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海對這些知道多少呢?
容淑藍輕輕搖頭。
孫大海轉眸看見容淑藍在發呆,笑問道:“少藍,在想什麼呢?”
容淑藍隨口答道:“我在想你們孫家的回魂丹。”
孫大海桃花眼一亮,“少藍,你不會真的能弄到大量的紫參吧?!”
孫大海有點激動,音量微微有點高,把不遠處正在說話的蘇卿和方大掌櫃都吸引過來了。
方大掌櫃連忙大步跨了過來,“大少爺,您說什麼大量的紫參?”
蘇卿看着容淑藍,眼裡帶着一絲擔憂。
容淑藍嗔了孫大海一眼,“姐夫,你以爲紫參是蘿蔔呀?種下去,幾個月拔起來就是一籮筐一籮筐?”
孫大海摸了摸鼻子,訕訕然一笑。
方大掌櫃遺憾地吁了一口氣,也瞪了孫大海一眼。
“大少爺,人蔘要在天地靈氣濃郁的地方,生長千年以上,纔會漸漸蛻變成紫參。大量出產紫參,那估計只有傳說中天上仙君的花園裡,纔有可能種出來了!”
孫大海訕訕然道:“我不是看少藍手裡有兩株紫參,隨口問一問嘛?”說着,孫大海突然想起明道,“少藍,那明兄弟,似乎許久不見他路面,你還能聯繫到他嗎?”
提起明道,容淑藍心情低落下來,沉聲道:“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了。”
孫大海沒有發現她的異常,感嘆道:“明兄弟風采卓然,是我見過的最特別的人!”
孫大海無法形容明道身上那股天人合一的大道氣息,所以用了“特別”二字。
容淑藍沒法跟孫大海說明道的事情,轉移話題道:“姐夫,我有個想法,能大大擴展回春堂的生意,回頭我寫個詳細的策劃書,再找你談談合作的事情。”
孫大海滿口應承道:“我等着看少藍給我出主意賺大錢!”
本來還想旁敲側擊地問一問給孫家煉製回魂丹之人,提起明道,容淑藍就沒了心情。
看完鋪子,孫大海獨自回了城。
回春堂要搬遷,可不是一件小事。新鋪子要裝潢,要通知新老顧客,要收拾東西,還要選定搬鋪子已經重新開張的良辰吉時。事情還多着呢。
方大掌櫃則留下來,準備與蘇卿一道,親自去雙虎尾走一趟,替那婦人的丈夫看看腿傷。
直到這會,容淑藍師徒才知道,方大掌櫃原來還是治療外傷的聖手!
容淑藍暗自叮囑蘇卿道:“一會你多帶點人,昨日陳家還未反應過來,今日我們又派人悄悄在雙虎尾揭露他們賣黴米,今天你們過去賣菜,說不定陳家會忍不住向你們下手。”
蘇卿眼裡露出一絲輕嘲,挑眉道:“師傅,我知道了,您不必掛心。”
蘇卿辦事,容淑藍素來放心,點點頭,掠過此事不提。
很快,上千斤瓜果蔬菜裝上馬車,蘇卿帶上方大掌櫃,領着一隊容家軍,一行人浩浩蕩蕩,再度殺向雙虎尾。
容淑藍到工地上賺了一圈,天黑下來時,纔回了城。
說是不擔心,容淑藍夜裡卻沒有睡覺,修煉了一整晚,天微微亮時,見蘇卿一直沒有進城找她,才躺下睡了一小會。
剛吃完早餐,水生興致勃勃跑過來,興奮道:“東家東家,快去縣衙,有熱鬧看!”
穀雨嗔了水生一眼,不悅道:“水生,你都是我們容記的二掌櫃了,管着日利潤過萬的生意,怎麼還這般毛毛躁躁的?沒看見少爺正在吃飯嘛!”
容淑藍放下筷子,從穀雨手中接過花茶,漱了漱口,再拿起一旁的熱棉布,擦了擦嘴巴,才問道:“又出了什麼大事件了?”
水生偷眼看了看穀雨,挺直脊背,一本正經道:“回東家,烏山各大族的族長一齊上衙門,以舉族搬出烏山爲要挾,脅迫總兵府停止拆城牆,並把推倒的城牆儘快重新修建好。”
穀雨發出一聲低呼,睜大眼睛看着水生,滿眼的不可思議。
容淑藍眸光一閃,沒想到那些老傢伙如此沉不住氣。
她知道昨日在東城門,那些老傢伙們被沈瀚當衆落了面子,勢必要有所行動。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想出了這麼一個——愚蠢之極的辦法。
不知道沈瀚那廝,會怎麼應對?
容淑藍放下手裡的細棉布,起身道:“走,我們看看去!”
