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奪舍二字,容淑藍臉色倏然一變。
那修士雖然被她和小東設計弄走了,但是心中,還有一抹殘餘的驚懼。
明道正凝眸看着容淑藍,很快就發現她神色有異,想起容淑藍方纔看見自己時的驚慌失措,腦海中靈光一閃,眸色一深,沉聲道:“師妹,你真的見過與我容貌相似之人?他在哪裡?!”
容淑藍抿了抿脣,擡頭直視明道,嚴肅道:“明師兄,我的確看見一個長相與你酷似之人……”
在明道灼灼的目光下,容淑藍把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簡短地述說了一遍。
自然不會是和盤托出,而是隱瞞了一部分,省略了一部分,撿要點快速說起來。
比如,她中的媚毒就變成了蠱毒,與沈瀚在四季谷的經歷也沒有說,包括腹中的小豆芽也沒說。
最關鍵的,她並沒有暴露小東和秘密花園。
反倒是在月河綠洲上的經歷,幾乎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明道聽得很專注,並沒有打斷容淑藍的話,也沒有發出任何疑問。
小東在容淑藍的腦海中,哇哇大叫道:“笨丫頭,你話真多,直接否認不就完了?你就不怕那修士與這小子關係匪淺,你把那修士胡亂弄走了,這小子會遷怒於你?”
容淑藍只當沒聽見小東嘰嘰喳喳的聲音,一口氣把事情說完,擡眸看着明道,慢慢地說道:“明師兄,那修士與你是否有關係?”
明道俊美的臉上神色變幻莫測,似歡喜似惆悵似嗔怒似解脫似擔憂……容淑藍從未在一瞬間,從一個人的眼眸裡看出這麼多這麼複雜的情緒。
一瞬間,她明白了。
容淑藍低垂着頭,左腳腳尖輕輕在黃沙上旋轉着,語氣黯然道:“那座上古傳送陣雖然能啓動,但是還未定位具體的星際座標。那修士,我也不知道他會被傳送到哪裡。明師兄,我……你會生氣嗎?”
明道回過神,看着容淑藍倔強又傷懷的模樣,掩去眸中複雜的神色,伸手揉了揉容淑藍披肩的黑髮,悠然笑道:“傻丫頭,你說什麼呢?他想取你性命,難不成因爲他長相與我神似,你就要束手就縛?”
容淑藍黯然的雙眸倏然就恢復了璀璨的光芒。
腦海中,小東捂臉道:“臉都讓你丟盡了,你個沒出息的臭丫頭……”
明道看着容淑藍,眼裡的笑容又深了兩分,語氣卻變得惆悵而飄忽起來。
“如果那人與你描述的無差異,他,應該是我一位親人……”
容淑藍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明道從腰間的儲物袋取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盒,遞給容淑藍。
“我在雪國發生了一點意外,受了點傷,本來採到了一朵三千年冰川雪蓮花,卻被我自己吃掉了。師妹,這是一枚冰川雪蓮花的種子,你怎麼種碧靈花,就怎麼種這雪蓮花。”
小東興奮地哇哇大叫道:“冰川雪蓮花的種子,這可是好東西啊!需冰川雪蓮開花九千年,纔會結出一枚種子!這小子,算他還有點良心,沒有白白糟蹋我那支十萬年紫參!”
容淑藍接過玉盒,靈識一掃,看見玉盒裡靜靜地躺着一枚蠶豆大小的燦金色種子,眼裡涌現出一抹愧疚。
剛纔她不顧小東的反對,故意把修士設計自己的事情當着明道的面說出來,何嘗不是對他的不信任和試探?
明道又笑道:“說起來,我這條命還是師妹救回來的。如果不是師妹救醒小金,又給了小金十萬年紫參和混沌靈水浸泡的靈酒,我這條命,就算撿回來,也成廢人。”
小東又撇嘴道:“明明是那隻小老鼠偷了我們的酒,怎麼變成我們給的了?這小子臉皮也忒厚了!笨女人,你快問他那十萬年紫參浸泡的靈酒還有沒有?叫他把沒喝完的全部還回來!”
容淑藍像是沒有聽見小東的話一般,低聲道:“明師兄沒事就好,救命之恩,淑藍愧不敢當。明師兄……如果我知道你今日回來,我應該設法拖延一兩日,讓你與他見一面……”
不等容淑藍把話說完,明道打斷她,凝視着她的眼眸,溫柔一笑:“師妹,你傻得真可愛!”
說着,明道嚴肅起來,“師妹,你記好了,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無論你置身於何種境地,都不要輕信他人。哪怕這個人,是你最親密的人!無論是誰,只要對你起了殺意的,你都不能心慈手軟,一定要斬草除根!”
明道說着,忽然擡起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容淑藍的臉頰,聲音輕柔如水,卻透着冷厲的殺意:“哪怕那個人,是我!”
