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商人?二十(2)
常存銘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說我像你的父親。真的對不起你,是我不好,這麼老了還老不正經。
何影急忙否認。常存銘說,不過我真的很喜歡你。今天怪我一時的衝動,以後再不會這樣了。但如果你願意,我們以後可以像父女一樣相處。
何影感動得一連點頭,然後幫常存銘穿好了衣服。
回到家,何影本想早早睡,但母親過來坐在了牀前。母親說,你爸蹲在家裡,沒點事幹,遲早會急出病來。聽你爸的意思,是想到你們賓館幫點忙,你爸管過財務,到賓館給你管管家,你也少操點心。
從廣州推銷木材回來,陸二祿就獎勵了她五萬塊錢。這五萬塊何影全部給了父親。給父親的意思,就是讓父親不再擔心生活,然後安安靜靜待在家裡享福。但父親又幾次提出要去做生意。以前父親做生意,賠了錢,更不服氣,然後下更大的決心去尋找生意,結果賠得更慘。父親不服輸的性格用在做生意上,她覺得是犯了商家大忌。她覺得父親天生就不是一個做生意的人。她當然不能同意。現在提出到賓館管財務。她當初確實有這個想法,但現在覺得更不行。醬醋廠已被債主強佔了。債主從中砌了一堵牆,已經把醬醋廠和被服廠隔成兩塊。雖然還在委託杜丙雄打官司,但不知要打到猴年馬月,能不能打贏,也是個未知。醬醋廠的事已經對不起陸家了,人家雖然沒說什麼,但心裡肯定很是不滿,父親再到賓館參與管理,即使人家不說什麼,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更何況由她負責賓館工作,陸家老三老大已經不滿,如果再把自己的父親安排進來,陸家人怎麼想可想而知。再說,如果和老四結了婚,倒也好說,現在還不能說她完全是陸家的人。何影搖頭否決後,時間不長,父親又來說這件事,而且還抱怨她不會來事。不知爲什麼,所有的委屈一下涌上了她的心頭。別人不瞭解她的難處還可以理解,自己的父母也不理解女兒的難處,也不爲女兒着想,還以爲女兒享了多大的福。何影一下止不住失聲痛哭,嚇得父母一連聲問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哭一陣,何影才擡起頭來,說什麼事都沒有,就是心裡難受想哭。然後將父母都推了出去。
好像就是從負責賓館的工作開始,出現了有時不知怎麼整晚睡不着的毛病,而且這個毛病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昨晚就好不容易纔睡着,今晚看來更是困難了。
她清楚,如果常存銘肯出力,賓館的一切就會非常地順利。如果和各區縣的縣長、局長們拉上關係,那麼以後的賓館將會很是順利。也許到那時,賓館才能真正到她的手裡,也纔有可能讓父親參與賓館的一些事情。
後半夜才睡着,天不亮就又醒了。看看錶,快五點半了。自從負責賓館的事,她就把起牀時間定在了五點半。收拾打扮好,也就到了六點,然後去辦公室,把一天的事情佈置下去。
老四睡在賓館值夜班。值夜班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睡在賓館,萬一有什麼事,也有個人來負責。八點多了,老四還不起牀。好不容易叫醒,老四卻說,昨晚和汽車經銷公司的劉老闆喝了一晚酒,劉老闆同意給咱們按廠價賣一輛213吉普車,他要咱們今天就把錢划過去。
即便真的是廠價,那也要十五六萬。目前賓館還沒走上正軌,營業額上不去,卻到處需要花錢。她早就和他說了,今年談買車,根本就不現實。如果買,也只能買一輛七八萬的麪包車,平時拉拉客,也拉拉貨。但老四堅持要買小轎車,說麪包車拉客送客不夠檔次。其實何影明白他的心理,他名義上買車是爲了接送客人,實際買小轎車就是爲了他玩樂耍排場。對陸老四,她覺得她已經很瞭解了,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一個只知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剛買了不久好好的手機,卻嫌直板的不夠時髦,兩三千塊就低價處理給了別人,然後又花近萬元買了翻蓋的,並且什麼業務都不管,每月的話費卻近千元。那天她發現他躺着用手機打電話,大聲喊着說想你想你想死你,呼你呼你呼死你。她以爲他在和小姐調情,再聽,才明白他閒着無聊,和尋呼臺的服務小姐鬥嘴,因爲傳呼臺小姐再三問他呼誰,他才說請呼劉曉慶,連呼三遍。這樣一個公子哥,如果買了車,整天開着瘋跑倒事小,把別人軋死或者把自己碰死,人去不說,也得財空。何影厭惡地說,買車的事今年你就別提,和銷售商說好了也不行,明年能不能買,那還得看經營的情況。
