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衡抗旨拒婚的消息傳到西里城之後,本來許多想到顧家拜訪的人都望之怯步了,顧家從門庭若市變成門可羅雀。追哪裡快去眼快
隨喜也再度成爲別人的話題中心,因爲大師兄在三天前去了京城,隨喜也沒再到居士林去了,一是聽大師兄的話,不再出現在那裡,二是不想一出門就受到別人的矚目,那感覺實在不怎麼舒服。
又過了三天,京城那邊還是什麼消息都沒傳來,顧衡的抗旨似乎也沒定罪,頗有一種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寧靜,讓人的心都懸在刀尖口上。
袁夫人在這時也收到袁家族長的來信,是要她擇日回南平城,有要事相商。
如今袁家在主持大局的是袁夫人的庶子,雖是小妾所出,卻養在她名下,跟她雖然不算親近,但也很孝順。但爲何這次寫信來請她回去的是族長而不是兒子呢?袁夫人心裡也狐疑,決定回去一趟,自是不能和羅惠雲她們一道去烏黎城了。
“惠雲,衡哥兒這事兒如今還不好說,我也不敢再提他和隨喜的親事了,他這是抗旨,不是小事,若是不小心連累了你們,我也……哎,這兩個孩子怎麼就這麼坎坷。”袁夫人臨要離開西里城之前,找了羅惠雲在屋裡說話,卻是嘆息連連,埋怨上天不體諒有情人。
羅惠雲回握着袁夫人的手,“你這是將我當什麼人了,顧三少爺是爲了隨喜才抗旨的,難道我們就是那貪生怕死之輩嗎?除非他們兩個小的沒有那意思了,否則這親事我是不會反對的。”
袁夫人不無感動,卻還是提醒,“惠雲,這是抗旨,是和皇上作對。”
“皇上不是還沒定罪嗎?就算是定罪了,我們也不是那隻能共享福不能同苦的人。”羅惠雲說得堅決,顧家對她們母女倆有恩,她們若是在這個時候只顧着自己的安危,與那些貪生怕死的小人又有什麼區別。
袁夫人點了點頭,“我也能安心離開了,這希望衡哥兒最後能化險爲夷。”
“不會有事的。”羅惠雲安慰她,心裡卻沒有面上看起來的那麼淡定,她也擔心顧衡這次會被皇上治罪,不是怕會被連累,純粹只是關心顧衡的安危。
關老夫人自然也是聽到了這個消息,沒多久就出來撇清和隨喜的關係,稱顧衡嘴裡的關氏並非他們家姑娘,讓外人不好誤會,也令更多人知道隨喜被關家趕了出來,從此榮辱都與關家無關了。
隨喜對這件事只是一笑了之,並沒有什麼感傷,羅惠雲還是嘆息關老夫人做事太過絕情。
天氣越來越陰冷,已經是要接近十二月份了,年關將近,袁夫人已經啓程回了南平城,羅惠雲也決定在年關之前離開西里城,烏黎城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宅子,就等她們入住了。
隨喜決定先留在西里城,等事情有個定論之後再到烏黎城去找羅惠雲他們,羅惠雲知道隨喜是在擔心顧衡,便也不說什麼,留下夏蘭和平靈,帶着羅若頎啓程去了烏黎城。
羅惠雲帶着羅若頎離開之後,整個宅子一下子就安靜下來,本來下人就不多,袁夫人帶走了一些,羅惠雲帶走了幾個,剩下的就沒多少人了。
夏蘭拿着茶葉走進內屋的時候,就見到隨喜抱着暖爐看着窗外的飄雪在發呆。
她走近過去,看着隨喜白皙嬌嫩的臉龐,什麼表情都沒有,原本靈動明亮的眼睛也失去了光澤,夏蘭只覺得心疼,低聲喚了一聲,“姑娘。”
隨喜蝴蝶翅膀似的眼睫輕輕閃動了幾下,擡起那張素白清麗的臉龐,眼中還是迷濛一片,顯然神智還沒回過來,“嗯?”
“姑娘與其在這裡擔心,不如……不如去一趟京城。”夏蘭輕聲說道,她還看不出姑娘是在掛念什麼嗎?只是如今什麼消息都沒有,還不如親自去見一面。
就好像一顆石頭投進千年古井一般,突然在隨喜眼底泛開層層漣漪,黯然的眸色也一點一點迸出光芒,但想起大師兄臨走之前的話,她眼色又暗了下來,大師兄似乎早看穿了她的心思,在臨走前叮囑她不許去京城的。
夏蘭知道隨喜在顧慮什麼,便笑着道,“京城那麼多,未必會遇到端冕道長。”
隨喜粉嫩的脣瓣綻開一抹笑花,“你說得對,我們又不是去找大師兄,不讓他知道就是了。”
“姑娘可以喬裝到京城的,我們打扮成公子小廝,別人肯定認不出來。”夏蘭提議道。
“怎能認不出來,你耳上的耳洞一看就知道了。”隨喜搖頭否決這個提議。
“別人又不可能走近來觀察,遠遠的還能知道我們打了耳洞嗎?”夏蘭道。
隨喜搖頭道,“我就打扮成一個小丫環,和你一塊去找顧衡。”
夏蘭笑了起來,“假裝成顧家的丫環?”
