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合自己在楊廣面前嘔心瀝血的樣子,陳鐵私下請旨休息了兩天,等再次上朝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了.
楊廣看着陳鐵一副病歪歪的樣子,沒精打采,爲陳鐵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可惜英才卻造天妒,唉,可敬可嘆,當下道:“諸位愛卿有何事啓奏?”
當下柳述悄悄一扯旁邊工部尚書陳林的衣服,陳林心中明白,當下站出朝班,道:“臣有事啓奏.”
“陳愛卿奏來.”
“是,皇上.”陳林看了眼陳鐵,然後說道:“臣要參丞相陳鐵罔顧國事,不思忠君,無事而三日不朝.”
楊廣這時剛感嘆完陳鐵,聞言當即撇了撇嘴,沒好氣道:“丞相那日進宮不慎舊病復發,朕特旨讓他回家修養數日.這麼點小事你都沒弄清就上來亂說一通,下去吧.”
柳述心裡也氣着陳林怎麼不按前幾日商量好的辦,偏要自己想出這麼個主意,當下也站出來道:“皇上,臣參丞相陳鐵身居太子府,不合制度,正是”
有了蘭陵的事,楊廣是對柳述早已經憋了一肚子火,只是盼他能有所悔改,這才一直隱忍不發,只是沒想到他不但這麼多天來一次進宮謝罪都沒有,這時更是又別起心腹大臣的苗頭來,當時就是火大,氣道:“你又怎麼了?你怎麼不把那個原太子府的原字加上?那是朕賜他的,連朕的決定你都要從裡面找出骨頭來使壞,朕看你”
柳述大驚,連忙道:“皇上容臣先把話說完.”
楊廣怒道:“還讓你說完?朕看連這番話都不該讓你說出來,來人啦,給我把他拉下去,壓入大牢!”
衆人大驚,料不到龍顏竟然大怒,俱都跪下請罪,其中就有柳述死黨與中求情.
陳鐵看着衆人跪着頂着黑壓壓的一片頭顱,冷哼一聲,道:“皇上,還是讓柳大人把話說完吧,否則就要落個不教而誅的罪名了.”
楊廣哼聲道:“他們敢!衆愛卿暫且平身,柳述你把話說完.”
“是,”柳述並不敢起身,又磕了一下頭,道:“皇上,臣沒有說皇上賞賜有何不妥,只是在早些年臣與丞相大人相交之時曾聽其說,他若爲官,當以百姓之事爲己事,決不貪一世之富貴,而有片刻之忘民,不知丞相可有此言否?”
陳鐵心說你還好意思說早年與我相交,但此時明知此事是他無中生有,卻又不能否認,不然總不至於說自己就是貪圖富貴吧,當下只好道:“不錯,雖然不是原句,但意思卻是不差.”
楊廣看着柳述道:“丞相這話不錯啊,你還有什麼話說?”
柳述道:“臣讀‘戰國策‘時,曾見到這麼一段:齊人見田駢說:‘我的鄰居之女,不願出嫁,三十歲了,卻有七個兒子。不嫁雖是不嫁。可是比起出嫁的女子來,有過之而無不及。現在先生不願做官,而俸祿千鍾,門徒百人。不做官雖是不做官,可是福裕比起做官的人來,有過之而無不及!‘”說完頓了頓,轉過臉看着陳鐵道:“現在我就問丞相大人同樣的話:你不貪是不貪,卻住着原來只有太子才能住的華美的府邸,忘民也沒有忘民,卻在這朝堂之上也再無一言爲民請命了.請問丞相大人,這就是你的原意嗎?”
陳鐵料不到柳述竟有如此厲害的詞鋒,當下也是一楞,思考了半晌方道:“臣聞長者賜,不可辭,長者賜尚且不可辭,何況君王所賜?臣原本揚州城外山中野人,得遇明主,能相從明主而留青史,尚有何求?皇上聖而仁,知鐵身體贏弱,故將原所住之府居賜我,更怕我不習慣,竟連下人也沒有變動.太子府管家李連服侍太子數十年勞苦功高,卻也仍然被皇上留了下來爲我管家,皇上之高恩厚義,陳鐵何以爲報!”當下撩起衣角,也跪下道:“但臣自這幾日朝堂之上片語皆無,非是不關心民之疾苦,只因臣任這丞相之職,再不能如太守,尚書一般,以一隅,以一事爲**,而因以全天下之子民爲**,望皇上知之.”
楊廣道:“丞相之忠,朕早已知之,快快請起.來人啊!去給丞相搬張凳子來!愛卿你身體弱,以後就上朝你就坐着吧.”
陳鐵連忙大聲道:“皇上,臣早已說過,君是君,臣是臣,君前哪有臣位?皇上此言,臣不敢奉詔.”