老四邊穿衣服邊說不行,無論如何也得買。何影不想和他糾纏,說,你如果有錢你就買去,我反正一分錢都沒有。
老四說,錢歸你管,你怎麼說沒錢?幾百萬哪裡去了?那可是我們家的血汗錢。還有,二哥不是獎勵了你五萬嗎,錢到哪裡去了?都給了你們家不行,那也有我的一半。
竟然問改造賓館的幾百萬哪裡去了,竟然說幾百萬是他們家的血汗錢,竟然還想要那五萬塊錢。簡直不是個東西。那五萬,纔是她真正的血汗錢,而且改建賓館只花了二百多萬,那也是她費盡心機節約節省的結果,甚至是她賣命**的結果。現在,竟然說成是花他家的錢,而且這話是從未婚夫的嘴裡說出。何影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老四再一次要她拿出錢來時,她喊着說,既然是你們家的錢,你就向你們家的人要去,你向我這個外人要什麼,我哪來的錢給你們家。
何影轉身要走時,被老四一把拉住。然後老四堵在了門口,說今天不給錢,就不讓她出去。
簡直是流氓無賴。何影憤怒了拉老四一把,讓他滾開。誰知老四一把將何影推得後退幾步坐在了地上。
媽的屁,我賣命**掙錢,卻要供養你這個畜生揮霍。何影怒不可遏,爬起來撲上去抓住老四的領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老四就一拳搗在了她的臉上,然後一下把她摔倒在地。
她知道不是野蠻老四的對手。對打下去,還要吃更大的虧,說不定會被打壞哪裡。再說,和這樣的人打架,也掉她的身價。何影爬起來將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在老四的臉上,然後拿出手機,哭着給陸二祿打電話,說老四要往死打她,要陸二祿快點來賓館一趟。
老四出手的兇狠和毫不相讓讓何影寒心。她想不到老四打她就像打一個冤家仇人,這還算什麼未婚戀人,如果以後結了婚,還不知要怎麼樣。
陸二祿很快就來了。面對挺立在眼前的陸二祿,何影猛然像委屈的孩子見到了親孃,萬千傷心一下都涌上了心頭。她情不自禁想一下撲進陸二祿的懷裡。衝動地向前邁一步,猛然感覺不妥,只能轉身乘勢撲到老四睡的牀上,然後抱了被子失聲痛哭。
陸二祿默默地在一邊坐了。見老四也不開口,只好陰了臉問怎麼回事。老四說,我提出買輛車接送客人,她不買就算了,還罵我這不好那不好。
竟然歪曲說她罵了他。何影剛要質問,陸二祿已經開始批評老四,問老四買車錢從哪裡來。老四說,有錢買別的東西,怎麼就沒錢買輛車。
陸二祿耐着性子問老四,賓館的賬目你看過沒有,細賬你算過沒算過,家裡究竟有多少錢有沒有錢你知道不知道。
老四低着頭說,家裡的錢你又不讓我管,我怎麼知道有錢沒錢。
對這個老四,陸二祿早已失望,現在老四說這些不負責任的話,更讓他痛心。陸二祿覺得其實不是他不讓老四參與管理,恰恰相反,是老四他自己不主動參與管理,甚至沒把自己當成主人,竟然只知不負責任地消費,而毫不考慮發展和未來。而何影卻已經把賓館看成了自己的,不僅操勞賓館的今天,也操勞賓館的未來。想到這些,陸二祿就有點感動。經營賓館也並非那麼簡單,入住上不去,一切設施還得照常運轉,這就等於眼睜睜地看着賠錢。也只有何影在真正着急,也只有何影在不斷地想辦法。正是有了她的不斷努力,才使賓館在一步步向好的方向發展。但對何影不滿意的還不僅是老四,老四隻知花天酒地倒也沒事,讓他生氣的是老大老三還有母親,也都犯了紅眼病。別人說陸家是大富豪大財主,他們也跟着得意忘形,真以爲自己富比天子,應該坐着享受。最不像話的是老三。老三隻知自己兜裡的錢少,只知自己沒有掌權吃了大虧,而且只知聽老婆的挑撥離間枕邊風。聽了老婆的,然後有空又在母親面前訴苦挑撥。那天母親把他叫到屋裡,然後一臉不高興,說也不知他中了什麼魔,錢掙多了,卻分不清裡外,自己家的事,卻不用自己家的人來管,非要讓外姓旁人來管,大把大把的錢讓外姓旁人裝進腰包,然後送給孃家。他聽得很清楚,母親的這些話,都出自老三和彩玉。老三也不止一次或委婉或直接對他說過這些話。但今天老四再這樣鬧,他感覺到事情要比他想象的嚴重,已經出現了消極和對抗情緒。他覺得今天有必要把事情說清楚。陸二祿問老四,如果賓館經營不好,後果是什麼,想過沒有;如果賓館讓你經營,你有什麼辦法能讓賓館迅速盈利,你有沒有讓賓館盈利的能力,這些你想過沒有,如果你想過,你是怎麼想的,你給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