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直接發話,“老大老二,年後可以自己蓋個院子搬出去住,老四年後成親了,也可以另蓋個院子分出去住,老三老五老六,等你們娶親後也可這樣辦。”
“至於家裡財產,分出去的我一人給一百貫,田一百畝,就這樣,也省的分來分去麻煩。”
老爹是個很乾脆爽快的人,本來複雜的分家之事,到他手裡倒是簡單多了。
先分戶,然後成了家的兒子就另起屋過日子,至於錢財這些,一人給一百畝地和一百貫錢。
老大繼祖和老二承宗對此倒沒意見,家裡以前窮,也沒什麼家當,現在有的也是今年剛起來後才攢下來的,說起來這點家當還都是小五小六老三老四他們的功勞,他們能分一百畝地一百貫錢,那當然沒意見。
“大哥二哥年後蓋新院子的錢,由我來出吧。”羅成道。
老爹道,“家裡出也是一樣的,不過你要是真有這心,也好,都是一母同胎的親兄弟,隨你了。”
小六於是道,“那我給大哥和二哥各買兩頭牛耕地。”
繼祖和承宗不由的感動道,“謝謝五弟和六弟。”
“謝啥,都自家兄弟。”
說定之後,二姐夫王子明親自幫他們辦理登記。
一番手續之後,羅成一家子於是便從一戶分成了七戶人家,羅成的戶頭上,戶主是他自己,然後還有闞棱、王雄誕、西門君儀、王慧娘四個義子義女,人倒還是滿多的。
而大哥二哥,每人戶頭上便只有自己夫妻兩人。
老三老四老六,戶頭上更是隻有自己一人。
老爹戶頭上,則還留有他們老夫妻倆和一個小女兒。
分好戶,羅成便順便把義倉錢給交了。
杜如晦交待的,羅成他們七家,都被他定了個上上戶。畢竟就算分家,每戶名下都有一百多畝地,有房有牛的,確實算的上縣裡的上上戶了。
戶分九等,這個等級很重要,幾年一定等,定等之後,以後很多稅捐等都是按這個等級來納糧交錢的。
比如義倉糧,上上戶便要出粟五石,另外還要按畝徵糧,每畝納糧二升。
羅家現在一戶變七戶,還都是上上戶,於是家家要出五石粟,一下子三十五石粟就沒了。另外羅成之前有一千畝地,如今又給了二百畝永業田,成了一千二百畝。二百畝職分田,倒不需要另交糧,一畝二升,千畝二十石,這裡又是二十四石。
“五十九石粟啊,我們家今年雖然增加了不少地,可那都是秋後增加的啊,按說應當從明年開始交吧?”老大繼祖有些心疼了。
五十九石粟啊。
這差不多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糧了,以往吃的少點,還吃不了這麼多呢。
“算了。”羅成倒懶得去爲這點事麻煩了,“可以折錢嗎?”
“按規矩是不行的,不過咱家裡沒糧,我可以聯繫下糧商,買糧繳倉也是一樣的。”
如今大米價格差不多是鬥米二十文,繳倉的是粟,要便宜一些,大概一石也要一百五十錢左右了,五十九石粟起碼得八千多錢近九千錢。
這還是羅成是官,二姐夫是戶佐,他們出面糧商會給點面子,否則這個年末時節,要買這麼多糧估計還會被擡價一波,出上萬錢都可能。
“那麻煩二姐夫幫我們找糧商買粟繳倉了,回頭我送一萬錢來。”
“要不了這麼多,有八千差不多。”
“不佔他們那點便宜,另外讓戶司兄弟們幫忙,總得請大家吃點酒的,買粟剩下的幾百錢就請二姐夫代我請大家喝點酒好了。”
“小五你就是太講究太客氣了點。”王子明笑着答應下來。
交完義倉糧,羅成又讓王子明把羅家以前拖欠的錢糧賬目調出來看了下,其實真不算多,加一起也才摺合約幾千錢。
但對於以前的羅家來說,這卻不是個小數字了。
羅家以前的租調其實倒是沒欠過,拖欠的主要還是義倉糧以及一些額外的各種攤派,縣裡經常有各種攤派,每次數量不多,但架不住三番五次的攤,於是乎,便越欠越多了。
大哥繼祖還在那裡算,“如今五弟是官人,明年可以免租調庸,也無須服雜瑤,不要交攤派,可我們分戶另過,卻要交租納調了。”
“有田百畝,但租卻依然按丁交,一丁不過納租二石,調絹二丈,綿三兩,倒也是能負擔的起的。”羅成安慰道。
以前沒田地的時候,這兩石租兩丈絹三兩綿就真的壓力不小,可現在老大有地百畝,那攤下來其實一畝地也不過是交租兩升。而一畝地起碼能收一石,就算扣除成本人工等,也就三十稅一左右,可以說對有地的自耕農來說還是不高的。
隋朝百姓真正壓力大的不是租調,也不是一年二十天的正役,恰相反,最苦百姓,最壓榨民力的是隋朝各種各樣的雜瑤役。特別是大業天子繼位以來,好大喜功,各種工程不斷,又工徵西討的,天下郡縣百姓徵召不斷,大家都沒空在家好好種地生產了,受召服役既誤農時,又勞累身體,特別是等到東征高句麗一起,朝廷調派一百一十萬大軍徵遼,而徵召了幾倍的民夫運送糧草和器械。
幾百萬的民夫被徵召,千里迢迢運糧運械,送一石糧食,自己路上得耗七石,真正搞的天怒人怨,最終天下沸反。
“交點租調沒什麼,現在你們也有官身和吏身,起碼不用擔心服役了。”
二哥承宗道,“可我們現在都忙着衙門的事,明年家裡這麼多地誰來種呢?”
“二哥你也真是太過杞人憂天了,我們沒空種,可以請人種啊。我們家不還有二十多個奴隸嗎?更何況,奴隸種不過來,還可以把地佃種出去,或者僱請長短工啊。放心吧,別說一千二百畝地,就算是兩千畝地,敢不用擔心種不過來。倒是要擔心明年的天氣好不好,不要有什麼水旱蝗蟲之類的就好。”
這麼一說,大哥和二哥倒也輕鬆了不少。
羅成看着一大家子人,心裡想的卻不是他爲家裡新增了上千畝地,而是費盡千辛萬苦,終於爲大家謀到了一個官身、吏身,起碼年後,他們一家子男人,再不用受衙門徵召,到各地去服役了。
父兄不用去涿郡打製軍械,三哥也不用去東萊郡造船,四哥不必去洛陽修城,他也不必再去河北挖河溝了,甚至連幾個姐夫們明年也一樣不用擔心這折騰人的雜瑤力役。
只是,年後就是大業六年了。
明年就是東征準備的最後一年,後年便是一百一十萬大軍東征高句麗之時,那時皇帝將徵召天下數百萬民夫往遼東運送糧食軍械,只怕那個時候他們也未必能躲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