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風雪滿面鬢如霜

……好痛!這下糟糕了?

……既然不是幻影,這一回,我會死在這裡嗎?

……再也沒有誰,會來救我了……

人道之力從矛中涌出,侵入司馬冰心的五臟六腑,更直擊元神,要破去她的一身妖力和神通,歸入人道統御之下,任她竭力反抗,卻毫無作用,氣力漸失,反抗愈發微弱,更生出許多脆弱想法。

趁此間隙,人道之力涌入腦中,要將一切人道以外的力量同化,卻意外撞上一股潛藏的無上妖力、一股無上霸意,兩邊拚殺一起,相互消耗,司馬冰心只覺眼前一黑,前生種種,跑馬燈似的飛快掠過眼前。

青蛇和童子的初遇;皇女的報恩,霸皇成道;攜手青女,逆伐諸天的豪邁;

仙佛圍剿時的的無盡殺戮;曲終人散時的無盡悲涼,一幅幅前生畫面,飛速從眼前晃過,如同畫卷般燃起星火,化作灰燼,象徵着記憶正在被刪除。

……不,不要!我不要忘記!

司馬冰心拚命掙扎,卻莫可奈何,只覺得前生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隨着霸皇臥倒在自己懷中說話的一幕,飛快燃燒起來,剎那心如死灰,彷彿一切都再無意義,就要被抹消自我,成爲渾渾噩噩的人道衆生之一。

……不對!

……前塵消散,接下來就該是今生,距離被徹底抹消自我,還有最後機會!

司馬冰心本自恐慌,卻陡生一股明悟,似乎剛剛捨去的前生記憶,不過是莫大拖累,又彷彿是被人破去了迷魂的妖瘴,取回了短暫清明。

更重要的是,清明一復,與大道法則之間,那層原本就只薄薄一層的隔閡,就此被撕去,顯現出一條近在咫尺的康莊大路。

……我的道,清晰了!

顧不上糾結剛剛發生了什麼,司馬冰心趁着眼下難得的狀態,猛地催動全力,奮起一搏。

沛然妖力,從體內源源不斷涌出,將人道之力吞噬,那支奇寒徹骨,釘入肩頭血肉,絕對是地神兵等級的的蛇矛,在妖力衝擊下,不住震動,一點點倒退出去。

“吼!”

鐵面巨漢感受反震巨力,發出野獸般的咆吼,臂上加勁,想要將蛇矛重釘回去,深貫入少女的骨肉。

萬古層級的出力,照說要壓制少女的反抗,不過易如反掌,但在司馬冰心不住催迫下,妖力如山洪暴發,攀上前所未有的高峰,化作無匹巨力,衝擊四方。

爆發的力量,超越司馬冰心自身的極限,當者披靡。蛇矛承受巨力,堂堂地神兵,迅速扭曲,一下斷成數截;鐵面巨漢身形如山嶽,遮蔽天日,充滿存在感,但被這股爆炸力量一掃,就像斷線風箏一樣,連人帶龍馬,整個被震飛出去。

所有束縛都被解除,司馬冰心仰首長嘯,一聲清音,響徹整個世界,隨即身後具現時光長河,素色光帶蜿蜒百轉,連通過去未來,體內妖力浩瀚如潮,展現源自太古洪荒的無上威能。

……這回,不會再和上次一樣了!我……非常清醒,每一分、每一秒,都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司馬冰心一躍而起,漂浮空中,對於正在殺回的鐵面巨漢、瘋狂想要支持自家皇者的人道大軍,視若無睹,整個心神連結法則,沉浸在冰之大道中。

“殺!”

“殺!殺!殺!”

“殺殺殺~~~~~”

七道殺聲,凝聚戰意,巨漢一拳擊出,霸氣凝聚,化作破滅天地,震撼時空的滔天巨浪,更有無數人道真龍沉浮其中,一同襲來。

漂浮半空,司馬冰心巋然不動,滿頭長髮凝結成冰絲,垂落三千丈,將冰之大道,具現世界間。

極寒從冰發雪膚的少女體內散出,滿天大雪傾盆而落,覆滿人間,冰雪過處,一切皆被冰封。

破滅天地的拳勁、載沉載浮的真龍,遭遇寒氣,高下立判,法則被完全壓制,一下凝結成冰,破碎跌落。

躍在空中的巨漢,被冰雪沾身,嘶吼發力,鼓催霸氣和人道之火,卻全無作用,轉眼化作一座威武的冰雕。

冰雪蔓延出去,人族大軍全數被凍結,成了妖女邪威的祭品,就連遠遠逃竄的妖族俘虜也沒能倖免,短短几瞬,茫茫草原徹底化作寒冰世界,甚至有巨冰拔天衝起,化作接天冰柱,擊中一座座浮空戰艦,突破守護大陣,瞬間將之連同剛發動的防衛結界一起冰封。

“哈~~~~啊!”

