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去病用着最快速度解除封印時,外頭的獸軍也闖入狼王廟中,急促的踏步聲,不光米婭,連司馬冰心都爲之色變,因爲溫去病早已預告過。
“……外頭有人殺進來的時候,千萬不要去擋,狼王廟不是普通地方,小兵不敢進來的,能帶着小兵進來,起碼也是個獸王,妳們去擋,去了就是送人質或找死,別給我找麻煩……”有這話說在前頭,當獸兵們殺入,司馬冰心不敢擅離一步,守在溫去病身旁,看他額頭見汗,心裡急得無以復加,想幫手卻全然無力。
數十名獸兵走在這聖殿之內,也是步步小心,大氣不敢喘一聲,他們步步逼近,司馬冰心取出了琵琶,認真備戰,忽然,一聲悶哼,來自米婭,一個蒙面黑衣人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她身旁,一出現就摀住她的口鼻,把人制住。
司馬冰心大吃一驚,自己正全神戒備,這人卻能出現得毫無徵兆,不是練有特異功法,就是地階,在這時間點上發難,肯定不懷好意。
“別動!”一聲低喝,溫去病看也不看,專注於解印,口中逕自道:“你總算願意露臉了,也好,把她帶走吧。”意外的態度,司馬冰心整個糊塗了,溫去病好像認識這人似的,如果是友方,爲什麼一出手就制住米婭?溫去病又爲何讓他把人帶走?
溫去病道:“安德烈去無神鋪的時候,身邊是有一個地階護衛的,一回來就不見了,直到他死都沒現身,爲什麼?這人如果是他的護衛,爲什麼沒救他?如果不是他的護衛,又到哪裡去了?”問題中帶着提點,司馬冰心一下醒悟,看着那完全是人族外形,氣息卻半點不漏的黑衣人,道:“你是……老狼王的人?”托爾斯基奪權上位,卻還只是王子之身,本任狼王還未退位,有高手護衛,並不意外,趁着亂軍之際,過來搶救安德烈的遺孀,顯出老狼王對這媳婦的重視,但……他只是來救人的嗎?
黑衣人目光閃爍,看看溫去病,看看司馬冰心,又看了封印將解的天譴杖,一時遲疑,似要有所作爲,但遠處卻傳來一喝。
“什麼人?”聲音雄勁,蘊含着地階之力,顯是獸王所發,更查覺到此處異狀,黑衣人眼神一變,帶着米婭便即消失,一如來時那樣無影無蹤。
“……真怪,這人所練的功法,有很重的人族影子,真是獸人嗎?老狼王身邊的水很深啊!”溫去病長聲一嘆,語音中充滿疲憊,一直快速結印的手,緩緩放下,司馬冰心緊張道:“解開了嗎?你不是放棄了吧?”話未完,連串沉重腳步聲,踏進這最後的殿堂,獸王威煞,如同滾水,蔓延滿殿,司馬冰心全身緊繃,正要回身禦敵,卻被溫去病一把抓住手。
掌臂相觸,司馬冰心驟覺這手掌不但冰得怕人,還滿是冷汗,就聽見耳邊傳來獸王的怒吼。
“人類!你們幹什麼的?”怒吼震懾,司馬冰心膽顫肉跳,想要搶着奇襲拼命,就聽見溫去病淡淡冒出一句。
“將軍,很遺憾,你來晚一步了。”“什麼?”獸王咆哮,溫去病未答,只是拉着司馬冰心往旁一滾,兩人才剛滾出去,前方的天譴之杖,驟然生出強光,彷彿一頭沉睡的兇獸甦醒,杖頂端的那顆奇異晶石,就像兇獸之瞳,瞬息睜亮。
如果能有人無懼猛獸凶煞,直直與之對視,就會看見晶石之中,並不澄澈清晰,大部分地方仍然朦朧,代表着神兵的甦醒程度並不高,但僅是如此,也沒人能夠承受了……
熾爛的紫光,伴隨強猛電流,如同海嘯狂浪,瞬息間淹沒了整間殿堂,所有獸兵精銳,在電潮傾瀉之下,雄壯軀體化爲焦炭,又隨着電光而碎裂,最終化成灰燼。
月犀獸王的肉身之強,不是尋常獸人能比,本身也還處在爆發強化狀態,雖然給首波電流殛得外焦內嫩,卻終究還是扛下來,只是周身焦黑,白煙冒升,痛到幾乎咬碎獸牙。
才捱過紫度神掌,對比特別明顯,這電殛雖然沒有雷丹內爆那麼難防,但純以電流強度來看,起碼是紫度神掌的十多倍,等級全然不在一個位面上,月犀獸王驚得魂飛魄散,第一個念頭就是想逃。
……這是什麼見鬼的神兵?沒有人操作,竟打出這樣的威能?
