉上的表情很麻木,聽了容淑藍這席話,並沒有多大反應。反而是看見那一袋袋白花花的大米時,眼裡流露出灼熱的光芒。
容淑藍也不以爲意,初來咋到,他們都不知道她這個新主人的底細,能讓別人多興奮激動?
容淑藍隨手點了五十人上前,給衆人分米分被褥。
新買的海碗,差不多一碗一斤米,每人六碗,勺了米再添個碗,打包好,連同分到了被褥一起背在背上,每人負重應該在十二斤左右。
簡簡單單幾個動作,隊伍進行的很順利。
容淑藍在一旁靜靜地看着,現場並沒有人喧譁,動作都比較迅捷,基本還算滿意。
人多果然力量大。分發好米和被褥,蘇卿指揮衆人把裝滿水的水缸和同樣裝滿水的大甕搬上馬車。
日出時分,隊伍浩浩蕩蕩出了城。
在南城門口,容淑藍向守城士兵出示了買奴隸時曾在官府備案過的文書,很容易就被放行了。
容淑藍在前,蘇卿在後,兩人都騎着騾馬,領着九百九十三個僕從,推着十輛馬車,一路向南。
路上,大家都很安靜,也沒人出什麼亂子。走了兩個時辰,容淑藍在一處有淺淺小溪的樹林前止步,轉身喊話道:“現在,所有人立定!”
隊伍騷亂了一會,漸漸就安靜下來。
容淑藍這才繼續道:“現在,每十六人組成一個小隊,再自行選出一個小隊長。由小隊長上前領炊具,我們開始生火煮飯!你們每人手中的六斤米,就是你們六天的全部糧食!”
不知是因爲聽到馬上有飯吃,還是一天能吃到一斤米,衆人臉上都露出欣喜的表情。
容淑藍髮現,只要提到吃飯,這“吃飯”倆字,比什麼話都管用!
上千人竟然能在兩刻鐘左右快速地分好隊伍,並挑選出了小隊長。
容淑藍沒有多說什麼,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了蘇卿,她自己則驅着騾馬進入了樹林中。
這裡還屬於襄城的地界,旱情不算太嚴重,仔細尋找,還能找到水源和食物。比如這片樹林旁的小溪。
但是,快馬再往南走上一兩個時辰,地面就開始乾裂,大江小河的水位降至最低,幾乎都見了底。再往後三百里,就是那日商隊被困的地方,屬於災情最嚴重的地區。
到了襄城,容淑藍才知道那一處地方,竟然有個美麗的名字:仙湖。
據說,在大旱之前,仙湖有一個非常美麗的湖泊,是一處水土肥美物產豐饒的好地方。
可惜,兩年大旱,滴雨未下,美麗的仙湖早已乾涸,山清水秀的地方變成了恐怖的地獄。
如果隊伍行進的速度快,那後日清晨,就能抵達仙湖。
這些事,在容淑藍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就放下了。
如今,蘇卿已經成功晉級《武神訣》第一境界,且小東也甦醒了,身邊又帶着上千僕從,容淑藍已經不再懼怕哪裡的難民。
她看着這片安靜的樹林,開始回味起這山中的野味。可惜沒有了小金這個免費勞動力,叫她自己去打獵,卻沒有這麼快的速度。
容淑藍在樹林中轉悠了一圈,連山雞的毛都沒摸着。漸漸地,隨着進入樹林拾撿柴火的家僕越來越多,人人看見她都駐足行禮問安,她嫌太吵,怏怏地轉回臨時營地。
人手充足,又只熬一甕米粥,半個時辰後,大傢伙都吃上了熱騰騰的白米粥。
因爲一人一天有一斤米的量,所以米粥熬得比較粘稠,又放了油鹽,所以大家吃起來都感覺很香醇。
衆人吃飽後,把大甕和飯碗都刷洗乾淨,重新整裝準備上路時,容淑藍髮現大家的精神都振奮了不少。
她微微勾了勾脣角,擡高聲音道:“從現在開始,每個小隊長清點好你們隊伍的人數,我們開始第一件任務!”
聽說有任務,衆人的注意力才集中起來,齊齊看向容淑藍。
“今天的任務很簡單,即所以人都必須在我指定的時間內抵達指定的位置,完成任務的小隊,纔有資格吃晚飯!記住,我說的是所有人!如果哪個小隊,十五人按時抵達了地方,但是還落下一個隊員,那這個小隊的十六人,都將失去吃晚飯的資格!”
容淑藍話音一落,下面的隊伍第一次出現了議論聲。大家關注的重點不是容淑藍所說的任務,而是——這個新主人居然給他們一天吃兩頓飯!
“我再重申一遍,你們每個小隊,在我眼裡就是一個人!如果出現掉隊或者隊員失蹤的情況,那整個小隊都沒有晚飯吃!”
家僕們一臉洋溢着喜悅之色,似乎沒有真正領悟容淑藍話中的含義。
容淑藍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一羣吃貨,等會就有你們受的了!
“現在,背上你們的包袱,我們出發!如果在我抵達目的地一炷香之後,你們沒有抵達,那就取消晚飯!”
容淑藍大聲說完,揚鞭抽在騾馬背上,騾馬吃痛,揚起四蹄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