烏山所有世家大族都在場,聯合抵制總兵府。揚言不把城牆重新砌好,他們就要集體搬離烏山縣。
衙門距離容記只隔了兩條街,容淑藍連小黑驢都不牽,帶着水生穿小巷,不過片刻,就來到烏山縣衙。
縣衙大門洞開,門口圍滿了各大家族的子弟及其僕從,還有一些是聽到風聲前來看熱鬧的百姓,數百人把諾達的衙門圍了個水泄不通。
十來個手持長刀的衙役站在大門口,防止人羣衝進縣衙。
容淑藍悄聲道:“水生,跟緊我。”
水生立即伸手,捏住容淑藍一片衣角。
也不見容淑藍如何動作,她只不過緩步朝人羣中走去,沒跨出一步,都是人羣中微小的空隙。
目光、步伐之精準,看得水生暗自咋舌。
容淑藍帶着水生,數十步跨出,輕輕鬆鬆擺脫人潮,來到縣衙大門口。
“爾等何人?縣衙正在辦案,速速離去!”
一個班頭大聲喝道。
水生鬆開容淑藍的衣角,從她身後走上前去,右手往左手袖帶裡一探,走到那班頭身旁,笑道:“陳班頭,還記得我嗎?”
陳班頭眸光一轉,落在水生臉上,認出他是容記的二掌櫃,眼裡露出一絲諂媚的笑容,卻故意板着臉道:“原來是陸二掌櫃,久仰久仰!”
水生的右手從左手袖子裡退出來,不露痕跡地往那班頭手中塞了一錠銀子,呵呵一笑:“聽說各族在縣衙商量城牆重建的事情,我們東家也想出一把力,這不——”
陳班頭飛快地從水生手中接過銀子,手一抖,那銀錠子就順着手腕滑入袖帶裡。
眼裡的笑容終於在臉上綻放,諂媚地笑道:“哈哈,原來是容東家,失敬失敬,裡邊請——”
容淑藍看都不看這班頭,擡腳往縣衙裡走去。
水生朝班頭笑着拱拱手,緊跟而上。
“哦——舉族搬遷?準備搬到哪兒去呀?”
一進門,容淑藍就聽見沈瀚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來。
縣衙裡,滿滿當當站了五六十人。
沈瀚端坐在明鏡高懸之下,穿着黑蟒官府,斜靠在官椅上,鳳眸微挑,神情散漫,活脫脫一個浪蕩公子的模樣,哪裡有半分東城門的威武霸氣?
劉知縣站在沈瀚的左手旁,一個勁兒地朝各大家族的人使眼色。
可惜,無人領會他的好意。
劉家家主沉着臉,語調僵硬地答道:“搬到哪裡,就不勞總兵大人操心了!我們上縣衙,是來換取族人的通關文牒!”
劉家家主說完,身後十來個劉家子弟一字排開,每人手裡端這一個托盤,托盤上碼放着整整齊齊一沓沓戶籍本。
大趙戶籍管理嚴格,大族搬遷或者商人跨省行商,都需要通關文牒。
不過,這是太平盛世才需要講究的規矩。現在是亂世,已經不大有官員去管理這些事情了。
只要你有足夠多的銀子,就能在大部分的城池落腳並置下產業。
這幾個家族今日把族中子弟的戶籍拿到縣衙,要換取通關文牒,不過是以此威逼沈瀚。
劉家家主朝沈瀚冷哼一聲,拱手對劉知縣道:“麻煩劉大人!”
劉知縣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偷眼看了看沈瀚的臉色,看他不似發怒的模樣,才艱難地勸道:“劉兄!冷靜點,冷靜點!”
劉家家主冷着臉,固執道:“勞煩劉大人!”
捧着戶籍的劉氏族人齊齊踏前一步。
劉知縣剛擦過的額頭,又佈滿了一層細密的汗水,漲紅着臉,再次扭頭去看沈瀚。
沈瀚目光越過衆人,停在門口的方向,薄脣微微翹起,似噙着一抹淺笑。
劉知縣只得硬着頭皮低聲道:“大人,您看這事?”
沈瀚似被打擾了一樣,收回目光,不悅道:“就這破爛事,也值大清早把本官吵醒?把戶籍收下,一一覈實,沒問題的話,立即把通關文牒發給他們!”
此話一出,不僅劉知縣,底下一衆人紛紛石化。
尤其是打頭陣的劉家,心裡又驚又怒,還伴隨着一絲惶恐不安。
這總兵大人知不知道烏山大族全部搬離,意味着什麼?
許是衆人臉上精彩的表情取悅了沈瀚,他微微坐直身體,語帶笑意道:“是不是搬家的人手不夠?還是擔心路上不太平?本官可以助你們一臂之力——”
沈瀚的嗓音清潤微涼,很動聽。然而此刻聽着衆人耳中,卻像地獄的惡魔一般,令他們膽戰心驚。
“再過兩日,城牆就拆完了,本官手底下幾萬官兵也得了閒。就讓他們辛苦一點,給各位搬家,再一路護送各位抵達目的地。”
此話一出,底下發出一陣陣吸氣聲。
容淑藍差點笑出了聲音,這廝可真夠損的!
除了抄家的時候,哪有官兵幫忙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