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琪道:“進來罷蕭警官。”
蕭世均走進來,笑着道:“挺像模像樣的,對了,你大學時學的專畫是設計對罷。”
謝子琪恩了一聲。
蕭世均道:“挺好的。”
謝子琪一笑不語,在辦公桌上坐下來,她穿着窄腿的牛仔褲與踝靴,一條腿在地上伸直,看着他道:“說罷,來找我什麼事?”
蕭世均正了正色道:“是這樣的,念卿出事以後,家裡一直不敢告訴楓喬慕府,怕兩位老人受不住打擊,前兩天慕老爺給念卿打電話打不通,後來直接打到了家裡?家裡沒辦法,就騙她們說念卿出國了,過兩天回來後跟他聯繫,昨天又催了……”
“我媽的意思是電話裡說不清楚,就想當面跟她們解釋一下,你也知道我們家跟慕府的關係挺緊張的,所以我想,不如你跟我一起過去……”
謝子琪一動不動聽他說完,擡手掠掠耳旁的碎髮,笑容有些淒涼,“去了說什麼呢?說念卿失蹤了?還是死了?”
這半個月來,她一直逼自己不去想這個問題,可是一天又一天,念卿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見蹤影,警方調出監控,發現貨車在一處偏僻的地方棄車而逃,車主說那輛車一個月前被偷的,不知道肇事者的身份。
線索也就此中斷,大家只能寄希望於最終嫌疑人沈曼青身上,可是她抵死不肯說出念卿的下落。
案子進行到這裡,就再也查不下去了。
謝子琪每天必到警局一趟,亦或蕭世均打通電話,告訴她案子進展的情況。
一天一天,全是令人失落的消息。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如果念卿再不回來,她就要絕望了。
辦公桌上還擺着她們大學時代的合影,照片上清澀的身影與甜美的笑容,她在這裡,今時今日,她又在哪裡?
念卿,如果你還活着,爲什麼不回來?
如果你在天有靈,爲什麼不託個夢給她,好讓她知道她的下落……
蕭世均看着她通紅的眼睛,心有不忍,上前將她摟進懷裡輕拍着,“別傷心了子琪,我們大家都一樣難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兇手,將他繩之以法,替念卿報仇。”
報仇……
聽到這兩個字,謝子琪的眼淚就落了下來,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再也抑制不住。
她不要他替她報仇。
她只要她活着回來。
她哭着說,“世均,念卿一定不會有事的對罷?她那麼善良,她不該有事的,老天太不公平了……”
“是的,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世均輕聲安慰着她,心情也是一樣的沉重。
霍府
霍天擎洗了個澡,從樓上下來,大哥大嫂正在用早餐,看到他下來,霍天富道:“天擎,今天公司沒什麼事,你就在家裡休息罷,不用去上班了。”
霍天擎在桌旁坐下,“在家閒着也是閒着,我還是去公司看看罷,幾天沒去也不知道亂怎麼樣了。”
霍天富道:“爸爸說了,你身體不好,要你在家躺着。”
霍天擎沒說話。
傭人給他盛了粥端過去,糯白的米粥,霍天擎看着看着,眼圈就紅了。
他想起那天早上對她冷言相向,心口就抽疼。
原來比起她,從前那些傷害這麼微不足道,現在只要她回來,他願意不計一切,重新開始。
蘇薇安看着他獨自對着米粥發呆,小聲勸道:“天擎,你別難過了,一切都會好起來了,先吃飯,吃完飯上樓休息一會。”
天擎吃了飯,又覺得有些睏倦,便沒再堅持去公司,直接上樓睡了。
渾渾噩噩。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發生了什麼事,他只是守着電話,守着他的消息,有時候半夜醒來,彷彿還能聽到她哭泣的聲音。
念卿,你在哪?你一定很害怕……
夜色漸濃,明月自海岸線升起,海平鋪上了一層白色的光。
又是一天了,還是沒消息。
陸笙凌晨纔回到家,客廳裡沒有燈,他開門進去,剛走進去,就聽見爸爸包含着不悅的語聲,“你去哪了,這麼晚纔回來?”
隨即,客廳的燈亮了起來。
陸援朝與王淑婉並肩坐在沙發上,直直望着他,如同盯一個臨刑的犯人。
陸笙道:“哦,我出去跟朋友玩去了。”
陸援朝原本還坐着,聽到這裡站起身,沉着聲道:“你多大了,一天到晚想着玩。”
陸笙低着頭,不想多解釋什麼。
王淑婉上前道:“陸笙,這兩天你爸爸身體不好,你能不能別再添亂了,好好待在家裡,或者跟我去公司,你也二十好幾的人了,難道要這樣混一輩子嗎?我遲早是要退的,趁我還能幹得動,你快點把公司的業務熟容悉一下,在我們退休之前,你接手過去。”
陸笙道:“再說罷,爸媽,我有點累了,先上樓了。”
“站住。”陸援朝一聲震吼。
陸笙只得停下腳步,站在那裡,“爸,我真的很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行嗎?”
