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容家莊,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一萬一千多俘虜趕過河之後,被圈禁在村口的樹林裡。
小白和大黑沒有回猴山,在小樹林外,隨意地盤坐在地上,像兩座小山,堵住了路口。
容家軍和家僕們,則開始砍樹,在樹林外圍了一圈籬笆牆,把小樹林簡單地改造成簡陋的牢籠。
樹林裡,被折騰得七葷八素的士兵們,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力氣,眼睜睜看着容家莊的人把自己像牲口般圈禁起來,敢怒不敢言。
孫大少奶奶跟着馮守信,只看見了俘虜們鼻青臉腫地被抓回來,卻並沒有目睹這場“戰爭”的全過程,好奇得不得了。
她抓着容淑藍的手,連聲問道:“藍藍,你可真厲害,這得有一兩萬人吧?你怎麼做到的?”
容淑藍神秘一笑,指了指頭頂:“天降奇兵!”
“死丫頭,你還賣關子!”孫大少奶奶笑罵了一聲,看見容淑藍還有很多事要忙,伸手掩住嘴巴,秀氣地打了個哈欠,“藍藍,今晚我就睡你的房間了。”
“快回去睡覺吧,明天我們再聊。”容淑藍答應着,招手喚過張萬良的媳婦,“萬良媳婦,麻煩你帶我姐姐先回莊歇息。”
“是,東家!”張萬良媳婦答應着,快步走了過來,先行了一禮,又衝孫大少奶奶友善地笑了笑。
張萬良媳婦五官只能算清秀,不過言行舉止端莊得體,笑容溫婉親和,令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孫大少奶奶跟着張萬良媳婦走了。
容淑藍找了一圈,纔在人羣中看見瑞姑姑。
瑞姑姑正與崔右低聲說着說。崔右是武學院的學生,瑞姑姑又住在容記後院,她與容家軍幾個小隊長,都很熟。
容淑藍走過去,笑道:“姑姑,跟着忙了大半夜,累壞了吧?要不您也先回去歇着吧?崔右,你去忙你的,我陪着姑姑。”
崔右答應了一聲,轉身走開了。
瑞姑姑轉身看着容淑藍,臉上卻沒有笑容,擔憂地說道:“淑藍,你這一招勝在出其不意,下次就不好用了。你這是決定跟司徒雷霆撕破臉皮?”
不管是黃蜂還是蜜蜂,怕火也怕煙,只要防備得當,容淑藍還想用這招對敵,就不會那麼佔便宜了。
容淑藍笑吟吟道:“姑姑,我也沒想過一直用大黃蜂對付司徒雷霆。就像您說的,這招主要勝在出其不意。區區司徒雷霆我還不放在眼裡,撕破臉皮就撕破臉皮,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你是打算撤出烏山?”瑞姑姑嗔了她一眼,這丫頭口氣真大!
“不走啊!容家莊是我親手建設起來的,我不會扔下大好的基業跑路。”
容淑藍看瑞姑姑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附耳道:“姑姑,我與十三都商量好了,您就別操心了。天色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
瑞姑姑看見容淑藍胸有成竹的模樣,灑然一笑,點頭道:“人老了就是愛操心!還是你們年輕人心寬啊!明日我還有課,一大早就走了。你忙你的,不用送我。”
容淑藍招手喚過一旁的媳婦子,笑道:“姑姑,您別瞎說!您哪裡老了?明日我讓萬良送您回城,等我忙過這陣子,我們再好好說話。”
瑞姑姑笑着點頭,跟那媳婦子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頓住腳步,轉身指了指容淑藍的肚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容淑藍臉上一熱,沒想到瑞姑姑的眼睛這麼毒辣,纔打了幾個照面,就看出來了。
瑞姑姑看見容淑藍神態間的赧然,這才露出一個愉悅的表情來。
“淑藍,今非昔比,你忙歸忙,身體更重要,得悠着點來!忙完這陣子,你還是搬回城裡來住,我再好好給你調理調理身子。司徒雷霆只是封了前面的鋪子。後院我還住着。”
瑞姑姑知道容淑藍這是第一胎,且她的乳母又不在身邊,不免就多操心了些。好在看她的身形,已經過了三個月,胎兒應該坐穩了。不然讓這丫頭沒輕沒重的瞎折騰,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容淑藍的情況特殊,腹中的小豆芽和小東兄妹倆,安安穩穩地睡着她的肚子裡,即便她忙得天翻地覆,也影響不了他們分毫。
不過,瑞姑姑也是一片好心。容淑藍臉上流露出感激的神色,上前兩步,挽着瑞姑姑的手,扶着她朝莊子走去,低聲道:“姑姑,謝謝您。”
瑞姑姑拍了拍容淑藍的手背,欣慰地笑道:“十三盼了多年,終於後繼有人了!好,好,好!時辰不早了,你快把事情忙完,早點回去歇着吧。”
“好,姑姑,謝謝您。”
瑞姑姑朝容淑藍溫婉地笑了笑,轉身跟着媳婦子回了莊子。
這時候正是夜半三更,夜色最濃,溫度最低的時候。
容淑藍看見被俘虜的士兵們在小軍官的帶領下,振作起精神,開始撿取枯枝生火驅寒。
容淑藍揚起了眉頭,司徒雷霆這個人,她沒想過會與之有什麼交集,所以從未主動去了解過,所以不知其秉性。
不過司徒雷霆帶出來的兵,倒還像模像樣。
董建波看見容淑藍,快步走過來,低聲道:“少主,您放掉的那幾只耗子,已經醒來,並放出了信號。”
容淑藍擡頭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等司徒雷霆的援軍趕來,天也快亮了。
她輕輕點頭,道:“建波,留下一隊人看守俘虜即可,其餘人通通回去休息。天亮後,說不定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董建波答應着,指着樹林裡逐漸亮起來的火光,道:“少主?”
