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凝眉,顧少。”藍靜怡沒有留意到手機裡短短一下幾不可聞的磨牙聲,自顧自地解釋說,“若葉,之前你不是也收到顧少的邀請,去參加他的生日派對了嗎?”
“沒錯,我當然認識那個顧混、顧少。”方若葉狠狠地從牙縫中擠出顧凝眉的別稱,語氣中滿是憤恨,“而且,我們還很熟呢!”
“那就最好啦!我現在就打給顧少,和他說一聲,相信你們這麼熟,他一定不會拒絕的。”藍靜怡總算找到了兩全的辦法,欣喜得不得了,便和方若葉道了別,“那若葉,我們晚上見。拜拜!”
卻不知道,此時,手機那頭的方若葉來不及阻止藍靜怡掛斷電話,急得百爪撓心,一個勁兒地埋怨自己爲什麼要說和顧凝眉那個混蛋相熟,簡直是給自己量身定做挖了一個大坑,而且又不由自己地跳了進去,愚蠢程度就快趕上顧凝眉那個蠢貨了。懨懨地放下手機,方若葉躺在灑滿陽光的吊牀上,隨手拿起一顆擺放在陽臺的桌子上的太妃糖,利落地剝開,自上而下扔進了嘴裡,閉上眼睛,暫時將一切煩心事都拋到腦後。
與方若葉說再見之後,藍靜怡火速致電“顧蛤蟆”,沒想到一提及方若葉。顧凝眉也是稍一沉默之後,斷然拒絕。不知道原因,藍靜怡也沒法勸說顧凝眉,只得降低音量,委婉地追問原因:“顧少,你不是還邀請過若葉去參加你的生日派對嗎?現在只是吃頓飯而已,爲什麼不同意呢?”
“沒有爲什麼,就是不想和那個女魔、方若葉一起吃飯!”顧凝眉的氣憤之言倒像是一個受了婆婆氣的小媳婦似的。
藍靜怡有些訝異顧凝眉一如既往的少女氣息,大腦飛速轉動了一下,故作兇狠地厲聲道:“顧少,若葉有重要的事情和我商量,如果你不同意讓她晚上一起去采薇居,那我也不能赴宴了。至於蘇傾城,我不去,他也不會去!”
莫名其妙被點到名字的蘇傾城瞟了一眼心虛不敢擡頭看他的小貓咪,原本緊緊抿着的脣角總算有所放鬆,並且上揚了一些。
顧凝眉準備用老一套——哭泣撒嬌來應對:“小藍藍,你真的變了,你原來不會這樣兇我的,人心不古,世風日——”
“別囉嗦了,你究竟答不答應讓若葉去采薇居?”藍靜怡鐵下心,不吃這一套,決心要讓顧凝眉妥協,否則,自己這一個人怎麼被撕扯成兩半,分開行動呢?必須要把顧凝眉搞定!
“小藍藍,我恨你!”顧凝眉吐露心中的怨恨,一出口卻成了嬌嗔。
聽到顧凝眉語氣中的鬆動,終於得逞的藍靜怡用哄騙無知幼兒的口吻說:“很我沒有關係,我喜歡你就夠啦!那這麼說,顧少你是同意了?”
“同意同意。”顧凝眉實在不甘心就這麼被打敗,藉機向藍靜怡討了一個人情,“不過,小藍藍,你可要記住,你欠我的人情,下次我有什麼需
要你幫忙的,你必須要答應哦!”
藍靜怡敷衍地應下,決定以後感到不對勁就立馬返回。
小半碗酸湯麪已經涼透了,解決心頭大患之一的藍靜怡拿起筷子,還要去夾碗裡的麪條,被旁邊的蘇傾城一把奪走,筷子落了空,擡眼瞪向罪魁禍首。後者一臉坦然,自顧自地收拾着碗筷,頗有些家庭煮夫的賢惠。
反正也吃飽了,藍靜怡百無聊賴地開發着新手機的功能,驀地想起自己還沒有驗證朋友的電話號碼呢!
心跳如雷地按下通話鍵,藍靜怡把手機慢慢貼在耳朵邊上,等待着忙音的結束,只覺得自己的小心臟正從原處一點一點地跳向嗓子眼的位置。如果待會兒響起的是朋友的聲音,她一定會喜極而泣的;如果不是,她——藍靜怡不敢想,生怕又一次面臨失望。
“喂,靜怡?”