陸援朝走到他面前,看着這個幾乎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的兒子,無耐又失望,嘆氣道:“你是不是又去多管閒事了?”
陸笙將臉別到一旁,不說話。
王淑婉道:“陸笙,案子自然有警察去破,你操那個心做什麼?這兩天公司公開招標,那麼多的事你都不幫我分擔一些,竟做這些無用功。”
陸笙道:“媽,念卿是我從小一起長到大的朋友,身爲朋友,我替她做些事也不爲過罷。”
王淑婉,“朋友也要看現在的身份,人家都結婚了,你還跟她不清不楚的,別人會怎麼看你?會說你是破壞人家婚姻的第三者。”
陸笙一哂,不說話。
就在王淑婉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陸笙轉過身,一字一句的對他們道:“有個事情我要告訴你們一下,媽,從前我怕你難過,所以聽你的話跟念卿分手了,可是這次,麻煩你給我一次自由,如果她活着,我就跟她結婚,不管你們同不同意。”
王淑婉氣得瞪大眼,指着他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她不是還沒離婚嗎?”
陸笙道:“不管如何,我再也不能見她受苦了,
一天都不能。”
說完,頭也不回的上了樓。
看着堂堂七尺的兒子,王淑婉只覺得眼前一陣發暈,對一旁的陸援朝道:“老爺,那也是你的兒子,你就不能說點什麼嗎?”
陸援朝嘆了口氣,回身坐到沙發上,“對於這件事,我沒有看法。”
王淑婉冷笑一聲,“難不成你同意他們結婚?”
陸援朝,“……”
外頭,傳來父母激烈的爭吵聲,聽着這些,陸笙只覺得疲憊,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心中有股涼意漸漸擴散,再擴散……
他走到洗手間,沒有脫衣服,就那麼站在花灑下,用涼水衝着身體。
冰涼的水柱澆在身子上,終於令那昏沉的意志清醒了一些。
陸笙洗完澡,找了身乾淨的睡衣換上,倒頭就睡。
蕭震山強佔土地的案子開庭在即,蕭家籠罩在一片陰雲當中。
蕭世均回到家,看着死氣沉沉的客廳,少氣無力的說了句,“我回來了。”走過去朝坐在客廳的爸爸點了下頭,算作招呼。
媽媽在餐廳幫傭人擺桌子。
蕭震山幾天下來,已老了數十歲,頭髮花白,身型也傴僂了下去。
他手上拿着一張報紙,低頭看着,其實那一頁已看了半個小時了,還沒動過。看着從前意氣風發的爸爸變成同一般老年人無異,世均心裡十分難過,不願讓爸爸看到他流淚的樣子,轉身上了樓。
蕭世均到樓上換了身衣服下來,傭人已將飯菜擺上桌,馮佳慧過來將他扶起來,“老爺,吃飯了。”
世均看到兩位老人摻扶着走路的樣子,心頭一陣發堵,他走過去扶過爸爸,“媽,我來罷。”
蕭震山這才注意到兒子,“什麼時候回來的。”
蕭世均驚訝的看着他,剛纔他根本沒看到他嗎?他道:“剛纔就回來了。”
他扶着爸爸在餐桌上坐下。
蕭震山看着空蕩的桌子道:“世顏呢”
馮佳慧道:“這兩天她忙着找實習單位了,你就別操心她了,她那麼大,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蕭震山於是不再說話,坐下吃飯。
世均也坐下來。
飯桌上大家話都不多,世均埋頭吃飯。
在最後一道菜上來的時候,馮佳慧問了一句,“你們警察局,像這樣無頭無尾的案子,屍首也找不到的話,會怎麼收尾?”
話音未落,就聽到一聲劇烈的瓷器跟紅木桌子碰撞的聲音,蕭震山將碗重重放到桌子上,說道:“你能不能說點吉利話?”
馮佳慧這兩天照顧他,又四處奔波他的案子,聽到這樣也覺得自己委屈,提高了音量道:“明明就已經凶多吉少了,還不肯面對現實嗎?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你自己問問世均,看念卿能活着回來的機率有多大?”
蕭震山沉着臉不說話。
蕭世均道:“爸,媽,你們別再吵了。”
馮佳慧,“你以爲我願意吵?我不過是好意,念卿的屍首如果找不到的話,那我們也不能就這麼坐視不理,或者先弄個衣冠冢,給慕家,給霍家,也有個交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