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想看看你的畫襪成什麼樣了 ?“
蕭纏將畫匣交給佟穗拿着 , 他一邊鎖西廂門一邊問 。
佟穗朝外站着 , 小聲道 :“ 你帶回來我自然能看見 。“
蕭纏 :“ 你不在 , 我可能會忘了這件事 , 陶掌櫃終於完成他父親的遙願 , 一激動可能也會忘了 。“
佟穗聽出他在逗弄自己 , 更不肯接受這種 “ 威股 “:“ 忘就忘 , 大不了以後請三弟妹再爲我畫一幅 。 “
說完 , 她把畫匣遞過去 , 準備走了 。
蕭纏沒接 : “ 我還要去套驃車 , 你再拿一會兒 。“
佟穗 : …...
她只好隨他去了後院 , 站在騾棚旁邊 , 看他忙 。
賀氏聽到動靜出來了 , 靠在西院後門打量那邊的小兩口 : “ 你們這是去哪啊 “
佟穗見蕭纏沒有要回應的意思 , 道 :“ 二爺要去鎮上辦點事 。“
賀氏 : “ 哈事還得趕車 , 騎騷子多快 。“
佟穗 : “ 上次不是拉了木材過去 , 祖父讓打兩套桌椅 , 今天去拉回來 。“
賀氏朝她懷裡點點下巴 :“ 你抱着的是嘖 2 “
佟穗 :“ 我也不知道 , 你問二爺吧 “
賀氏看向她的冷臉侄子 , 見侄子跟沒聽見似的只管把騾子往車上套 , 撒摘嘴 ,
轉身進去了 。
驃車備好 , 佟穗見蕭績朝她走來 , 早早把畫匣遞過去 。
不料男人的那雙大手居然直接掠過畫匣 , 拾住了她兩邊腋窩 。
佟穗在震驚中被他高高舉了起來 , 眨眼間放到了車板中間 。
“ 你做什麼啊 。“ 佟穗難得地低頭看他 , 對上那雙眼睛再馬上別開 。 說來也怪 ,
成親快半個月了 , 幾乎每個晚上都要那般親密 , 佟穗卻依然不習慣看着他的臉說話 。
蕭纏扣着她的肩膀讓她坐下 , 再摸摸小妻子此時只到他腰間的頭 , 道 : “ 一起去 , 在家你也是閒着 。 “
佟穗 : “ 我會看書 , 去鎮上來來回回纔是耽誤功夫 。“
蕭纏牽着騷子往後門的方向走 : “ 不差這半天 。“
車板隨之微微晃動 , 佟穗看看前面的男人 , 再看看懷裡的畫匣 , 坐都坐穩了 , 就沒再下車 。
出了後門 , 蕭績朝西邊喊蕭涉 。
蕭涉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 :“ 叫我幹嘯 ?“
蕭績拍拍驃車左側的轅座 :“ 去鎮上 , 你來趕車 , 從東邊繞過去 。“
蕭涉很高興能陪二哥二嫂出門 , 嘯也沒問就坐上來了 , 與此同時 , 蕭績也上了車 , 坐在佟穗的正對面 。
佟穗 :“......
纔出村子不久 , 佟穗就受不了蕭績的視線了 , 好像這天地間他只能看見她似的 , 恨不得連她有幾根眉毛都要數清 , 又像是兩人才剛剛被人介紹相看 , 他今日以前根本就沒見過她 , 所以要觀察仔細 。
還有六裡多路呢 , 佟穗指指蕭涉 , 低聲跟他商量 :“ 你去趕車 。“
蕭縹 : “ 爲何 “
佟穗歪過頭 , 不信他不知道 。
蕭纏挪到她旁邊 。
這動靜吸引了蕭涉 , 蕭涉回頭看看 , 問 :“ 二哥你怎麼換地方了“
蕭縊 :“ 你二嫂怕曬 , 我給她擋擋 。“
蕭涉瞅瞅完全被兄長擋住身形的嫂子 , 笑了笑 :“ 二嫂是白 , 跟三嫂似的像幹金小姐 。“
換成蕭延 、 蕭野說這話 , 蕭績肯定要教訓一頓 , 五弟本來就憨 , 反倒不用介懷 。
佟穗也沒生蕭涉的氣 , 低着頭摩摯畫匣表面的紋絡 。
等蕭涉轉過去了 , 蕭績才問她 :“ 換五弟坐後面 , 你就自在了“
佟穗點頭 。
蕭鎘 :“ 我纔是你男人 。“
佟穗往車後望 , 耳根紅紅的 。
蕭績捏了捏那薄薄的耳珠 , 再在她躲閃前跳下車 , 去前面跟蕭涉換位置 。
蕭涉納悶道 :“ 爲啶要換 ? 我怕二嫂顛簸纔沒趕太快 。“
蕭縊 :“ 跟快慢沒關係 , 你二嫂嫌棄我 。“
佟穗 : …...