容淑藍搖搖頭,“不用管他們,只要他們鬧的動靜不大,隨他們去。”
她還等着拿這些俘虜敲詐司徒雷霆一大筆銀子呢,可不能讓他們凍死或者病死了。
容淑藍把事情交代完,帶着小白離開了容家莊。
大黑則留在莊上,以防萬一。
“小白,去黑山軍營!”容淑藍跳上小白的肩頭坐好。
小白不能動用瞬移,不過它的速度極快,雖然比不上小黑,但是比普通的快馬可快多了。
半個時辰後,容淑藍來到黑山山脈。
容淑藍讓小白隱去身形,自己悄悄潛入了軍營。
黑山軍營裡燈紅通明,似乎正在集結人馬。想必司徒雷霆已經收到了清水河那邊的信報。
這種情形更有利於容淑藍行事。
她潛行在軍營裡,避開各處崗哨,找了一圈,終於在一處駐守了重兵的僻靜營房裡,看見了百餘桶棕黑色的火油。
容淑藍一聞這股味道,就確定這些火油就是石油。
好傢伙,這一屋子的石油,足夠把容家莊燒成灰燼了!
容淑藍二話不說,揮手就把這些殺人利器全部收進銅戒空間裡。
剛想離開,轉念一想,又把石油全部放回屋裡,取出桃木桶,一桶桶替換了原桶。
原桶裡只留下薄薄的一層石油,再往桶裡兌入渾濁的泥水,並把桶蓋一一蓋好。
折騰完這件事,外頭天色已微微發亮,容淑藍擦了把額頭的汗水,悄然離去。
回到容家莊,天色已經大亮。
瑞姑姑和孫大少奶奶一大早就走水路回了烏山。
容淑藍回了房,進入秘密花園睡了個飽覺。
吃過早飯,容淑藍來到村口的小樹林,溜了一圈,就看見林孟非匆匆來報:司徒雷霆親率五萬大軍朝清水河來了!
司徒雷霆走的是陸路。烏山雖然臨海,但並未組建海軍。港口那二十來艘軍艦,還是沈瀚任職期間一一籌備起來的。
容家莊現在用着的六艘小型軍艦,就是沈瀚的親信退守容家莊時,順手帶過來的。
這些軍艦並不大,每艘軍艦最多容納兩百人。
容淑藍想了想,司徒雷霆從海上偷襲的成功率不大,六艘軍艦足以守住,遂留下大黑看守俘虜,自己帶了小白和林孟非前往清水河北。
司徒雷霆親率五萬大軍壓境的消息,像長了翅膀般,轉瞬間就傳遍了全莊。
容家莊彷彿被一塊黑雲籠罩着,每個人的心頭都沉甸甸的。但是,並沒有人退縮。
除了馮守信八十多歲的老母親和孕婦外,莊上所有人,不分男女,全都拿起了武器,或刀劍,或鐵鍬斧頭,或棍棒,緊緊跟隨在容淑藍身後,趕往清水河。
遠遠地,容淑藍就看見清水河對岸,五萬大軍推着戰車,扛着帥旗,簇擁着司徒雷霆氣勢洶洶地立着。
還真有五萬大軍!容淑藍險些沒笑出聲來。
司徒雷霆還真看得起她,區區容家莊,就動用了五萬大軍!
容淑藍卻是想錯了,司徒雷霆並沒有把她放在眼裡,只是忌憚猴山的黑白雙煞。
容淑藍來到河岸邊,高坐在小白的肩膀上,看見隊伍的側翼,有數百扛着竹排的士兵,正等着司徒雷霆一聲令下,就放竹排渡河!
清水河這處河面,四丈餘寬,四周空曠沒有遮擋,視野極好,聲音也能傳到對岸。
兩軍就這樣隔河對話。
司徒雷霆睜着虎目,遙遙凝視着容淑藍,親自開口道:“瑞王妃,只要您放了本將的人,再親筆寫下與父兄母族的斷絕書,再解散了私軍,本將可派人護送您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