楊廣心裡暗暗點點頭,很滿意陳鐵如此回答,卻嘆了口氣道:“既然丞相你如此堅持,那朕也不勉強,只是你日後要小心調養,方纔可多爲我大隋做事啊.”轉頭看了看柳述,剛纔那陣怒氣也過了大半,心裡知道這個人雖然人品不堪卻還是得留着,說道:“柳大人,你還有什麼話說?”
柳述自以爲的殺手簡被陳鐵輕易所破,此時面如死灰,道:“臣,無話可說.”
“恩,朕見你也是一片忠心,如此罰你一年俸祿,你站回去吧.”
柳述料不到楊廣如此輕輕就放過了自己,喜出望外道:“謝皇上,”趕忙站了回去.
陳鐵知道這是帝王平衡之術,雖然心中不樂,卻輕笑道:“皇上辨細明微,更有容人之量,此大隋之福.”
“皇上聖明”
楊廣高興道:“衆愛卿,還有何事?一併奏來!”
柳述深吸了一口氣,又站了出來道:“臣有事啓奏.”
楊廣見柳述又站了出來,心說你怎麼這麼不識數啊,都饒了你一次了,你還望外冒,當下沒好氣道:“你還有什麼事?還要參誰?”
柳述咬了咬牙道:“臣不敢,此前臣雖然有罪,只是此時事關重大,所以臣還是還說.”
“那你說.”
“是,”柳述道:“幷州總管,漢王楊諒上書,突厥最近猛然大肆增兵,似乎又要對我大隋邊界進行侵犯,所以希望朝廷能允許幷州再徵兵十萬以備之.”
楊廣皺眉道:“他要徵兵?丞相,你看如何?”
陳鐵道:“突厥犯我大隋之心不死,我們是應該早做準備,不過若是貿然徵兵”但沉吟了片刻,卻道:“那就讓他徵!”
楊廣還未說話,自楊廣登基以來剛由禮部侍郎升上禮部尚書的楊玄感已經大聲道:“皇上,萬萬不可,幷州如今已有甲兵近三十萬,若再是徵兵豈不更是尾大不掉!”
陳鐵卻道:“楊大人,爲防突厥,三十萬人不過勉強,我看就算再徵兵二十萬都沒有關係.”
楊玄感急道:“丞相大人,你,你簡直就是你以爲兵是地上變出來的啊?那都是百姓!再說兵招來了,糧食哪來?錢哪來?不都得朝廷掏啊?”
陳鐵輕輕一笑道:“錢糧的事你就要問民部尚書(隋初曰度支尚書,開皇三年改爲民部,唐時避太宗諱改爲戶部)李大人了.”
民部尚書李子雄向楊玄感暗暗點了點頭,又看了眼陳鐵,冷笑道:“錢有,糧也有,但若要徵兵卻是一點沒有.”
陳鐵笑道:“李大人你這又是何必呢?”
李子雄道:“楊大人已經說的清清楚楚,幷州雖廣,卻不是處處布兵,有那三十萬人足矣,再若徵兵卻是無此必要.”
陳鐵輕笑一聲,知道這是楊玄感一黨了,當下轉過身對着楊廣道:“臣請皇上準太原公李淵回太原輔助漢王徵兵!所徵之兵可暫由太原公掌管,以備漢王不時之需.”
楊廣大喜,道:“準!”
這時衆官方纔明白陳鐵是想拿李淵牽制楊諒,當下也無異議,只有楊玄感疑惑道:“若是由太原公掌管這自然是好,可他畢竟不過一個公爵,而漢王他不但是王爵,更是先帝親封的幷州總管,只怕”
陳鐵打斷道:“李淵雖是公爵,他的二兒子李世民卻是皇上的義子,封個王爵並不過分吧.所徵之兵放在他的名下,漢王只怕也無話可說吧?”
楊玄感楞住道:“這?哪有父親是公爵,兒子卻是王爵的?何況那個李世民我見過,不過七八歲的樣子,這麼小怎麼去帶兵啊?”
“朕看行,所徵之兵只是放在他的名下,管還是李淵去管不就行了?”楊廣聽到陳鐵說封李世民爲王,正中下懷,一是此子聰明伶俐,自己甚是喜歡,二是李淵可以藉此子的王爵來與五弟楊諒相對,三更可以因爲兒子爵位高與父親爵位,以後李氏家族自然難免會生內亂,臣子亂就是帝王福,這正是一石三鳥之計,忙大聲道:“准奏,賜朕之義子李世民爲楊姓,封秦王,命其與太原徵兵十萬以應幷州總管楊諒抵抗突厥之用!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