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整夜無眠的城市似乎纔剛剛進入沉睡。
清晨的霧混雜着濃煙漫布大街小巷,遮掩着其下的不堪與落魄。
救援什麼時候到?爲什麼讓他們等這麼久?
他們的世界到底變成什麼樣了?
就着微亮的光,人們開始一個一個的走出建築,看着半夜之間變了模樣的街道,塌陷和碎石,四處可見的倒下的廣告牌和路燈。
高樓之上,偶爾還有東西脫落。
想翻過一堆廢墟,卻發現廢墟之下,一隻零星的手臂,一隻零星的腳,在訴說着這裡有生命的逝去。
“我的孩子!”
慌亂中跑散的母親,找到了在安保機器人保護下的孩子。
小孩子臉上髒兮兮的,安然的睡着了,而上方的機器人雙臂作地支撐,用身體擋住倒塌的水泥,身體被壓得變形。
“-早上-好-女士-”
它艱難地轉動頭部,發出“嗞嗞”的摩擦聲,按程序設定向到來的母親打招呼。
母親奮力挪開障礙,從它身下抱起孩子,哭得淚流滿面。
只能不停地說着謝謝。
“這裡還有人活着!快,快去找人幫忙!”
“我去找機器人過來!”一人主動自薦,向安保機器人聚集的街道跑去。
跑了好幾個路口,終於發現一處受損不太嚴重的,大部分機器人還好好地待在站點裡。
附近一個人影都沒有。
他連續喚醒了兩個機器人,接着到第三個的時候,卻發現這個顏色和規格大小都不大一樣。
“快啓動,需要你幫忙。”連續叫了幾遍,它都沒有反應。
可惜壞掉了,明明看起來很強壯,應該更能派上用場的。他有點遺憾,沒有停留,繼續去喚醒下一個。
被喚醒的機器人直接去現場救人。
這時,街的那頭傳來密集的聲響,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他第一反應就是救援隊來了。扭頭望去,果然,在濃霧中走出衣着有明顯的救援標識,攜帶着裝備的救援隊員。
後面還有滿載救援物資的車輛。
“天啊!”他激動地快哭了,張開雙手喊道,“快過來!那邊有很多人被困了!”
救援隊原本在擴散搜索,聽他這話,立即集結部隊跑來。
那個被他認爲壞掉了的機器人,突然啓動了,切換成戰鬥狀態,炮口對着救援隊,聚能。
只見白光一閃,無聲無息,前方的一個救援隊員身上出現了一個直徑十釐米的大洞,激光直接擊穿了後面的救援車輛。
伴隨着車輛的爆炸聲,機器人以極快的速度跑向隊伍。
救援隊根本沒配備什麼武器,剩下的只是它單方面的殺戮。
“哪裡又爆炸了?”
酒店大廳,避難的羣衆無法安睡,早早就醒了,酒店聯繫到了當地提供的災民安置所,準備收拾東西離開這個鬼地方。
幾個青年圍在兩個女生前,拿出手機想要拍照錄像。
“嘖,可惜沒網,不然就上傳了。”
一男人路過看到了,上前一把將人扯開,擋在她們面前,對青年的行爲表示鄙夷。
“你們在幹什麼?”
“關你什麼事,你後面那個女的是明星耶,我們只是想拍個照紀念一下而已。”帶頭的略帶心虛,低聲反駁道。
其實在男人開口的時候,莘莉就迷迷糊糊醒了。
睜開眼,看到跟前佇立着一高大的背影,是昨晚第一個幫她的人。
聽男人教訓那幾個青年,大概瞭解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醒了!”
青年們看到情況不利,連忙逃走了。
男人回過頭,朦朧的光灑在身後女子的臉上,原本精緻的小臉增添了一抹模糊的美感,讓他心跳漏了一拍。
“謝謝。”莘莉笑了笑,輕聲說道。
上次保安的事,她還沒來得及感謝他就走了,沒想到這麼快又幫了她一次。
“不用謝。”男人撓撓腦袋,現在看清她的模樣,竟有點不好意思,“我叫莊晝然,是一名警察,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
警察?會不會是阿航叫來的?
“唔……”
身旁的女孩也醒了,揉揉睡眼,第一時間在周圍尋找着什麼。
她昨晚就隱約感覺到了,女孩一直都沒睡好,經常起來看。莘莉靜靜地鬆了鬆被枕得痠麻的胳膊。
“莉莉、怎麼辦,霄軍他還沒有回來。”
女孩急得眼眶都紅了,坐立不安,霄軍是她男朋友的名字。
“怎麼了?”莊晝然嗅出了問題,問道。
莘莉安撫着女孩的情緒,把女孩男朋友的事都告訴了莊晝然。
不會和那個機器人有關吧?當時下意識以爲它已經走了,萬一還在這棟樓裡呢?她心裡越想越不安。
“修電路……這樣吧,我先去問問負責人,看有沒他們的消息,如果真的失聯了,我去找他們。”
“等等!”“等等!”
莘莉和女孩異口同聲,叫住了準備離開的莊晝然。
“請讓我跟你一起去,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拖後腿的。”女孩一改常態,眼神堅定,不容拒絕。
莊晝然啞然,看了莘莉一眼。
莘莉咬咬脣。她本就不放心他一個人去,他不知道那個機器人的存在,如果她在的話,還能提個醒。
“……我也去。”
如果在當時就把那個機器人的危險存在說出來,大家早點警惕,她男朋友說不定就不會出事了。
一種罪惡感,在莘莉的內心滋長。
他們去問了負責人,才發現女孩的男朋友一行人真的失聯了,但因爲修電路是個技術活,很花時間,他們也沒有注意。
女孩氣得在一旁一聲不吭,三人拿了些需要的工具,從後門離開大廳。
途中,莘莉注意到牆角略顯病態的男人。
“出去後小心點,特別注意上面的碎石。”莊晝然帶上頭盔,再次提醒道。
後門被打開,合上,大廳裡的人們依舊做着自己的事,清潔機器人在遊走,發出運作的低鳴。
“老陳他沒事吧?怎麼一個人在那神經兮兮的。”
牆角的男人的不遠處,兩個像是他朋友的人在交談。
“平時就他最愛看恐怖片、災難片,喪屍啊病毒啊什麼的,你還怕他嚇傻了不成。”一人吃了口隨身帶的餅乾,扮了個喪屍嚎叫的動作。
“可是從昨晚他就沒吃過一口東西了。”
另一人擔心地望過去,男人面着牆壁,不知在幹什麼。
“別管他了,等我吃完就去報名,上去拿回我們三個的行李就走人。”
他們都沒有去關心,自己的同伴正“呼呲呼呲”喘息着,背光下擴散的瞳孔空洞無神,滿嘴都是血,手指已被啃得稀爛,深可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