危急關頭,如有神助,突破過往,登上巔峰,反殺強敵,司馬冰心剛剛放鬆下來,大笑幾聲,就陡覺一股凍入骨髓的寒意,從體內涌出,冰封住血肉肌膚、

冰封住真氣妖力,甚至要冰封住自己的元神和內天地。

……這是……冰之大道的反噬!我面對的,是阻道萬古的玄冰劫!

極寒之意從體內爆發,司馬冰心笑聲戛然而止,甚至沒能組織起反抗的意志,就連思維也被凍結,整個人僵在空中。

慘白的肌膚上,細碎的冰粒蔓延開來,每一絲都是蘊含極寒之意,能夠凍結一方小千世界的玄冰,大片飛雪落下,要將一切掩埋。

關鍵時刻,司馬冰心體內,兩股沛然大力一起爆發。一道古老滄桑,一道霸氣無匹,正是妖皇和霸皇注入的力量。

面對天劫,一切外力無用,但妖皇、霸皇的見識閱歷何等豐富,面對過的天劫數不勝數,自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兩股爆發出來的偉力,沒有直接出來破碎玄冰,抵禦天劫,而是化作暖流,在司馬冰心體內遊走。

每多繞一圈,力量就融入司馬冰心自身一分,爲其所吸收,強化道基根本,填補玄冰劫造成的傷損,驅除一切寒意,交織在一起,陰陽混化,短短數秒之間,就已千百次輪轉,化爲司馬冰心自身之力。

力量陡增,司馬冰心元神直上無窮高處,回返時光長河的起始,身後素色光帶蜿蜒旋動,分出無窮之流,勾連過去無數自我,傳遞力量,點開烙印。

過往無數的司馬冰心,都一瞬凝出冰發,足下涌出凍結大地的寒意,頭上飄起滿天大雪,所有身影一齊擡頭,看向無窮高處,一切原初,與登臨絕頂的本尊融爲一體。

乘着這股推進助力,司馬冰心踏出最後一步,於時光長河中凝結烙印,成就萬古。

三千大道震動,冰之大道上,又多一名新的萬古,滿天飛雪更急,似在爲之歡呼、贊禮,而達成這項至高成就的司馬冰心,靜立虛空,卻不見絲毫歡喜,反而留下兩行淚水。

點開烙印,明晰過去種種,又被人道之力破去腦中的咒印,司馬冰心至此,已記起落入亢金龍手裡後的種種,一切記憶貫連通達,再沒有半點缺位,而一個令她心痛的事實,也隨着明悟,清楚地在腦中浮現。

……我……根本就不是青女轉世!

……不過是因爲承接了瓊華因果,可以用來充作重生青女的道標……

……無論是妖皇,還是霸皇,都不過將我當作宿體,他們真正在意的,從來都只是青女,不是我……

不知究竟是在替自己的未來擔心?還是在爲心中醞釀的某些情愫而後悔,說不清,道不明,司馬冰心陷於陣陣心傷之中,渾然沒有發現天外的異變。

法則干擾,漫天風雪突然止歇,空中昊光大作,龍鳳重現,無邊無盡的人道星火,化作一道浩蕩星河,橫於虛空,貫穿無數世界,一十六匹五爪真龍,吟嘯震九天,拉着豪華威嚴的流冕車駕,轉瞬跨越星海,降臨此界。

還不待車駕停住,一道人影從中飛躍而出,立於天外,渾身豪光綻放,人道之力澎湃如海,氣勢橫壓萬古,一掌拍出,化作撐天巨掌,神威赫赫,打崩日月,赫然又是一名萬古強人。

直到這股威壓三界的無上帝威臨身,司馬冰心才猛地從內心世界中掙出,擡首望去,只見滿天祥瑞,光彩耀人,甚至看不清那道高踞天外,威勢顯赫的帝者真貌。

……有點意思,這是打了一個又來一個?怎麼這裡的人道強者,一個二個都喜歡把臉遮着?還一個強過一個?

司馬冰心方證萬古,雖然內心百感交集,卻也有心一試本身的實力,當下催動寒冰大道,滿天風雪化作白色洪流,沖天而起,迎上崩天打下的巨掌。

“轟!”

勁力相交,轟然作響,巨掌與白潮一起消散,帝影分毫不動,司馬冰心卻下降幾米,已經落在下風。

看着滿天祥瑞,龍鳳飛舞,星火不息,將自己的寒冰大道徹底壓制,崩天打來的一掌,衆生之力澎湃洶涌,又極爲精純,遠在之前的巨漢之上,司馬冰心立刻醒悟過來。

“咦,原來你纔是人皇!”

天無二日,願力之主會相互吞噬,同一個世界裡,絕不可能會出現兩名人皇,雙方肯定一主一臣,而從衆生之力的強度來看,這位纔是來救火的真正人皇,剛剛不過是爲王前驅的戰將,難怪霸氣凜然,戰意強烈,卻沒多少王者風範。

……正牌人皇又如何?大家都是萬古,還能讓你給欺負了?

司馬冰心絲毫不懼,凝運寒勁,預備面對一場新的惡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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