蕭涉邊讓開位置邊問 :“ 她嫌棄你嘖 ?“
蕭纏 : “ 嫌不跟她說話 。“
蕭涉恍然大悟 , 上車後盤腹坐在佟穗斜對面 , 主動聊起來 :“ 二嫂別嫌二哥 , 他一直都這樣 , 祖父就最喜歡他 , 誇他沉穩 , 天天找我們三個做弟弟的毛病 。“
當哥哥的欺負弟弟憨 , 佟穗也沒澄清 , 問他 :“ 你剛剛怎麼出了那麼多汗 ?“
蕭涉咧嘴笑 :“孫典來找我們兄弟比試 , 三哥說他連我都打不過 , 孫典不信 , 我就跟他摔了一跨 , 把他摔趴下了 “
佟穗意外道 :“ 你比他小了十來歲吧 , 居然這麼厲害 ? “ 孫典兄弟可也是鄉下少見的壯碩身形 。
蕭涉得意地挺起胸膛 :“ 那當然 , 祖父說我是天生神力 , 我們四兄弟比據跤 , 只有二哥勉強能勝我 , 三哥四哥都不是我的對手 , 孫典不知道 , 被我三哥耍了
佟穗下意識地用目光丈量蕭涉的肩胸 , 這才發現蕭涉的健碩居然不輸蕭纏 ,
而男人到二十出頭都還會繼續長個子 , 也就是說 , 再過幾年 , 年紀最小的蕭涉或許會成爲四兄弟裡最壯的那個 !
她誇道 :“ 怪不得二爺總是喊你一起去鎮上 。“
蕭涉笑得越發自豪 。
蕭績看他們一眼 , 解釋道 :“ 我只是想找個能陪你說話的 。“
她顯然不待見三弟 , 在四弟面前也不太放得開 。
佟穗轉過彎來 , 不得不再次佩服他的心細如髮 。
進了鎮子 , 這次不會再去蕭姑母家 , 蕭涉趕車直接先奔陶掌櫃的字畫店 。
店裡依然無人問津 , 陶掌櫃卻一改之前的百無聊賴 , 居然在拿着抹布四處擦拭 。
聽見驃車的聲音 , 陶掌櫃扭頭往外看 , 認出蕭纏 、 佟穗 , 陶掌櫃激動地迎了
出來 :“ 你們可算來了 , 我這兩天是日盼夜盼 , 盼得坐立不安 , 裡裡外外都擦拭五六遍了 。“ 甚至茅房都不敢去 , 怕人家來了誤會他不在 。
佟穗 : …...
她還以爲陶掌櫃準備好好經營這家店了 , 原來只是焦急得坐不住才勤快一下 。
蕭纏讓蕭涉在外面看着驃車 , 他拿起畫匣 , 與佟穗隨着陶掌櫃進了店 。
陶掌櫃努力忽視蕭績懷裡 , 先從櫃檯底下取出一個看起來就用料講究的畫匣 , 對夫妻倆解釋道 :“ 這是我用我們家壓箱底的湖州績裱起來的 , 也拿出了我的看家本事 , 你們瞧瞧如何 。“
佟穗再次看向店內懸掛的字畫 , 見那些用的都是紙張裝裱 , 陶掌櫃竟然給他們用了績 , 已然覺得受寵若驚 。
畫軸展開 , 佟穗先看到了一片淡青色績子做成的天頭 , 跟着是米色綾子做成的隔水 , 然後纔是林凝芳的畫 , 底下的隔水 、 地頭與上面對應 , 雅緻脫俗 。
就好比人靠衣裁馬靠鞍 , 同一幅畫有沒有裝裱 , 裝裱得精緻與否 , 同樣會變得判若兩畫 。
佟穗的眼睛都要移不開了 。
陶掌櫃等她看得差不多了 , 指着畫軸兩頭的天地杆道 : “ 這杆用的是檀香木 , 又香又防蟲蛀 。“
佟穗這輩子都沒見過檀香木 。
“ 你們再看這畫匣 , 裡面用的是楠木 , 外面用樟木 , 這盒子裡的防蟲香我也給你們配好了 , 只要保存得當 , 傳世幾百年都沒問題 。“
佟穗不敢收了 : “ 這太珍貴了 , 您還是給我們換個普通的匣子吧 , 我們都是平民百姓 , 用這麼好的匣子純屬浪費 。 畫要是能重新裝裱的話 , 勞煩您也給換一下 “
真放這麼一幅畫在家 , 她得又多一樣怕被賊偷的東西 , 出門都難以放心 。
陶掌櫃笑道 :“ 亂世字畫不值錢 , 這些配套的木料績子留在家裡也是積灰 ,
