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強子還在前院!
她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容淑藍大驚失色,從地上一躍而起,飛也似的朝前院跑去。
可是,她再快,也快不過那兩個距離房門近在尺咫的黑衣人。
強子懵懵懂懂地拉開房門,跟搜尋過來的黑衣人就這樣在門口打了個照面。
三人都愣了愣。
強子率先回過神來,意識到發現了什麼,抖着嘴脣道:“你,你們,你們是誰?”
兩個黑衣人相視一眼,皆目露狠厲之色,一言不發齊齊擡刀砍向強子。
他們本來就是殺人如麻的盜匪,後來加入了起義軍,也是天天燒殺掠奪無惡不作。今天進城打劫之前,老大就反覆囑咐過,未免暴露行蹤,對跟自己打過照面的人一定要滅口。
眼前寒光一閃,兩把大刀一前一後砍向強子。
“啊!”強子尖叫一聲,反應還不算慢,慌忙中矮下身,躲過這奪命一刀,不料腳下太緊張,右腳踩到左腳後跟上,一個踉蹌,自己把自己絆到,跌倒在地。
強子昂起頭,雙腿使勁往後挪動身子,驚恐地叫道:“我,我們無冤無仇,你,你們別,別過來,別,別殺我……”
“嘿嘿!小子,誰叫你家主人得罪了沈大人呢?我們也不白殺你,叫你死個明白,不當糊塗鬼!記住了,我們是總兵府的官兵!”
其中一個黑衣人如是說道。
另一個黑衣人不耐煩道:“跟他廢話那麼多幹嘛?趕緊殺了,找銀子去!”
說完提刀就砍向癱軟在地上的強子。
容淑藍的腳剛跨過二門,黑衣人手裡的大刀已經逼向了強子的脖子。
“不要……”
強子絕望的叫喊聲傳來,像重錘似地擊打在容淑藍的心臟上,她竟感覺自己的手抖得厲害,心臟彷彿從胸腔跳了出來。腳步不停,卻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不忍直視。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陣黑旋風忽然從門外席捲而過,小毛驢衝進房間,拱着腦袋一陣亂撞,直接撞翻了兩個黑衣人,救下強子。
容淑藍倏然睜開眼睛,精神大振,幾個縱躍,來到房中,朝掙扎着想爬起來的黑衣人一人給了一腳,踹在他們的心口上,一陣骨頭細微的咔嚓聲傳來,兩人頓時萎靡在地,翻着贗品昏了過去,生死不知。
“小黑,好樣的!”容淑藍一巴掌拍在小毛驢的腦袋上。
小傢伙昂起頭噴了幾個響鼻,一臉的傲嬌。
強子驚魂甫定,爬起身想站起來,卻感覺手軟腳軟,使不上力氣。
“東,東家!這兩個匪徒說,說他們是,是總兵府的人!”強子癱坐在地上,喘着氣,斷斷續續把話說完。
容淑藍挑了挑眉頭,只點點頭,低頭對正一臉得意看向自己的小毛驢道:“小黑,府裡還得鬧騰好一會,你駝強子去水生家避避。強子,天亮後你跟小黑一起去柳莊,記得別告訴嬤嬤今晚發生的事情,讓她安心在莊子上住着。只要我不去接她,你就得攔住她,別讓她離開柳莊,且不能讓她起疑心,能做到嗎?”
強子感覺酥軟的身體在慢慢恢復力氣,大聲應道:“定不負東家所託!”
容淑藍不知道這件事的後續影響有多大,要幾天才能平息。且容府經過這場惡鬥,必定如龍捲風過境,被摧殘得厲害。尤其是後花園,得好好拾掇拾掇,才能讓劉嬤嬤回來。
不然讓她知道了今晚的事情,還不得嚇死?
強子話音剛落,就感覺眼前一花,容淑藍已經了無蹤跡。
容淑藍出了房間,靈識掃了一眼府里正鬥得酣暢淋漓地兩撥人,發現後來的黑衣人雖然人手多出三四倍,但壓根不是一早潛伏在府裡的黑衣人的對手。遂不再理會這兩夥人,逕自躍上牆頭,出了府,往沈家別院奔去。
跑到一半,她忽然停了下來。想起那黑衣人說錢莊也是他們的目標之一,且那邊還是大部隊去進攻。想起沈瀚既然設計這一出,既然敢拿她做誘餌,放賊人入城,斷不可能料不到賊人會把錢莊列入目標。這會,那廝不定正在錢莊指揮大局呢!