無比熟悉的聲音響起的同時,藍靜怡的雙眸中瞬間匯聚成湖泊,兩行滾燙的熱淚從眼眶裡直直向下滑落,流過幾乎看不到毛孔的細膩肌膚,甚至有一些流到了殷紅的脣角,藍靜怡不禁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居然驚喜地發現有一絲甜味,這才真的相信,人高興到極致,眼淚都是甜的。
“你在哪裡?身體有沒有好一點?我之前說的話不是開玩笑,你若是在S市,我現在就去找你,若是不在,我抽出時間一定去找你。”藍靜怡抹了抹臉上的淚水,馬上將自己的心意轉達給朋友,急於得到答案。
朋友輕笑出聲,說:“靜怡,你別擔心,我是生病了,但是並不嚴重。以後有機會,我們會見面的。”
“真的不能告訴我嗎?”藍靜怡懸着的心依舊沒有半分安穩下來,誰又會把自己的病說得非常嚴重來讓朋友擔心呢?她越是說得輕描淡寫,她所患的病可能就越嚴重。但是,朋友不願意說,藍靜怡也不能強迫她,只能極力組織語言,使朋友明白她的心意,“那好,我只告訴你,你是我最珍貴的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生病,我就像自己生病一樣難受。所以,即便是爲了我,請你千萬保重好你自己的身體,健健康康地生活,就算生了很嚴重的病,也請你一定要積極配合治療,別放棄生命的希望。我等着你,等着和你再次相見。你知道嗎?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我們倆一起去佑生廟拜菩薩的場景。下次,我們再一次去,好不好?”
朋友已然泣不成聲,抽泣着應聲“好”。兩個人隔着手機信號,淚流到止不住,好一會兒,纔在道別後掛了電話。
記憶裡,朋友的容顏已經不甚清晰,共同經歷過的事,除了十分深刻的,也已漸漸模糊。藍靜怡專心地哭着,想着,卻只能更加無力地大哭。一雙手緩緩將她拉向溫暖寬闊的懷抱裡,蘇傾城輕輕拍打着藍靜怡的背,無聲地安慰着難過的太太,心疼的同時又不禁恍悟:怪不得都說女人是水做的,不僅愛哭,而且
一哭起來就收不住。
整整一下午,藍靜怡都在蘇傾城有力的雙臂中熟睡,睜開眼睛,窗外的天空已經有些昏暗。
“你醒了?”
低沉性感的嗓音自頭頂響起,藍靜怡輕輕“嗯”了一聲,把哭到紅腫的眼睛睜開,合上,又睜開,反覆多次,纔可以正常地適應室內的光度。
“蘇傾城,你怎麼知道那個人的手機號?”一個尚未解決的問題突然跳進藍靜怡的腦海裡,實在好奇,藍靜怡便向身邊的人開口問道。
“我做過專業測試,結果證明我的記憶力高於普通人很多。”
藍靜怡被蘇傾城完全驢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愣住,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半晌沒有作聲,直到頭頂的聲音再次響起——
“所以,我在車裡只看了一眼手機號碼,這兒,”蘇傾城用纖長的手指對着自己的腦袋,低聲說,“就記住了。”
擡頭凝視着眼含笑意的男人,藍靜怡總算明白,不是每一個學霸都是總裁,但是每一個總裁一定是學霸。記憶力超羣,又擁有腹黑的特質,這樣的蘇傾城若是想要牢牢掌控住一個人,那麼這個人一定逃脫不了。
留意到蘇傾城眼中一閃而過的苦澀,藍靜怡聯想到加長林肯裡蘇傾城對她與朋友聊天的反應,以及自己設置的來電顯示進一步惹怒了蘇傾城,藍靜怡不難猜到,蘇傾城一定對她的朋友產生了一些誤會。
“蘇傾城,”藍靜怡絕美的臉上露出俏皮可愛的笑容,用溫柔的口吻說,“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浸潤在小貓咪難得的溫順中,蘇傾城笑着問道:“什麼秘密?”
“其實,”藍靜怡已經預料到說完秘密之後,蘇傾城一定會非常驚喜,不禁笑意盎然,“我那個最珍貴的朋友是個百分之百的女人。”
尾音輕落,藍靜怡仔細地觀察着頭頂的男人臉上的細微變化,反倒驚訝地發現,聽到秘密後,蘇傾城的瞳孔只是稍稍放大了一點,就瞬間恢復到原樣,連之前的那絲笑意都蕩然無存。
蘇傾城心裡的想法其實很簡單,自家太太招惹外人已經不分性別了,管它男人還是女人,只要佔據着小貓咪的心,都會被蘇傾城視爲情敵。
對於蘇傾城的內心毫不知情的藍靜怡只是默默感慨,男人心真是和女人心一樣,如海底針般不可捉摸。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藍靜怡還惦記着晚上的約會,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從溫暖的牀上爬了起來,也沒忘把蘇傾城拉起來,收拾着裝,準備赴宴。
S市的夜晚在輝煌的燈火中如同白天一樣明亮,裹着一件灰色兔絨針織外套的藍靜怡坐在香檳金色法拉利的副駕駛座位,不停地對着身旁的男人翻着大大的白眼,蘇傾城好像並沒有察覺到小貓咪的敵意,自顧自地把控着方向盤,專心致志地觀察前方的路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