隨喜笑着點頭,“快去準備,明日一早就起程。”
“奴婢這就是去準備。”看到姑娘重新展露歡顏,夏蘭心情也飛揚起來。
平靈端着一個青瓷大碗走了進來,裡面盛着冒着輕煙的雞湯,看到夏蘭和隨喜那帶笑的興奮神情,好奇了起來。
夏蘭低聲說了和隨喜的準備,平靈委屈地嘟了嘴,“姑娘又把奴婢一個人留在家裡。”
隨喜笑道,“不是不想帶你一塊兒去,留你在這裡,別人纔不會那麼快起疑心。”她身邊兩個丫環一定要留一個在家裡的。
“姑娘儘管放心去找顧三少爺,若是有誰來找您,奴婢便推說您不舒服不方便見客。”平靈也知道夏蘭跟着隨喜去京城比她跟着更合適,心裡自然不會計較。
“我們會盡快回來的。”隨喜輕點螓首,笑着道。
“奴婢去給你們收拾細軟。”平靈笑着應道。
隨喜看着夏蘭微微一笑。
夏蘭在紫砂茶壺放了一把茶葉,將三足提爐上已經咕嚕響的水壺拿起來,衝了一泡茶。
隨喜的心情也好想這滾開的熱水,無法安靜下來,想到要去京城見顧衡,她本來焦躁的心情好想更加浮動不安了。
“姑娘,喝杯暖茶吧。”夏蘭給隨喜送上一杯清茶。
隨喜對她笑了笑,接過瓷杯,嘴脣碰到薄薄的杯沿又移開了,這茶葉是顧衡送給她的……
“姑娘,姑娘”平靈去而復返,臉上的神情有些緊張。
“怎麼了?”夏蘭皺眉問道。
“外面來了一位公子,說要找姑娘,那人衣着不俗,還帶了好幾個凶神惡煞的護衛,看着都滲人,姑娘,奴婢已經說了您不方便見客,他在大廳坐着不肯走了。”平靈急急地回稟道。
來者不善隨喜秀眉輕擰,“那人長甚模樣?”
“及冠之年,樣子長得好,就是……就是不太好對付。”平靈也不知怎麼形容那人,反正在他面前,她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隨喜看了夏蘭一眼。
“奴婢去瞧瞧。”夏蘭立刻就明白隨喜的意思。
有些人要避着不見,有些人卻避不開,來人究竟是誰,她心中其實有定數,就是不敢肯定。
半盞茶的時間後,夏蘭微喘着氣進來,對隨喜點了點頭,“是二皇子。”
平靈臉色一白,嘴皮哆嗦着,“二……二皇子怎麼會來找姑娘?”
隨喜慢慢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裾,果然是二皇子趙澤謹今日找上門來,大概是與顧衡抗旨的事情有關吧,“走,去接見這位二皇子。”
帶着夏蘭和平靈走出院門,慢慢地走向大廳,剛轉彎走上青石甬道,便見到大廳門外站了數個黑衣侍衛,臉上也肅殺的神情教人不敢看多一眼。
隨喜心中無懼,自是沒有對這些侍衛露出害怕的神情,夏蘭從小在伯承府長大,也是見過世面的大丫環,也能保持鎮定,平靈就有些緊張驚懼,肩膀一直抖着。
在那些冷麪侍衛的目光中,隨喜走進了大廳,一眼便瞧見坐在大廳首座上的紫衣男子,今日的趙澤謹還是穿了一套深紫色錦袍,外套黑色大氅,衣襟綴着純黑色狐毛,襯得他更加面如冠玉,俊雅風流。
“民女見過二皇子。”隨喜在大廳中央站定,盈盈地施了一禮。
趙澤謹秀雅的臉沒了之前那種吊兒郎當的笑意,有些陰冷地看着隨喜,“關隨喜,你知不知道顧衡爲你做了什麼?”
隨喜不解地看着他,顧衡爲了她抗旨拒婚,這事兒不是傳得沸沸騰騰嗎?二皇子怎麼反而來問她了。
“你知道抗旨的罪可大可小嗎?”趙澤謹站了起來,慢慢地走近隨喜,那種壓迫的氣勢隨着他而一點點壓住隨喜的心。
“民女不明白二皇子的意思。”隨喜低下頭,輕聲回道。
“你立刻去嫁人,不許再纏着顧衡,讓顧衡去娶安敏郡主,關氏,如果你還有一點點爲顧衡着想的心,就不要再連累他”趙澤謹在隨喜面前站定,一字一句地道。
隨喜臉上的血色慢慢從臉上退去,脣瓣因爲抿得太緊而變得有些淡白,須臾,她才啞聲開口,“恕民女難以從命。”
今天碼到二皇子的時候,突然錯覺……這廝好像有點小受的潛質,嗷,捂臉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