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娘啊。”那婦人聲淚俱下,便要上前抱住靜忍。
靜忍微微退後半步,隨即站在了原地。這是第二個自稱自己孃的人,自己該相信嗎?不過,他總有種預感,面前這人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施主,你……”靜忍終是沒有再說出疏離的話來,不知怎麼的,他竟說不出口。
他隱隱聽到了腳步聲,那羣人是發覺自己不見了吧。
“來。”那婦人連忙拉了靜忍,把他藏在了櫃子裡,隨即自己依舊接着先前的活兒,開始坐在門檻上擇菜。
很奇怪的是,外面的黑衣侍衛倒也沒進來仔細搜尋,只是快步經過,似是沒看見這裡一般。
原來,此地乃是一處禁地。當年靜忍的母親產下靜忍,卻因遭太子妃嫉恨,被圈禁在此。而靜忍也被丟到了一處荒野,原本應是被野獸分食,卻是幸運地遇見了空寂大師,被撿回寺裡,這才保齊了性命。
說來也是因緣巧合,靜忍不僅沒有因此丟掉性命,竟還成了兄弟幾個中活得最長久的人。那當年的太子妃這纔會在李建成的兒子死個精光的時候,想起了他。
上代人的恩怨,卻牽扯到下一代,這着實不公,可卻亦是身不由己。
見那些侍衛遠去,靜忍這纔出來。
那婦人倒也是明曉現在的情況,只是叮嚀了幾句,便帶他從一處小路逃了出去。
或許,對於一個母親而已,知道失散多年的孩子還活着,便是最大的安慰。而把其捆縛在自己身邊實在不必,他應該由有更加廣闊的天空。
靜忍從一處小路跑了要有好幾個時辰,清醒過來時卻也不知自己到了何處,忙找了個路邊提着鋤頭的漢子問路。果然鄉間民風淳樸,那漢子不僅熱心地指了路,還給了靜忍口水喝。
再一次到這家客棧,距離上一次已經將近有了一個月。靜忍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心裡竟是反而慌張起來了。萬一柴靜離開了,自己該怎麼辦?即使她還在,她會不會生自己的氣呢?
“柴姑娘——”靜忍只覺聲音都在顫抖,真好,他回來了。
柴靜猛地轉身,卻只見一個一身紫袍的男子一臉侷促地看着自己。
“你是……靜忍。你也知道回來!”柴靜的眼淚一下子下來了,好似最後一根弦猛得鬆開,連站都有些站不住了。
靜忍沒有多言,只是緩緩地走過去,淡淡地笑了,這種感覺真好啊,心裡暖洋洋的。
柴靜猛得抹了把眼淚,撇過頭,不願讓靜忍看見。她雖是心思細膩,但不喜歡讓別人看見自己軟弱的樣子。寧願一個人蒙着被子痛苦,也不願當着衆人流淚。真是……太丟臉了。
靜忍亦是心裡一痛,隨即連忙收斂心思,默唸道:“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柴靜大概是不知靜忍心中所念,若是知道,估計能揪着靜忍痛打一頓。“好好好!你心不動,你怎麼不去死呢!”
柴靜見靜忍這副狼狽又古怪的裝扮,倒也沒有多問。不過靜忍倒是率先開口解釋了自己這幾日的去處和經歷。
柴靜一聽,大爲驚訝。人生如戲,果然不是一句虛言。鬱悶消了不少。靜忍換回了先前的裝束,總算不至那麼累贅。
可柴靜和靜忍不知道的是,靜忍早已被有心人盯上了。先不要說之前他那身錦衣華服,就說他腰際那塊黃玉便知不是凡人。加之他一副狼狽的模樣,明眼人皆知他定是遭遇些什麼,打他主意的人不在少數。
故李建成一黨很快知道了靜忍的方位,很快調集兵馬,暗暗地包圍此地。一切皆在暗中迅速進行。
然而柴靜和靜忍卻是絲毫不知,他們多日不見,能說的話不少,雖然基本都是柴靜一個人在說,靜忍就是在一般微笑着聽,偶然應和兩句,證明着他還在聽。
柴靜估計也是覺着鬱悶,索性不提了,和靜忍吃了頓豐盛的午餐。哼,沒靜忍的日子,她也過得不錯,起碼她還會吃肉呢,雖然那時她沒什麼心情。看着這一桌子綠油油的菜,柴靜只覺眼睛都綠了,我要吃肉啊……
靜忍大概也是注意到柴靜這怨念的表情,開口道:“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嗯。”柴靜敷衍地應道,就這一個月,本來就偏瘦的她又瘦了十斤,她要補回來!
“小二,來一隻紅燒豬蹄,纔來一碗醬牛肉。”柴靜瞥了眼靜忍,她氣還沒消呢,顧及他做什麼。
靜忍恍然,依舊淡然。畢竟柴靜不是佛門中人,吃肉什麼的本就是應該。自己還真是從來沒有顧及過她的感受啊,也不知自己帶她一起到底是不是錯了。靜忍心生一股濃濃的愧疚。
飯食畢,約莫一個時辰後,柴靜聽到了些不尋常的聲音。
“靜忍,會不會是那幫人追來了?”拉着靜忍,柴靜便往外走,混着人羣,二人很快出了客棧。
“搜!”一聲令下,一大羣黑衣侍衛衝入客棧,掀翻了桌子,砸破了不少碗碟,嚇得店裡吃飯的人通通就要往外跑,奈何卻又被外面的人圍住,一時之間卻也只能束手就擒。
“什麼?跑了!追!”見尋人不得,那隊人又浩浩蕩蕩地離開了,留下一地狼藉。
“報告大人,前面有新鮮的踩踏痕跡。”一個前面的探子回來報告道。
“向南追!”打頭那人手一揮,下令道。
柴靜和靜忍慌不擇路,一路向南,奈何柴靜體力不支,纔不過幾里路,便是要累斷了氣的模樣。彎彎折折跑了要有兩個時辰,隱隱聽到了後面傳來的腳步聲。
柴靜一慌,拉着靜忍就要往前跑,卻發現前面是道斷崖。
黑衣侍衛三面包圍而來,柴靜和靜忍已經無路可逃了!
柴靜心裡一突,回頭望了眼身後的萬丈深淵,手心瞬間溼透,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