送去當鑄 , 被當鋪死死壓價又不甘心 。 我拿給你們用 , 一是感激你們爲我引薦高人 , 二是高人的墨寶值得用這些稀罕東西 , 正所謂寶劍贈英雄 , 若只是普通畫像 ,
我也捨不得委屈天物 。“
他語氣誠懇 , 佟穗看向蕭纏 。
蕭績便道 :“ 那就多謝您這一番美意了 。 這是隱土的臨摹仿作 , 您也看看是否合心意 。“
陶掌櫃的視線已經往這邊瞠好幾次了 , 聞言搓搓掌心 , 動作更加小心地打開畫匣 , 取出裡面的兩幅圖 。
仔細對比之後 , 陶掌櫃拙起頭 , 不知不覺竟潛然淚下 :“ 一模一樣 , 就算我爹依然在世 , 他也畫不出第二幅 《 撲蝶囹 》 了 。“
佟穗終於鬆了口氣 , 陶掌櫃了卻了心願 , 她收下那些好東西也能心安理得些 。
等雙方都收起畫 , 夫妻倆正要告辭 , 陶掌櫃瞰啾門口 , 竟然從櫃檯裡取出一隻緞面荷包迅速塞進蕭績手中 , 低聲道 :“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 煩勞賢優儷代我轉交高人 。 說來慚愧 , 高人畫作放在繁華之都至少可賣紋銀百兩 , 奈何我囊中羞浸 ,
還要顧及一家人的吃用 , 只能拿出這麼多了 。“
蕭纏才露出猶豫之色 , 陶掌櫃後退兩步 , 彎腰行了一個大禮 : “ 有勞 。“
蕭纏只好道 :“ 我會代你轉交 , 若她拒不肯收 , 我再送還給你 。“
陶掌櫃不甚在意地點點頭 。
三人又去汪師傅的木匠鋪取了兩套桌椅 , 這就返回了靈水村 。
停好騾車 , 蕭績指着一套桌椅對蕭涉道 :“ 這是祖父交待打給你三嫂的 , 你給搬過去 。“
蕭涉應聲好 , 左手將書桌掃到肩上 , 右手拈着造型簡樸卻打磨光滑的圈椅 ,
往西院去了 。
蕭纏拴好騾子 , 同蕭涉一樣姚勢取下剩下的一桌一椅 , 看向佟穗 :“ 走吧 。“
佟穗還沒反應過來 :“ 這套放哪 ?“
蕭緒 : “ 響們屋 , 給我看書用 。“
佟穗 : …...
他真需要在房間看書的話 , 早在成親前就置辦好書桌了 , 哪裡需要等到現在 。
“ 二嬸問了 , 你就這麼說 。“ 蕭纏補充道 。
佟穗當然知道 , 笑着點點頭 。
夫妻倆穿過東院上房時遙到了柳初 , 柳初瞅瞅蕭纏手裡的東西 , 一下子就猜到這是買給佟穗的 。
她悄悄朝佟穗眨眼睛 。
佟穗忍羞道 :“ 以後綿綿看書或練字都可以來我們這邊 , 省着往中院跑了 ,
還得跟祖父要鑰匙 。“
柳初笑道 :“ 那還是學堂更方便 , 筆墨紙硯都是預備好的 。“
姆娛打過招呼 , 佟穗隨蕭纏回房了 。
北屋 , 正對屋門那邊貼牆擺放的兩臺落地櫃與炕沿中間空着 , 剛好可以放書桌 。
蕭纏讓佟穗選 :“ 朝哪邊坐 ? “
單論方便的話 , 書桌貼牆最合適 , 瞎着也整齊 , 但那樣佟穗看書時就是背對着屋門了 , 這會讓她有種不安全感 。
“ 書桌抵着炕沿吧 。 “ 佟穗還是想側對着門坐 , 同時正對着窗戶 , 方便察覺異樣 。
蕭鎘按照她說的將一桌一椅擺過去 。
“ 坐過來試試 。“
佟穗特別喜歡這把圈椅 , 摸了摸那光滑的靠背 , 問他 : “ 怎麼想到打這種了 ? 學堂那邊都是板凳 。“
只有書房裡老爺子的椅子是太師椅 。
蕭績 :“ 你看書時間長 , 一直端着容易腰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