容淑藍辨認了一下方向,調頭往東邊去。
烏山只有一個錢莊,就在東四街上。
遠遠地還隔了一條街,容淑藍已經看見錢莊那邊火光沖天,廝殺聲響徹夜空。
然而詭異的是,旁邊的客棧民居,齊齊緊閉門戶,連一個好奇的探頭探腦的人都沒有。
這個想法也只是從心頭掠過,容淑藍來不及多想,人已經衝進了戰鬥圈。
場面果然很混亂,穿着總兵府衣服的官兵與黑衣蒙面的盜匪打成了一團。
不知沈瀚是判斷失誤還是過於自信,黑衣人的數量竟然比官兵還要多。
容淑藍掃了一眼,看見基本上都是一個官兵對付三四個盜匪。雖然這些官兵的個人實力明顯比盜匪強,但是因爲人數差距,戰鬥一直膠着,分不出勝負。
因容淑藍也穿着黑漆漆的夜行衣,蒙着面巾,扎着紅色的腰帶,所以她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只有少數幾個黑衣人留意到她,看見她腰間的紅色腰帶,眼中閃過驚喜,一個黑衣人振奮道:“兄弟,你是從那邊過來的?可是得手了?”
容淑藍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收起手中的牌子,彎腰撿起一把長刀,加入身旁一對混戰的隊伍,假模假樣的廝殺起來,眼角餘光卻一直掃射不停,尋找沈瀚。
不遠處,一襲白衣的沈瀚正與十餘黑衣人鬥得正酣,卻敏感地聽到了方纔那句話,心中一慌,下意識朝容淑藍所在的地方看過來。
這一看,恰好對上容淑藍環視而過的目光。
兩人的目光隔空相對,沈瀚看見一雙烏黑靈動的眸子在自己身上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竟露出憤憤然和不懷好意的表情,他猛然鬆了一口氣。
他就說,那女人命大得很,怎麼可能……啊!手臂一陣劇痛傳來,沈瀚悶哼一聲。
竟然在分神之際,被對手砍了一刀。這刀命中他右手小臂,傷口很深,鮮血汩汩流出,眨眼間就染紅了半身白衣。
因失血過多,沈瀚感覺腦袋有點眩暈,他用力一咬舌尖,強令自己集中精神,同時飛起一腳踢飛衝到自己面前的黑衣人,飛快地將右手的軟劍交換到左手。手腕一翻,一連串劍花挽起,接連命中數個圍攻他的黑衣人,引起一陣陣慘叫聲。
很快,旁邊有沈瀚的親衛發現他受了傷,想朝他靠攏過來,卻被一時無法脫身。
與沈瀚對敵的十五六個黑衣人,顯然其中有不少好手,他們應該是確認了沈瀚的身份,廝殺起來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方式。雖然一時殺不了沈瀚,卻將他纏得死死的,輕易脫不開身。
沈瀚的左手劍法,畢竟不如右手靈敏,加上右手的傷勢過重,嚴重影響了他的發揮。
不過片刻功夫,已有五六人死在沈瀚的劍下,鮮血流了滿地。然而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也增加到七八處,血染的白衣被刀劍戳破,看起來甚至狼狽。
容淑藍正看得津津有味,原身的印象中,沈瀚任何時候都是衣冠楚楚,風姿翩翩的佳公子,從未有如此狼狽的時候。心中正樂,忽然發現沈瀚似乎有意識地把黑衣人往自己這邊引。
等她發現不妙的時候,沈瀚已經距離她不足三丈之遙,還一邊舞劍一邊扯着嗓子朝她喊道:“阿藍,那邊的反賊都殺乾淨了吧?愣着做什麼?速來助我!”
簡簡單單兩句話,就給容淑藍拉了滿滿的仇恨值!
“兄弟們,原來這人是奸細!去了容記的弟兄們恐怕已經遇難了,弟兄們快殺了他報仇啊!”有黑衣人很快領悟了沈瀚話裡的含義,扯着嗓子就吆喝起來。
這下可好了,隊友猛然變成敵手。個個紅着眼睛,眼神兇狠,直接扔下那官兵,轉身殺向容淑藍。
不僅如此,不斷有黑衣人抽出人手,朝容淑藍包抄過來。
容淑藍把手中長刀舞得密不透風,很是遊刃有餘。但是轉眼看見自己二三十黑衣人圍困住,心中也不由得叫苦連連。
雖然這些黑衣人給她打牙祭都不夠,但是她纔不願意幫沈瀚那斯打免費工!
黑衣人可沒發現容淑藍對他們手下留情,個個都被仇恨矇蔽了眼睛,廝殺起來完全是拼命三郎的架勢。
容淑藍很快就失去了耐心,手中長刀如長虹慣出,一招就砍倒兩個黑衣人,再轉身起跳,長腿掃出,接連踢飛數人,突破了包圍圈,轉身就跑。
開玩笑,她是來看沈瀚熱鬧的,不是來給沈瀚做免費打手的!
容淑藍邊跑邊轉頭四看,咦,沈瀚那斯呢?
容淑藍想走,在場的人全部衝過來也攔不住她!很快,就把身後的黑衣人通通甩掉了。
真氣已經消耗了一大半,容淑藍不敢再食肆無忌憚地使用靈識掃描。她側耳傾聽了一會,又用力嗅了嗅,朝血腥味濃郁的方向奔去。不多會,果然看見前方出現幾個小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