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羅成封印鎖衙,提前返鄉過年。
此時原左五軍的兩萬餘人馬,也就剩下了與羅成同來自章丘的那幾百人了。當初羅成率六百人離開章丘北上徵遼,兩年了,此時那六百人還剩下了三百餘。
兩年時間,幾乎打沒了一半老兄弟。
好在嗣業、存孝、趙貴、杜伏威、士信、輔公祏等這些鐵兄弟因爲擔任職務較高,倒基本上一個沒折。
聽說終於要返鄉了,大家一個個興奮萬分。
老四這段時間在東萊買了許許多多孩子的玩具,什麼拔浪鼓啊小木偶,甚至還給沒見面的兒子買了短劍、小馬。
連羅成也忙裡抽閒的爲父母小妹還有妻子他們買了不少的東西,給父親買了些上好的藥材,給母親帶了貂皮,給妻子帶了金釵,給小妹買了珍珠項鍊。
幾百人浩浩蕩蕩的啓程,每個章丘老兵的東西都好多。幸好他們分到的奴隸也多,每個奴隸都肩挑手提好多東西,另外每人的幾匹馬也都馱滿了。
雖然東萊離章丘老家還很遠,可騷包的老四和杜伏威他們,卻早早就換上了錦袍。錦袍是最好的錦和綢製成,上面還有刺繡。
用杜伏威的話說,既然回家,那就得衣錦還鄉,就得體面氣派。
才十六歲多點的杜伏威,如今跟士信一樣,都升了五品的鷹揚郎將軍職,雖然無爵,遠不能跟羅成這個二十歲的齊國公比,可十六歲的五品鷹揚,那也是了不得了。他杜伏威的父親以前不過是個普通的府兵,後來失蹤還被當了逃兵,小時候杜伏威兄妹跟着母親那是受盡了白眼吃盡了苦,如今當官了,當然得回去好好威風威風。
唯有嗣業比較沉默,不知爲何,從遼東返回後,嗣業經常沉默無語,雖然現在他都升上了從四品虎牙郎將之職,卻好像並沒有什麼很高興的樣子,根本不像是老四,知道自己升虎牙之後,興奮的都差點跳起來,當天晚上喝了個酩酊大醉。
就連趙貴也都整天樂呵呵的。
“老三就是想女人了,回去給他說個媳婦就沒事了,別擔憂,四哥我是過來人,清楚的很。”老四笑嘻嘻的對羅成道。
“嗯,是要幫三哥說親了,以三哥如今的官職和本事,怎麼也得找個將門或士族名門千金才行。”
一行人騎馬走在返鄉的路上,覺得腳步都格外的輕鬆。
再不用擔心四面皆敵,隨時可能會有敵人殺出來,也不用擔心糧草,不用想着安營紮寨。輕輕鬆鬆悠閒的走,每過一城,便早早的進城休息。
雖然羅成想低調點先回鄉過年,可他如今的身份,又怎麼可能低調的了。
他這一路過來,早就有沿途的官員們翹頭等待了,有的官員甚至派了許多騎手跑到東萊一路跟着羅成他們,邊走邊彙報,每天彙報羅成的位置,生怕這位新任的上官悄悄路過了。
畢竟,羅成不僅僅是戰爭英雄,皇帝新貴那麼簡單,這位還是擁有承製拜封特權,對河南地方文武官員擁有升遷貶降大權的。
許多人只知道羅成年輕,能打,但對於這位新貴的脾氣如何卻不知道,不但禮多,就怕禮不到位而落得這位上司記怨。
每到一城,都有地方官員準備好了休息的宅子,準備好了接風酒宴,來時接風走時相送,搞的羅成也有些不勝其煩。
但是他雖然三番五次重申不要搞這套,奈何到了下一地,依然還是如此。
連張須陀都勸說羅成,大家都是這般,你若是太例外,反倒弄的大家不知所措,還以爲哪做錯了,到時搞的惶恐不安,也不好。
於是乎,最後羅成也只得罷了。
吃吃飯也就應付應付,但讓羅成最不高興的還是每到一處,除了官員迎接相送,還有許多地方的士族豪強大賈們也都要趕來拍馬屁奉承一番。最煩的則是好些傢伙很不要臉,見羅成他們這些新貴都非常年輕,於是想辦法就要聯姻結親。
有些人還只是委婉的提出結親,比如知道老三沒娶妻,於是好多人就把自家適齡的女兒推出來,想許給老三。但有些人則手段比較直接一些,例如就有人會直接把家裡的女兒偷偷送進他們下塌的房間裡,想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還有些更不要臉的,甚至直接把家裡美貌的妾侍拿出來款待羅成他們,還有想要直接把妾送給羅成他們的。
對這些人,羅成基本上都拒絕了,倒不是他不近女色,而是這些人也太直接了些,搞的權色交易一樣的讓人倒胃口。
再說,羅成本身就還有點事在身,回頭還不知道如何把閻娘子和李三娘的事跟單彬彬交待呢,這路上哪還敢再亂來。
老四倒是挺喜歡這事的,不過有羅成在前,他也不好太過亂來,士族豪強家的千金不敢亂納,但是有些人送來的侍妾什麼的他也會偷偷享用,不過沒敢帶走。
也有好些人想法子討好張須陀,給他送侍妾美妓什麼的,可惜張須陀是真不近女色。
“我看你這些老兄弟,對你十分敬畏啊。”路上,張須陀笑着對羅成道。
“人都有七情六慾,我也不能都攔着,只能管好自己,至於他們敬畏我,其實也不過是還有些積威在罷了。”
“其實我聽到一些消息,本來皇帝是要召你去涿郡臨朔行宮的,還打算讓你做左翊衛的親府中郎將,甚至還會更加重用。但是,皇帝身邊有好些人並不希望你到皇帝身邊去,他們想盡辦法在阻攔你。”
張須陀似不經意的對羅成道,“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也不奇怪,我太另類了,所以不被他們接受,他們甚至認爲我爬的過快,已經威脅到他們了,所以一起排擠我打壓我。無所謂吧,畢竟我又不是他們八柱國家十二大將軍家的,就算那些老牌的關隴貴族內部,不也一樣整天互相傾軋嗎?”
“你這麼年輕,卻能看透這些,確實是成熟了。再告訴你一個消息吧,宇文述馬上就要復出了,來護兒也會很快恢復官職爵位的,不過於仲文可能要當替罪羊,承擔遼東戰敗的主要責任。”
這卻大大出乎羅成的意料了。
“於仲文應當有功,爲何最後宇文述來護兒都能無罪復出,可偏偏要定於仲文的罪?”
“因爲宇文述和來護兒都是皇帝的心腹,而於仲文不是,於仲文還是八柱國家之後,皇帝對這些門閥向來十分警惕,如今有機會藉機打壓於家,皇帝何樂不爲?”
羅成聽了心裡十分不是滋味,這次徵遼,宇文述來護兒十分失職,於仲文應當是只有功沒有什麼過,可偏偏最後板子只落到於仲文頭上。皇帝這般行爲,確實讓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