容淑藍眨眨眼睛,把眼裡的潮溼泛去,咬着下脣,用力點頭道:“多謝師兄的教誨,淑藍記下了。”
明道再次深深凝視了容淑藍一眼,眼眸中的專注和深意一閃即逝,他微笑道:“師妹,我要去地底探一探那座傳送陣,你是跟我一起還是……”
容淑藍搖搖頭,“明師兄,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
明道灑然一笑,微微頷首,取出兩張靈符,遞給容淑藍,道:“這是神行符,拍在腿上,能日行千里。”
容淑藍接過靈符,看着明道,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到了嘴邊,卻只有一句極輕的話語:“明師兄,珍重。”
明道專注地看着容淑藍,眼眸如夜空般深邃悠遠。
“師妹,珍重!”
明道話音一落,擡腳一步跨出,人已在百丈之外。
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容淑藍的視線裡。
兩人短暫的相逢,很快又各奔前程。
容淑藍髮現,她心中只有一絲淡淡的惆悵,卻沒有不捨和難過。
“這小子,短短一年,修爲又長進了!這一手縮地成寸,就耍的很漂亮!”
小東用稚嫩的聲音說着老氣橫秋的話,有種說不出的喜感。沖淡了容淑藍心中淡淡的離愁。
“小東,你能感應到沈瀚在哪裡嗎?”
很快,小東答道:“你先往東試試看。”
容淑藍迎着夕陽,做了一個深呼吸,足尖一點,在廣袤的沙漠上奔跑起來,與夕陽背道而馳,向東而去。
小豆芽,我們去找你爹爹,等找到他,就一起回家!
明道給她的神行符,被她仔細收在銅戒空間裡,沒有輕易動用。
這種靈符,關鍵時刻能救命,容淑藍不會浪費在趕路上。
容淑藍有秘密花園做後盾,趕路不分白夜黑晝,累了就進入秘密花園休息一會,等真氣體能恢復了,繼續趕路。
利用秘密花園與外界的時間差來恢復體能,容淑藍持續奔跑了六個時辰,眼前出現了大片大片枯萎的胡楊林。
容淑藍正準備繞過胡楊林繼續往前,小東忽然道:“等一下!”
容淑藍腳步一頓,靈識橫掃而出,很快,也發現了異常。
“小東,我感覺在胡楊林的西南方,有一股微弱的靈力波動。”
“沒錯,這裡設有陣法禁制。且這陣法因外力開始變得鬆動起來,至於陣法之內,是不是四季谷,待我一探便知!”
這裡距離月河綠洲不過數百里,昨日那修士臨走前發出的大招足以移山填海,影響到這裡也不足爲奇。
一截柔嫩的藤條從容淑藍的左手腕延伸出來,快速朝前蔓延生長,很快就長達百丈,探入了胡楊林裡。
恰好在這時,胡楊林西南方的地表上,彷彿地震般,產生了一股轟隆隆地震動。
“笨女人,沈家小子就在下面!他在攻擊陣法禁制,我們助他一臂之力!”
小東話語剛落,容淑藍往口中丟了一枚回氣丹,雙手手掌已經揚起。
小東大聲喝道:“左掌打天璇,右掌打瑤光,然後全力攻天權位!”
容淑藍的靈識凝聚在那靈力波動越來越明顯的胡楊林裡,腦海中,很快就浮現出一副七星陣法圖來。
她依照小東的指點,招招準確地打在陣法的節點上。
容淑藍消耗了兩瓶回氣丹之後,七星陣圖涌起一股璀璨的光芒,這光芒只是一閃即逝。
那一處的胡楊林,在光芒明滅之後,轟然坍塌,露出一個黑幽幽的洞口來。
容淑藍飛奔過去,立即看見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手裡抓着一頭綠油油的小奶驢,從那洞口一躍而出。
在他背後,容淑藍看見了四季谷美麗的草原和追殺過來的密密麻麻的兔羣。
可惜,這景象只在她的眼瞳裡一閃而逝,那碩大的洞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收縮起來,轉眼間,就恢復了原貌,甚至連坍塌斷裂的胡楊林,都恢復了原樣。
而容淑藍,還未收回視線,就落入一個微涼而熟悉的懷抱中。
容淑藍的鼻翼間,嗅到沈瀚身上傳來的一股奇怪的味道,雙手抵在沈瀚的胸前,後退一步,擡眸看他,不過數日不見,這小子好像又長高了一些。
“你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還有,你身上這是什麼怪味,聞起來這般噁心!”
沈瀚鬆開容淑藍,伸出綠油油的雙手,抓了抓蓬亂的長髮,咧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從肩膀上抓下一物,遞給容淑藍,笑道:“阿藍,這是我從四季谷的草原上抓到的一隻小兔子,送給你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