然而,這念頭纔剛生出,月犀獸王便看見,紫色晶石內強芒竄閃,連同整支手杖,亮度遽增,這一回……沒有廣域型的電流傾瀉,只有一道指頭粗細的紫電,無聲飆出。
細細的一道電流,只打單一目標,威能高度集中,速度更是和上一波不能比,月犀獸王還沒生出抵禦念頭,就被電流命中,體內“轟”的一聲悶響,整個表層無論是厚皮,還是眼珠,瞬間就焦了。
電流炸開,獸王的強橫剛軀,摧枯拉朽般炸成數截,有些撞着牆後粉碎,有些則順着衝擊釋放,一路直線炸出狼王廟去,而擺脫了封印的天譴之杖,爆出新一輪強光,電流竟穿頂壁,破空飛起,飆出狼王廟!
“這……就是天神兵?”司馬冰心顫抖着聲音,爲着剛纔所見的一幕所震撼。
自己的實力已經不弱,但與地階的距離仍大,剛剛那個獸王,處於爆發強化的狀態,自己恐怕連他一招也接不下,但這麼強橫的獸王,在天神兵之前,一擊就被幹掉,全無抵禦、還手的能力,這是……何等恐怖的威能?
如果沒有溫去病的那一拉、一摟,用拆解開來的封印之力爲盾,擋住了那一波電流釋放,自己別說是渣,恐怕連灰都不會剩下。
這個男人……在解封印的時候,就把這一切都已經想好了?
“喂!你……”話未落,就看見那個氣息奄奄的男人,連滾帶爬,從月犀獸王的焦屍餘燼中,翻找出兩件東西,一是潔白如玉的獸王犀角,一是半顆崩解中的土黃珠子……
……獸丹?
司馬冰心認出了珠子,就見溫去病像見着救命稻草一樣,忙不迭地將崩解中的獸丹殘塊吞下,拿起犀角,就往肩頭劃了一道。
肉綻血流,流出來的東西,近乎是凝結的泥沙,司馬冰心無法理解,怎麼有人血成了這樣,還能夠活下去的?不過,犀角閃起了白光,短短數秒內,流出的鮮血漸漸改變形態,從本來的近乎固態,慢慢變成高度黏稠的濃漿……
“……行了。”收起犀角,溫去病一下站起,腳步虛浮,險些摔倒,司馬冰心連忙過去攙扶,“喂,老溫,你這樣真的行嗎?”“
犀角是闢毒之物,再加上那半顆獸丹,勉強應急一下,現在沒時間耽擱在這,走!”溫去病堅持,司馬冰心扶着他猛往外趕,一面忙問道:“你未卜先知?怎麼知道剛好會來個犀角的獸王,助你解毒?”
“我賭贏了而已!天譴之杖解封,見者遭殃,只要能幹掉一個獸王等級的,就能奪丹急救,不管能不能闢毒,先拿來頂頂,如果沒獸王進來,那就是我與閻羅王的事了!”
司馬冰心瞪大眼睛,“你……你拿自己的命來賭?”溫去病冷笑道:“要賭的還不止這個咧,天譴之杖,掌握天罰,妳覺得天罰的標準是什麼?天譴之杖被什麼吸引出去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生生造化流轉,殺生以害仁者,首遭天譴,殺孽越重,天譴越強!”說着道門典籍中的文字,司馬冰心陡然一驚,“那女人打過仗的,又手握大軍,這裡的殺孽誰比她重?你在坑她?”
“所以說……這是賭了!一般情形,她的殺孽比那些獸王重得多,但……”溫去病一下冷笑,“外頭可是在搞大血祭,如果主持血祭的那個天階,沒有跟着去攻城,而是來了這裡,又或是化出一道分身……天階之類的最喜歡搞這把戲,妳說會是什麼結果?”
司馬冰心一下愣然,驚愕看向溫去病,“你……連這都想到了?”相同的驚愕,也發生在狼王廟外,處於高度戒備的兩方,看着那截獸王殘屍落地,一時弄不清楚是什麼狀況,忽然一聲巨響,狼王廟被轟出一個大洞,一道紫電如龍,貫空而出。
強大的威能,震撼神魂,尤其是進入地階的人物,對此感受最深,瞬間就知曉,遇上的不是普通存在,武蒼霓更第一時間判斷出真相,毫不在意形象,就地一滾,借地氣沾身,趁勢運功遮斷氣息,躲避鎖定。
其他的人沒那麼反應快,就見貫空紫電,忽然大亮,一道水桶粗的電流轟出,直接打在半空中凝結的血色人影上,燦爛的電芒、火花,照亮得有如白晝,沒人能睜眼直視。
遭受莫名一擊,血影身上諸般異彩連閃,那是多重護身術式被激發,每一個都是能擊殺地階的強力咒術,卻在天譴之雷前,形同虛設,逐層被破開,最終留下一聲憤怒、痛楚的哀號,炸散開來。
滿天血雨綻,悽豔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