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柴靜聽說南方來了一批難民,蜂擁涌入了城,寶華寺僧人慈悲爲懷,接濟了不少,可還是杯水車薪。最要命的是,這兩天還鬧出什麼瘧疾來了,弄得一陣人心惶惶。
自然,柴夫人把柴靜禁足了,生怕她出去惹了什麼病回來。
柴靜在家裡閒着很是無聊,天天傻愣愣地看天看地,只得找些事做做。她自認自己不是什麼爛好心的人,可沒什麼能力救那麼多難民,索性也不操心這些有的沒的了。
可她今天從柴夫人那裡聽來的什麼了不得的事。
原來寶華寺裡醫術最高的便是靜忍,這難民有了瘧疾,自然也是得他出馬。可他卻也是無可奈何,在努力救人的同時,自己倒是不小心染上了這無解的病,倒下了。
柴靜一聽,心裡有些急了。這些和尚做事前就不懂得量力而行嗎?這下好了,一起陪葬倒也乾淨。柴靜惡狠狠地想,想起了靜忍那溫和微笑的表情,一下子倒也硬不下心腸了。既然人家都敢這樣,自己又何妨來一回捨命陪君子?何況她還是有八九成把握的,畢竟她也沒那麼大公無私、捨己爲人。
只是,柴靜現在是被柴夫人看在家裡了,怎麼出去還是個問題啊。柴靜有些頭疼。這日,柴靜早早地便回房休息了。
半夜,柴靜趁着柴夫人睡着了,從牀上爬了起來,偷偷摸摸地出了房門,出了院門。很好,小黑沒有亂叫。柴靜興沖沖地摸到寺門口,卻鬱悶地發現寺門關着。
這可怎麼辦?柴靜有些着急了。大半夜的,敲門也沒人聽見啊。
這風可真冷啊,吹得柴靜一陣哆嗦,都怪她一時心急,隨便披了件單衣就出來了。就在柴靜急得要命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這麼晚了,施主有事嗎?”
“當然有事,我是來見靜忍的。”柴靜心裡直呼好人,連忙就要往門裡去。不料卻被那和尚擋住了。“施主,靜忍師叔得了瘧疾,被送到裡院禪房裡去了,施主你……”
柴靜皺眉,看來這靜忍的處境還真是糟糕。想來估計所以得瘧疾的人都是這個情況,她捫心自問,做不到看這些人等死。“我能治,你不用擔心我,帶我去便是。”
那和尚見柴靜執意如此,便也不再阻攔,領着柴靜到一次偏僻的院子裡。
柴靜見此處牆角青苔遍佈,雜草叢生,便知此地恐怕是個無人問津的地方,料想也可以猜到靜忍的情況。不再遲疑,大步走進去,一入門,柴靜便愣住了。
房間里人有不少人在牀上顫抖,還有人在捂着頭哀嚎。柴靜剛剛進來時,看見一個人打水,手疲軟無力,把水打翻了一地,差點潑了柴靜一身。看見柴靜進來,他們似乎也不驚訝,估計把柴靜也當成是得瘧疾的人了。
柴靜心裡痠痛,快步往裡走。
再次見到靜忍卻是在這樣一個近況下。只見靜忍雙目緊閉,額上依稀可見汗珠,臉色慘白卻不知是不是因爲燒得厲害,有些病態的潮紅,眉頭緊蹙,可見他此時情況的不妙。
柴靜把手背貼上了柴靜的額頭,心裡卻驚了一跳,這麼燙,燒也把人燒死了。
誰料柴靜這麼一動,靜忍睜開了眼睛。“柴姑娘,你怎麼也在這裡?難不成你也染上瘧疾了?”
“我沒事,很快你也會沒事,大家都會沒事的。”柴靜笑着安慰靜忍。還好,他還記得自己姓什麼,沒有喊什麼施主。
誰知靜忍卻像是生氣了,閉眼道:“柴姑娘還是快點出去吧,莫要管貧僧。”
柴靜愣住了剛想表達不滿,卻又確確實實一陣感動。他總是這樣爲別人着想的嗎?想着取出自己先前閒着無聊準備的黃花蒿汁,給靜忍喝下。末了,看靜忍喝完,還給其他人各喝了一碗。
“我跟你說啊,這瘧疾呢,其實是靠蚊蟲傳播的。你看啊,是不是冬天的時候,這瘧疾就不會再有了呢。所以,你可以讓他們點一些驅蚊的藥草。就算真的不小心得了,喝些黃花蒿弄出來的汁便也會沒事了。”柴靜認真地跟靜忍說完,突然打了個噴嚏。
靜忍剛剛聽柴靜這些話的時候,想到以後人們便不用怕瘧疾,一時有些出神,被柴靜一個噴嚏一來,一下子清醒了。“柴姑娘,更深露重,小心受了風寒。”
“哦。”柴靜嗅了嗅鼻子,覺着有些暈乎乎的。
靜忍看柴靜的臉色有些不對,心裡一緊,不會她染上瘧疾了吧?忙握住柴靜的手腕給她把了把脈,靜忍略鬆口氣,雖不是瘧疾,卻是受了風寒,發熱了。
靜忍心裡淌過一絲異樣的情緒,竟是聽說自己有事,連夜偷偷跑出來的嗎?估計在寺門口吹了不少冷風吧,靜忍輕嘆一聲道:“我也差不多沒事了。今晚你就別回去了,去後院禪房裡呆一晚,待熱退下去再回去罷。”
柴靜有些無語了,自己這身體也是,不過是在外面稍微吹了會兒,至於嗎?
靜忍帶着柴靜到了後院,守夜的和尚見了靜忍拜一聲“師叔”,似是驚奇靜忍居然出來了。柴靜有些好笑,靜忍的輩分居然還挺高,之前還沒注意。
靜忍見柴靜在那裡傻笑,嘴角露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笑容,讓他那張溫和慈悲的臉色多了一絲人氣。
柴靜也是困了,腦袋一貼上枕頭便睡着了。想來,折騰了這麼一夜,她也是累了。靜忍見她縮成一團,似乎在喊冷,便叫一個小和尚弄了一個湯婆子,用布裹着,給她塞入了被窩。
一切做完後,靜忍轉身出去,將柴靜帶來的一些黃花蒿汁給大家喝下去了,還讓人點了些驅蚊的薰香,那些人的臉色很快便好起來了。
靜忍淡淡地笑了。發菩提心,度世間一切苦厄。
東方既白,靜忍連忙去洗漱淨手,該去早課了。
至於柴靜,現在還迷迷糊糊的睡着,完全忘了自己是偷偷摸摸跑出來這事兒。