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被明道笑得惱羞成怒，連連跺腳，睜大眼睛瞪着明道，“不準笑！不準笑！”
明道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想起她小時候每每被自己逗得狠了，卻偏偏不肯掉眼淚，也是這般睜大眼睛氣鼓鼓地瞪着自己……往事歷歷在目，就如昨天。
可是，當初還不到他腰身高的小奶娃，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有人上門求娶了！
明道看着如出水芙蓉般的愛徒，心中又是喜悅又是惆悵，百感交集，止住了笑聲。
“徒兒，十八歲已經成年，可以嫁人生子了，不必等到一百歲。”
夭夭偏着腦袋看着明道，鳳眸黑亮黑亮的，“師父，您不是說一直保持元陰之身，對修煉才最好嗎？”
明道一愣，眨了眨眼睛，對上夭夭純淨的黑瞳，竟感覺耳根有點發熱。這話，他什麼時候跟小丫頭說過的？
“咳——”明道清了清嗓子，“你現在已經結成金丹，這個色戒，無需再守……”
夭夭眼裡露出不解，上下打量了明道一眼，好奇道：“師父，那您爲什麼要守着色戒，不成家呢？”
“咳！咳咳！”明道被口水嗆到了，咳得俊臉微紅。
“師父，您都多大的人了，還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夭夭嗔了明道一眼，附身上前，白嫩嫩的小手落在明道半裸的胸口，一下一下撫摸着，替他順氣。
明道就感覺胸口有一隻小螞蟻在爬啊爬，麻麻地癢癢地，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坐起身輕輕推開她，皺眉道：“慕凡，你長大了，應該知道男女有別。即便是師徒、父女，兄妹，也不該這般親密。”
夭夭小嘴一扁，黑眸裡就含了淚，卻沒有流下來，懸在眼眶中，像兩汪清泉，一顫一顫的，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她咬着嘴脣看着明道：“師父，您不喜歡我了？”
明道知道這丫頭鬼靈精得很，十有八九是在裝可憐。這十幾年來，小丫頭就是靠着這一手變臉裝可憐的本事，不知從他這裡騙走了多少好東西！
可是，心裡清楚歸清楚，每次看見夭夭這副模樣，他就忍不住的心軟，心甘情願地上當受騙。
可以說，夭夭的脾性，一多半是明道縱容出來的。
明道心中暗歎，想起這麼多年來徒弟跟在自己身邊，他只關注她的修煉，卻從未教導過她人倫之禮，又憐惜她小小年紀不在爹孃身邊，從來沒有拘束過她，不管多出格的事情，也任由她胡鬧，也不怪她這般沒大沒小。
明道看着夭夭，眼神柔和下來，“徒兒，你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動不動就往師父身上撲了，知道嗎？”
夭夭把頭搖成拔浪鼓，“不知道！”頓了頓，又撅嘴問道：“爲什麼？”
明道一本正經道：“因爲你長大了。”
夭夭微微偏着頭，鳳眸定定地看着明道：“師父，我長大了就不是您徒兒了？”
明道笑道：“你再大也是我徒弟！”
夭夭也笑了，露出一排潔白的貝殼小牙，“那爲何小時候能做的事情，現在不能做？”
問題又繞回了原點。
小丫頭一準是故意的！
對上夭夭黑亮黑亮的眸子，明道感覺牙根有點癢癢的，好想像小時候一樣，把這丫頭揪過來，按在腿上狠揍一頓屁股！
明道乾巴巴地重複道：“因爲你長大了！”
夭夭彎了彎鳳眸，眼睛裡盛滿了天真無邪的笑容，“可是我娘說，我再大，在她眼裡，也是小孩子！師父，在您眼中，我是大人了麼？”
明道竟不知如何接這話。半晌，才微微笑了笑，“是的，你在師父眼中，是大人了！”
“我知道了，師父！”夭夭看着明道眯着鳳眸笑了，彷彿奸計得逞的小狐狸。
明道心底倏然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可是不等他再說，夭夭拍了拍小手，翩然轉身，一邊朝外跑去，一邊笑嘻嘻道：“師父，我先走了，明兒我再過來給您收拾房子！”
夭夭邊說邊回頭，朝明道笑得一臉燦爛，“師父，這兩****新學會了做幾種糕點，明日我做來給您嚐嚐！”
徒弟孝心可嘉，做師父的自然無比的舒心。
明道心底浮現的那絲異樣感，就在夭夭燦爛的笑容中消散於無形。他寵溺地笑答道：“少放點糖！上回你做的芙蓉糕，都甜掉牙了！”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我做芙蓉糕把糖換成鹽巴！”
明道：“……”
夭夭走出瑤池殿，在桃花林外遇見了元琦。
元琦背靠着一棵數人才能環抱過來的大桃樹，微微垂着頭，腳尖點着地面打着璇兒，一看就知道在等人。
夭夭收起臉上燦爛的笑容，換上溫婉清雅的淺笑。
只是一個表情的變化，夭夭就從活潑可愛的美少女變成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夭夭步伐輕盈地走向元琦，在距離他五步之外立定，輕笑道：“元琦表哥，你是在等我嗎？”
蔣元琦不知想什麼想得出了神，聽見夭夭的聲音，才倏然驚醒。飛快地擡起頭，目光直直地看着夭夭，聲音低沉而沙啞：“夭夭，跟我談談。”
夭夭乖巧地甜笑道：“好呀！元琦表哥想說什麼？”
夭夭的笑容清雅疏淡，似乎完全不記得之前牡丹提親的尷尬。
元琦心中又澀又痛，只有完全不在意，才能做到這般豁達罷？
一瞬間，元琦的心口像綴了一塊沉重的巨石，喉嚨彷彿被什麼堵住了，心中的千言萬語，就這樣卡在了嗓子眼，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夭夭偏着小臉笑看着元琦，眼中是純真無瑕的笑容，“元琦表哥，你想對我說什麼？”
元琦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良久，他才沙啞着嗓子道：“我想外出遊歷一段時間，我娘……我怕她誤會，表妹能幫我多多看顧一下嗎？”
沒有發生預料之中的事情，夭夭悄悄吁了一口氣，也沒有多想，爽快地點了頭，“元琦表哥放心，牡丹姨很疼我，對我就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我會孝順她的。”
親生女兒……這是在告訴他，她對他，就像對小東一樣嗎？
元琦看着夭夭，露出一個溫柔而傷感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站起身，緩步朝山下走去。
夭夭目送元琦的背影落寞遠去，心中暗暗道：“元琦哥哥，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因爲，我心裡，有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